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妖出了东门,便再无顾忌,全力架起妖风,化为一道黑芒向西北方向飞去。
汴京开封的西北方向,即是横穿整个夏洲的万里大河,涛涛浊浪,亘立无尽岁月,为夏洲的母亲河。
传说为大河龙君管辖,纵然大艮人道昌盛,康诚帝也要对这位大河龙君礼让三分。
天下蛇蛟螭腾,勉强算来都属龙族旁支,此刻蛇妖遇到杀身之险,明知自己高攀不上大河的这位龙君,还是下意识地向大河方向飞去,只望此举能够让身后的高人有所顾忌。
却哪里知道身后追来的这位压根儿就没听过大河龙君的名字,就算知道,以包正亦庄亦谐的性子,多半也只会好奇这大河中的龙女比起前世嫰模如何。
他这个前世做律师的,秉持法律理念是立身的基础,立身法律界是为了赚钱吃饭,赚钱多了,自然也会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标杆榜样。
“蛇妖?这就对了,俗话说蛇鼠一窝,地鼠叔青多半是你的好朋友吧?否则你也不会多次出没于大车店中,且从现场痕迹看来,还曾留宿在叔青房中?”
“本秀士只是好奇,你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好友?我看你虽为蛇妖,却身具皇气,近日更得‘朱’贵,可见是秋闱试后,金榜题名。”
“既然你有中试才学,按理不该嫉妒那叔青才对,这可让本秀士更加的好奇了。”
包正脚下踩着一朵法云,不紧不慢地追在蛇妖身后。见他也没飞去什么深山密林、巨妖洞府,引出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反倒向大河方向飞去,渐渐心中有些不耐。
当下催动法云,一闪越到蛇妖身前,此时距离滔滔大河已经不足百米。
“蛇妖,还不束手就擒?”
包正冷笑一声,法力化作大手,向蛇妖一把抓去。
对付这类修行不过百年的小妖,根本无需动用神通法宝,直接法力碾压就好。
“先生手下留情,先生也是丰神如玉、风度翩翩的衣冠秀士,想必也是位读书人,怎可不告而诛。”
蛇妖本想挣扎,却见对面的白衣秀士手脚不动,法力便化作大手拍下,自己空有两百年修行,竟然被压制的无法动弹,顿时心中大骇,知是遇到了高人。
虽说还有保命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却不可轻易展现,蛇妖也是聪明,当即放弃抵抗,武斗不成改成文斗嘴炮。
“子曰:不告而诛者,非君子之行,先生可是君子乎?”
蛇妖朗声道:“先生倚强凌弱,以上欺下,小蛇不服!”
“呵呵......”
包正呵呵一笑,将法力所凝大手散去,只以法力禁锢四周,令蛇妖无法脱逃。
“佘元是吧?很好,不愧是两榜进士,竟会狡辩。既然你要死得明白,本秀士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来问你,叔青你可认识,是否相交?不必否认,本秀士有堪查之法,发现你多出前往大车店,甚至曾居住留宿。呵呵,文人秉烛夜谈、促膝相交的雅事倒是被你们一蛇一鼠学了个十成十。”
佘元面色微变:“不错,我和叔青皆属妖身,又都是参考秋闱的举子,彼此相交又有什么奇怪?先生不能以此推断是我陷害了叔青。”
“好一个狡猾的蛇妖,我若以此论断是你陷害叔青,自难令你心服。”
包正冷冷一笑:“我且来问你,叔青‘犯案杀人’,尤氏黑夜丢首的那晚,你在何处?”
“我......”
佘元微微一呆,答不出话来。
“本秀士长于堪查,手段自非你所能想象。当晚,你所留气息与叔青纠缠最甚,远超平日!可见,你必在现场!”
“也即是说,无论叔青是否真凶,你都是最直接的证人,试问你为何不出面做证?要知道无论是帮助开封府定案,还是为友人洗脱冤屈,都是你这位‘读书人’应尽之责,你却置身事外,竟然还能够安心参加秋闱大考,事后更不提及半句?”
包正笑道:“如今叔青之案已结月余,本秀士前来堪察此案,你却又出现了,若非做贼心虚,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佘元,你也算饱读圣贤书,可曾听说过‘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真以为你是新晋进士,有皇气护身,本秀士就动你不得吗!”
“该死,这是你逼我的!”
佘元面色忽转狠厉,‘丝’一声厉叫,喷出一道毒烟,急冲包正,同时现出原形,正是一条长达十余丈晶鳞巨蛇,不退反近,向包正卷去。
“小小泥鳅,也敢猖狂!”
包正淡淡一笑,袖袍轻挥,四周法力向中心塌陷挤压,佘元喷出的毒烟顿时化无。
晶鳞巨蛇犹如一只陷入了琥珀中的苍蝇,被定格在空中。
“再不从实招来,让你当场化为齑粉,魂飞魄散。”
包正轻轻抬掌,作势欲拍。
“救我!恳请白娘娘现身,救救小蛇......”
巨蛇惨叫一声,在包正法力压迫下竟然爆发潜力,猛烈摇动蛇首。
一片宛若玉质的鳞片从蛇躯脱离,化作大团耀眼白光炸裂开来。
“嗯?”
包正微微一愣,眼中含笑。
就知道这条晶蛇敢在京都犯案,必有所恃,他刚才一再逼迫,却始终未曾下杀手,就是要逼这条小蛇妖放出底牌。
白光将包正法力迅速排开,而后凝聚为一道人形。
却是一名身着白色衫裙,高挽宫髻,肌肤如雪、五官清丽、气度雍容的女子。
女子赤着一双白足,踏立空中,剪水双瞳望定了包正,盈盈一福道:“青城白素,见过道友,还未请教道友尊讳?”
青城白素......
包正开法眼观察,发现此女看似翩翩若仙,其实妖气冲天,不在白玉堂之下,不过妖气中正,并无血光,可见是没害过性命。
这样一尊善妖,难道也牵涉此案?
“我乃圣手书生李寻欢,道友此来莫非是要阻拦我捉拿这条小蛇的么?”
包正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鼻中微微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