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步并成两步,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格桑面前……
大约五六分钟后,我便到了徐明成说的那个位置——徐明成此时自然也在那里,只听见他对着湖水高声喊着:“格桑!赶紧上来!你这是自杀……”
我望着湖水,只看见有两个人静静地呆在湖水里边,湖岸四周围满了人……有游客、也有一些看起来像景区工作人员……
“什么情况!”我大声说道,但眼睛始终盯着湖面。
“格桑下去五分钟了,他在跟人比试……”徐明成迅速的回答。
我没有继续多问一句……快速的跳入湖水之中。
——我一把拉住格桑,把他往湖面拽——格桑先是拒绝了一下,但当他反应过来,拽他的人是我的时候,便跟随我上了岸……
湖里的另一个人,看见格桑走了,也紧跟着上了岸……
钻出湖面的我们三人,分别收到了周围人群递过来的毛巾,我们擦拭着身上的湖水……
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越南语——当然,也听不懂到底是指责格桑和那个人,还是误以为我是见义勇为,或者别的什么……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问格桑是什么情况、更没有任何指责他的念头。
因为我知道,格桑干什么,必然是纯粹的——像他这样纯粹的人,即使犯了什么错,我这个当大哥的,都必须替他兜着……
“什么情况?”我看着徐明成问道。
“杜哥,这不关我的事,是格桑自己要跳下去……你知道的,以格桑的体格,我根本拦不住……他这种自杀行为,最起码应该先等你回来吧……”徐明成已然看出来我的生气,他知道格桑在我心中的分量,连忙解释了起来。
——当然,我自是知道的,如果格桑执意要跳,这也怪不得徐明成。刚刚在湖底,格桑如果不是看出来是我,单纯靠体力,我也是拉不出格桑的。
“明成,格桑这是怎么了?”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对着徐明成问道。
“吃那么多就不说什么了!还非要往湖里跳!”徐明成像是有点生气地说道。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徐明成这种语无伦次、云里雾里的话,必然使人耐不住性子——于是,我便着急的说道:“把话往完说!往清楚说!”
“之前你走了之后,我们三人稍微逛了一会,大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便在跟前找了一家餐馆......那是一家华人开的中餐馆,我们去了之后,简单的点了几道中国菜。我和陈丹平常吃饭都是以菜为主,杜哥你是知道的……”徐明成吞吞吐吐地说着。
“捡重点说!我现在不关心你吃什么!”我冷冷地说道。
“杜哥这就是重点!你听我把话说完!”徐明成语气加重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让他继续说下去。
“格桑要了一大桶米饭,差不多有二斤吧。”
“当服务员端来之后,我和陈丹对格桑说,让他好好吃,我俩爱吃菜,不爱吃主食,格桑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旁边桌子有个人却笑了起来......”
徐明成说“有个人”的时候,用手指了指那个和格桑同时在湖底的人,此刻他正在低头擦拭着身上的湖水……
“然后呢?”我问道。
“那个人笑道:你们俩是想把这小子撑死啊!”
“本来这句话也没什么,外人不知道格桑的饭量,我们也就当是一句玩笑。”
徐明成摇了摇头。
“可谁知道那个人又说了一句:‘别人撑你也就算了,自己还在那充什么好汉!”
“杜哥,你知道的,格桑怎么可能忍受了这样的话……”
格桑当然是不可能忍受这样的话,如果忍了,那他就不是格桑——这一点,但凡认识格桑的人,都知道。
“杜哥,接下来的场面,你大概也能有所想象了吧……”徐明成看着我说道。
但想象归想象,此刻我必然是要把事情的真实经过写给大家。必须按照徐明成的叙述来描述:
接下来格桑便站起身来,一只手提着那桶米饭走到那个人面前,格桑话不多,也就三个字:“一起吃。”
那个人先是一笑,而后说了一句:“太少了不够吃”。
格桑回复一个字:“好。”
那个人又笑了笑,随即招呼服务员拿十斤米饭来。
服务员以为是打包带走,对着后厨还喊了一声:“十斤米饭,打包带走!”
可瞬间她又意识到,好像不对,眼前这两个人的架势,好像就是要现在吃完……
格桑和那个人一桶接一桶的吃着,这样的场面,必然是吸引了很多人。
徐明成说,他听到有人悄悄在说“这是哪个山上的饿鬼养的饿狼啊,怎么随便就放出来了......
根据徐明成的话,也就是个二十来分钟的时间,格桑和那个人便吃完了十二斤米饭(格桑的二斤+那个人的十斤)
——两个人能吃掉十二斤米饭,发生在格桑身上我一点都不惊讶;另外那个人能吃完,当时,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异处。
——毕竟我就曾听好友讲过,他母亲在家乡延安的时候,就曾见过他舅舅与一位朋友一顿饭吃过几十个馒头。
之后,格桑与那个人彼此计算了一下数量,竟然没有分出高低。
格桑自然是不服气的。那个人也显得意犹未尽……
于是那个人便提议再比试一场,比试的方式就是在湖底憋气,比拼肺活量。
那个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还剑湖。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是要跳到那个湖里去……
“杜哥,你知道吗?我当时一听这样的提议,心里自然吓了一大跳。”徐明成继续摇了摇头,“格桑是高原人,肺活量大,那是自然的,但他不懂水啊……”
“但格桑认定的事,你又怎么能拦的住。”我对着李成均说道。
“是啊,杜哥。所以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同时也在试图拦住格桑……”徐明成摸了摸脑袋说道。
在我接到徐明成电话之后的一分钟,格桑便跳入了湖中。
从我把格桑拉出湖面算起,格桑大约在湖底待了三四分钟。
一般的人,在水里憋个几十秒,已经受不了。像格桑这样又不懂水性的人,能在湖底待这么久,真是顽强的意志力
——当然,也离不开格桑高原人特有的肺活量。我甚至觉得,格桑只要稍加训练,必然能超过德国那个叫汤姆的潜水者所创造的22分22秒的世界纪录……
我们几个身上的湖水也快擦干净了,越南闷热的天气也让潮湿的衣服感觉不到冰冷。
我转过身,想把毛巾还回去,但围观的群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我一时间竟没有找到送毛巾的那个人,便顺手递给了徐明成。
就在此时,忽听那个人高声说了一句:“好小子!你不讲武德!还找了个帮手来!”
这个人说出的这句话,使得围观的群众中传出了一阵笑声,毕竟中国游客都懂这句“不讲武德”……
格桑一脸懵懂地望着那个人,他似乎想说话、但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必然也被这样滑稽的语句所吸引,也望向了那个人——也就在此时,我才算是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
此人骨骼粗大,浑身肌肉发达,但个子不高,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左右,稍微带点驼背;前额低而倾斜,好像向后溜的样子,眉峰骨向前突出很多,在眼眶上形成整片的眉脊,大大的鼻子非常醒目。
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样的外形,让我觉得他就像历史画像里的某个人……
这个人虽然个头矮,但在他浑身结实的肌肉和他独特的面相衬托下,像是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他一眼,心中必然默念“此人天生异象,必非凡人……”
我没有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这些问题上。此时的我,只想去问问,格桑是否全然无事……
——可当我还没来得及张开口,便听那个人又说道:
“没趣!没趣!一点趣还被干扰!明明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让别人参合!”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两只手拍打着大腿两侧。
“先生,再有趣,恐怕就出人命了!我这位兄弟可是丝毫不懂一点水性!”我看着那个人,对他说道。
“是吗?你这句话是真的?他真的一点水性都不懂?”那个人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看了我一眼,便指着格桑问了这段话。
“我这位兄弟自小在高原长大,从来不习水性,刚刚能撑那么久,靠的是意志力和高原人特有的肺活量。”
——当然,我没有说出心里那句“就算死,他也不可能跟你认输……”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哈哈哈……”那个人连声说道。
“先生,拿生命开玩笑,又何谈乐趣呢?”我不屑一顾的说道。
那个人应该已经很明白我生气的原因,他也收住了笑声,转而用严肃的表情说道:“高原人就是有种!对的起那个高度!”
格桑似乎对这句话有点联想,他好奇地看了那个人一眼。
“先生,我叫这位兄弟叫兄弟;这位兄弟叫我做大哥。”我向前走了一步,“你这样戏弄我的兄弟,恐怕不合适吧!”
我使用了“戏弄”这个词,说明此刻的我已经非常生气,我已经不在乎格桑当时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去比试。
“怎么?听你的口气,你是要给你兄弟出头吗?”那个人看着我问道。
“出头!哼哼!不是出头,是我自然会这么做。”我坚定而冷冷地说道。
“难道你也是高原人?有趣有趣,高原人就是不俗啊……”那个人望了我一眼,稍作迟缓之后说道。
“是,我也是一名高原人。”我说道。
(我的祖籍在西北,属于黄土高原,虽然比格桑所住的高原海拔低,但科学划分上,我必然也是高原人)
“怎么比?要比什么?”那个人似乎很高兴地说道。
“我们比比你擅长的!”我这样说,是打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即使我最终比不过,我也会想方设法、也必将让对方下不了台、甚至让他付出一定身体上的代价……
“我擅长的?”那个人似乎越来越有兴趣,先是一个反问,然后又说道:“我饭量大,想必你已经知道;肺活量,你刚刚也看见了。这些都是体力上的,看你略带几分文气,那咱们来点文的吧……”
“奉陪到底!”没等他说完,我便喊了出来。
“我出一道题,如果你答上了,在我这里有个口袋,里边的东西,就当给你这位兄弟赔不是——当然,我也会亲口说声‘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好有趣的三个字。”那个人说着这段话,同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口袋。
这口袋四四方方,看起来很舒服,至于里边装的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屑地冷笑道:“赶快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