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户部官员,一个小小的户部官员,楚擎其实并没有什么决策权,别说决策权,话语权都没有,他甚至连“天子”长什么鸟样都不知道,昌朝扛把子怎么交代的,他就怎么做。
一连过去三天,楚擎都在户部之中教授昌贤查税,查萧县的账目,一边教一边查,除此之外,关于李家的信息也源源不断的送到了班房之中,昌贤看,楚擎也在看。
首先是李家的关系网,极为复杂,李家上一代家主李养由,三朝元老,退休之前干到吏部右侍郎,李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李文礼,如今的吏部左侍郎,就这爷俩经手并且提拔过的官员,每日上朝的有七人,下放到各道的,从五品以上的就十二人,至于五品以下的,超过三位数。
这还是只是李家父子二人提拔和举荐过的人,没算上和李家交好的官员。
事实上,京中能叫的出名的官员,都和李家交好。
只不过这个交情有浅有深,按比例的话,算是九浅一深,平均每十个官员里至少有一个和李家关系比较好,深的是那种铁磁,浅的类似于陶家,就好比之前李家二少爷李林去拜会那日,陶瑸也是亲自接见,面子给的十足,其他臣子也大多是如此。
所以说,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谁和李家好的穿一条裤子,谁又和李家是泛泛之交,总之李家没什么仇家,或许有,只不过都被干掉了。
至于李家年青一代的三个孩子,老大李木,萧县大魔王,老二李林,京城交际花,老三李森,京营的郎将,齐活,该祸害百姓的祸害百姓,该搞公关的搞公关,该结交将领的结交将领,这仨人被李家安排的明明白白。
短短的三日,朝堂上也发生了不少事,邱万山到底是给李家弹劾了,还不是试探性的弹劾,更不是为了刷名声,那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还带着干监察使的狐朋狗友,联名弹劾,非说李家乃是京城一大祸害,欺民害民,跋扈嚣张,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去花船零元购,跑赌坊耍老千,总之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通,反正大致意思就是他邱万山和李家不共戴天。
李家也没叫唤说邱万山诽谤他们,就说公道自在人心,查呗,查出来,我们李家获罪,查不出来你邱万山就属于是诬告。
如今昌贤已经搞明白怎么查账了,确实看出了很多猫腻,然后就开始顺藤摸瓜,鉴别出谁经手了萧县的账目,是否和李家狼狈为奸等等。
楚擎则是心里想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关键人物张云,昌贤说先不要动这个人,交给千骑营来办。
这一日楚擎忙碌完了,带着福三回府,刚到府中,包管家说礼部的一个郎中又送来请柬了,想要让楚擎前往人家的府邸赴宴。
白日在户部忙碌,楚擎晚上回到家中也干兼职,不过只是让包管家放出消息,大致意思就是老楚家的装修队成立了,韬武殿修的那么带劲,各位大人想不想也体验体验一把,想的话,直接送帖子,咱详谈。
事实证明包管家虽然论语讲不明白,但是办事还是靠谱的,这几日请柬又多了不少,明显是准备修房子的。
不过楚擎一直没回应,一个是因为这些臣子官职不高,再一个是白日忙碌。
可礼部郎中都送来了请柬,楚擎不敢无视了。
六部之中,尚书最大,下面俩侍郎,一左一右,侍郎下面就是郎中了。
别看只是四把手,而且一个衙署至少三个郎中,可这位叫做曲明通的郎中却是了不得的人物。
首先说礼部,虽然不管钱粮,也不管官员升迁,但权利很大。
古人守礼重礼,一个礼字,包罗万象,掌管五礼之仪制以及贡举之法,而曲明通则是祠祭司的郎中,掌祭祀,文武大臣的葬祭、赠谥等事,比如天子上个坟、皇里死个人、半夜沟通个鬼神、表彰嘉奖个朝臣,都这家伙负责,看似没实权,实则不然,就这些破事,统管了好多人,不少衙署都要配合,所以也算的是朝堂上的半个大佬了。
看了请柬,楚擎决定了,这就是他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个客户。
户部同僚欠了那么多钱,他得抓紧时间上岸了,修韬武殿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是卫长风众筹来的,可总是不还人家也不是那回事,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耽误下去,别再上了人家心里的老赖名单。
时间定在第二日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之后。
大昌朝的官员上班制度是七七七,早上七点干到晚上七点,一个礼拜干七天,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过像曲明通这种上了品级的臣子,不可能定点打卡上班下班的,邱万山也这个熊样,晚上五六点就回家了,要是卫长风不在,这家伙中午下朝回了衙署后就吃饭,占了公家便宜后直接回府了,都不在衙署中待。
还好,楚擎虽然没品级,但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让包管家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幅破旧的山寨字画当礼物第二日用,吃过了饭,楚擎回屋休息了。
…………
户部衙署,此时依旧是灯火通明。
昌贤与陈言二人在班房之中,前者合上账目,伸了个懒腰。
“骇人听闻。”昌贤双眼满是血丝:“想不到区区一处下县,竟被李木贪了如此多的钱粮,那李木,当真是无法无天。”
“仗着有李家撑腰,李木这李家长子自然是目无王法,殿下怕是不知晓,大理寺少卿陶大人曾数次前往萧县,却被百般羞辱。”
“此事本王倒是略知一二。”
昌贤望着堆放在角落的萧县账目,犯起了难:“李木任期的账目倒是核查的差不多了,可张云你们千骑营又不抓,这叫本王与楚师如何入手。”
“好说,让楚教习得罪人便是,他最擅此道。”
“得罪人?”
“不错,他得罪了李家的人,殿下为他撑腰,站在明面上与李家斗。”
昌贤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陈言笑道:“不是卑职与殿下吹嘘,单单说这得罪人的本事,中州大地,怕是无人可与楚教习比肩,只要他开口,不出三句话,定是让人恨不得灭他满门。”
昌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