黄老四怒不可遏的来到了大棚外,想要直接冲进去,让禁卫将这大棚砸的稀碎。
不止是因为昌贤整日待在这大棚之中,黄老四最为失望的,是想不到他的“好朋友”竟会如此贪得无厌。
黄老四不鄙夷贪钱的人,因为他自己也将钱财看的很重。
有了钱,朕就能给宫中妃子们买金银首饰。
有了钱,朕就可以微服出宫挥金如土。
有了钱,朕就可以修建宫殿楼宇。
有了钱,朕甚至还想养一些猛兽。
有了钱,朕…对,朕还能救济救济流民什么的。
额…有了钱,朕主要是救济流民,对,是这样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黄老四知道楚擎贪财。
可楚擎贪财的方式很可爱,就和“卖”马蹄铁似的,解决了兵部燃眉之急,可谓是大功一件。
这种事在黄老四眼里,是值得高度赞扬的。
哪怕是楚擎去讹诈那些朝臣,最初的时候,黄老四并不知道是为了流民,可即便如此,天子喜闻乐见。
就算楚擎给所有世家门阀以及官员都讹了,黄老四都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他可以容忍甚至是赞同这种事,但是唯独有一件事他容忍不了,百姓,任何妄图从百姓身上榨出油的人,都该死!
因为黄老四早在登基前,乃至八龙夺嫡初期,他就将所有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将自己视为天下人的君父,而身强体壮衣食无忧的子女,去剥削欺压身体瘦弱的子女,这种事,他无法忍受!
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结果黄老四刚到门口,排在队伍末尾的百姓们不乐意了。
一个赤着膀子的汉子怒目而视:“莫要插我!”
这汉子一开口,旁边等了许久的百姓们纷纷斥责。
“后面老实排着,莫要插进来。”
“看穿着,这怎地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来这里作甚?”
“滚后面去,读书人又如何,想插谁便插谁!”
黄老四气的够呛,老子是皇帝,我他娘的就是想插谁就插谁!
一看不让天子插队,扮作随从的宿卫们伸手摸向身后藏着的短刀。
还好黄老四没彻底失去理智,微微摇了摇头,宿卫们严阵以待。
南宫玺四下看了眼,一看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朝着棚内喊道:“管事的是何人,还不快滚出来!”
这一声吼叫,前面的百姓也纷纷回过头来,下一秒,场面险些失控。
“吼你娘个蛋,再吼老子拆了你的骨!”
“哪里来的酸儒,滚回京城,这南郊庄子不是你们这群酸儒来的地方。”
“眼瞎了不成,读书人还不识字吗,见不到木牌上挂着禁声二字!”
“再你娘的乱叫嚷,小心南宫公子出来打断你狗腿!”
“你娘生你时,怕不是忘…”
“狗日的老匹夫,耍什么威风…”
南宫玺都懵了。
刁民,果然是群刁民,竟敢骂本官!
大家纷纷痛骂南宫玺,黄老四向后退了一步,嘿嘿一乐。
他还是头一次见南宫玺挨骂,挨骂不说,还被骂的哑口无言,挺刺激的。
还好,这些百姓们虽然骂,却没冲过来,依旧排着队。
南宫玺吹胡子瞪眼,懒得和这群“刁民”们叫嚷,和要出水显形似的,伸着脑袋往大棚里面看。
黄老四见到百姓骂了几声就继续排队了,略显失望。
不得不说,南宫玺感觉这群人是刁民也不算冤枉他们。
就这些骂南宫玺的人,单独摘出来任何一个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是架不住百姓人多啊,都想着反正你也不认识老子,大家都骂了,你能知道谁骂的吗。
南宫玺显了半天形,什么也没看到,回头看向黄老四,低声说道:“陛下,此等乌烟瘴气之地,还是命人将琅琊王殿下与老夫侄儿叫出来吧,等百姓散去时,将此地拆了,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不怪南宫玺生气,就被百姓骂这么一小会,他全家亲属都被糟蹋了至少八遍以上。
黄老四微微点头,看向孙安使了个眼色。
孙安一脸呆滞,您膀大腰圆都挤不进去,老奴这身子骨更不成了。
可天子都打眼色了,孙安也只能缩着脑袋往前挤,结果挤了半天,寸步未动不说,同样被喷了一顿,比南宫玺还惨。
南宫玺心理平衡了。
孙安全家亲属至少被糟蹋十遍以上,比自己多两遍。
眼看着排在后面的百姓都忍无可忍要群殴孙安了,大棚内传来一阵求饶声。
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捂着脑袋往外跑,后面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年轻人,手拎长棍,破口大骂。
那汉子连滚带爬,连连求饶跑到了外面。
“错了,小人知错了,一会就把钱送来,一会就送来,二位爷别打了!”
黄老四和南宫玺齐齐变色。
因为拎着棍子的两个精神小伙,正是琅琊王昌贤与当朝宰辅侄儿南宫平。
昌贤拎着一根长棍,满面戾气:“我平兄的钱你也敢欠,瞎了你的狗眼!”
南宫平一个小助跑,直接踹挨揍汉子屁股上了,后者又倒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狗日的,知道老子是谁吗!”
南宫平那是真狠啊,抄起棍子,直接抡在了汉子的肩膀上,登时传来一阵骨骼碎裂声。
明明是穿着一身儒袍,却敞开了个怀儿,这位饱读诗书的南宫公子,露出了壮硕的胸肌,大手一挥。
“老二,干他!”
昌贤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照着汉子的脸就是一顿踢。
俩人一边踹还一边骂,满嘴的污言秽语,这小哥俩,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狰狞。
黄老四如坠冰窟,望着面目狰狞的昌贤,这一刻,心,冷到了极致。
南宫玺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抖的厉害,不断使劲眨着眼睛。
这…这还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平儿吗?
“住手!”
黄老四再也忍受不住,胸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极怒之下,一步跨出,抬起腿直接踹在了昌贤的后背上。
猝不及防的昌贤甚至飞出了半米远,滚在地上。
南宫玺也是彻底怒了,快跑过去,抡起嘴巴子就扇。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昌贤是挨了一脚,可问题是南宫平自幼习武。
见到身旁的昌贤飞了出去,南宫平大感不妙,又听耳后传来劲风,完全是下意识的,一矮身,棍棒扫向了后方,正中南宫玺老寒腿。
“狗日的老匹夫,敢偷袭小爷,要你狗…叔父?!”
南宫平扭过头,面露呆滞,望着揉着大腿根疼的满脸冷汗的南宫玺,彻底懵了。
“混账!”
黄老四又是一脚,将南宫平踹倒在地。
还没爬起来的昌贤一看老爹来了,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动作迅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甭管因为啥,先认错再说。
揉着腿的南宫玺吹胡子瞪眼,指着南宫平,双目充血:“你…你…你竟敢如此欺压百姓!”
黄老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将这两个混账东西,带回去,杖责二十!”
一语落毕,黄老四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因为孙安没过来,禁卫也没过来。
转过头,黄老四神色大变。
原本那些排着队的百姓,无论男女,无论妇孺,悄声无息的围了过来,眼神,极为吓人,仿佛要拼命一般。
宿卫们纷纷抽出了短刀,可那些百姓,面无惧色,非但如此,如同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不少年轻的汉子,喘着粗气,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将黄老四以及南宫玺二人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