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陆远和刘卬星等人在府衙吃饭。
府衙的餐厅共有十余间。其中最大最奢华的一间是太守专用。装修也很豪华,关键是所有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陆远对那死鬼裴太守的品味简直无力吐槽。
陆远其实不想在这里吃饭的,跟极乐乐坊的妹子们一起要愉快的多。可惜有刘卬星这个夯货在就不太方便了。
他俩现在对坐在一张黄花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身旁各有八个仆役伺候着。
有手持锦帕的,有端着漱口水的,有端着净手盆的,还空着双手的。
陆远就问自己身边的那个:“诶你干嘛的?”
那人面皮白净,却长得贼眉鼠眼,他受宠若惊道:“小人裴福,是专门为老爷剥虾去壳的。”
“嗯?你姓裴?”
那人低头,啪啪甩了自己俩耳光:“老爷,小的口不择言,小的叫陆福。”
陆远一阵恶寒:“别,你爱姓什么姓什么,只要不姓陆。”
那人满脸堆笑:“那小人就没姓了,老爷叫我阿福就行。”
“裴社吃饭都是这种做派吗?”
“回老爷话,之前人数还要多一倍。好多下人们还不知道府衙有主了,没来得及回来报到。”
陆远无语,开堂前府衙里还冷冷清清,早饭都是陆远带来的保安做的。没想到几个小时居然多了这么多下人。
陆远挥挥手打发他们走人:“我说你们就不饿吗,下去吃饭吧。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来就行。”
“哎!”阿福招呼众人悄悄退走了。
刘卬星打趣道:“陆兄,这阿福是个人才啊,你不要送给我。”
“尽管领走。”
刘卬星站起来道门口转了一圈,回来道:“哎,没走呢,八大金刚都杵在门口。这是随时准备着为你服务啊。”
陆远翻个白眼,没想到裴社都死了,余毒还在。
“欸,我说你请我吃顿饭黑着脸干嘛?”刘卬星抗议。
“看着你就没胃口”陆远心说你小子一上午净给我添堵,没把你赶走就算不错了。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你上任以后多少大事要做,干嘛非得断案啊。”
陆远严肃道:“我这太守可有个代字,说白了我现在还只是个八品芝麻官儿。新任太守又随时会到。不刷些存在感,以后谁服我?安置灾民就更加无从谈起。”
刘卬星若有所思。
陆远敲着桌子有些不耐烦,开堂的时候就叫人吩咐过厨房,午饭做得简单一些,但是要快。怎么还是这么磨叽呢?
就在这时,餐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福领着两个端着菜肴的仆役走了进来。
这两人身手矫健,健步如飞,上半身却纹丝不动。他们分别走到陆远和刘卬星身边,各摆下两碗羹汤。
阿福很狗腿地介绍到:“这是螃蟹清羹,都说九月团脐,十月尖,如今正是蟹黄鲜香肥美之时。”
陆远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碗蛋花汤。
“此羹是取肥美的湖蟹两只,剥壳后投入沸水,待蟹肉蟹黄脱落,佐以蛋花、肉丁,慢慢煨上一个时辰,最后用薯粉勾芡。”
九月正是母蟹肥美的季节,这碗螃蟹鲜香四溢,极其诱人。
“这是瓠羹,将熟羊羔肉切成薄片,沾上姜汁以后与瓠丝、面丝同炒,加入鸡汤文火炖半个时辰,再调味勾芡。有利尿养生之功效。”
瓠瓜陆远知道,不就是蒲瓜么,说得这么玄乎。他不禁多看了阿福几眼,这狗腿子对菜肴做法这么熟悉,也是个人才啊。
陆远皱眉:“汤不错,就是太浪费了,赶紧上米饭。”
阿福错愕了一瞬间,轻声解释道:“大人,这只是开口汤,正菜还在后头呢。”
说完他低头退下,不久又带着人流水介在端菜上桌。
各色菜肴眨眼间就将桌子摆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林林总总共有十几道菜。
阿福又要介绍,被陆远制止了。
“我不是说了简单一点?这一桌得多少钱?”
阿福讪笑道:“大人,确实已经是再简单不过了。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贯钱。”
“三十贯?!”
“回老爷话,这桌席面平日里十贯钱也就够了。最近不是闹水灾么,许多材料翻着倍地上涨,才用了这么多。”
细细煨上一个时辰。他上午断案的时候,还为有钱人家一条狗要五百贯而义愤填膺。
妈妈的太守府里两个人最简单的一顿午饭就要三十贯钱。
“你去把女眷们都叫来。我们二人吃不完这么多。”陆远现在心里窝着火,也顾不上避讳刘卬星了。
“大人,各位夫人们那桌不比这桌差。”阿福见陆远脸色不好,立刻改口,“我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陆远道,“太守府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坐下一块吃,吃完了收拾东西走人吧。”
“大人?”阿福脸色终于变了,曲起双膝就要下跪,被陆远硬生生推着才罢休。
“大人开恩呐!小人除了溜须拍马全无其他本事,离了府衙多半就要饿死。还请大人发发慈悲,不要将我等赶出衙门。我等仆役生来就是为了服侍贵人。贵人图个省心,我等求个活命。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行了,先下去吧!”陆远挥手打发他走人。
阿福呲溜一声就走了。
刘卬星道:“不是说要赶他走么?怎么改主意啦?你上午审案子多果断啊!”
陆远摇头叹息:“因为我突然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
“怎么说?”
“富人想活得有趣,穷人只求活命。裴社这么一个贪图享受的贪官,你看看他创造了多少就业岗位?”
“就业岗位是啥?”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不是有几万难民快到了吗?他们想要活命,而苏州城里有的是富人。”
“不是吧,你要把他们都发卖为奴?!”刘卬星激动地都站起来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知道苏州城里现在最富的人是谁吗?”
“谁?”
陆远指指自己:“咱们抄家得来的钱财,可都放在苏州府衙的府库里!”
“嗨,你是说雇佣那些难民去干活吗?”刘卬星不以为然,“这事儿小王爷早就干过,没用啊。”
“你等着瞧。”陆远说完,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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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下午的庭审准时开始。
那顿午饭陆远后来请整个衙门的吏员和衙役一起吃了,还怒赚了一波温暖点数。
下午的堂审更加夸张。好几个人犯刚上堂,陆远还未开口,他们就跪下招供了。还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犯过的其他案子,彻底惊呆了吃瓜群众。
上午陆大人还慈眉善目地跟他们聊聊天什么的呢,大家都认为是刘陆大人话术高深,才把人犯都忽悠瘸了。
没想到下午陆大人黑着脸一个字都不用说,人犯就如竹筒倒豆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衙役们提审人犯的速度竟然跟不上陆远宣判的速度!
陆远能怎么办呢,陆远也很绝望啊。
“无形八卦,最为致命”,他瞪谁谁就变得八卦,越是秘密就越想说。由于红袖套的作用,都不用看人家眼睛,看手脚一样有效!
陆远口中宣判,手中发落,竟然在太阳下山之前,将十七件案子全都断清楚了。
终于,在陆远最后一次拍下惊堂木,大喊:“退堂”时。
吃瓜群众全都震惊了。
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儿把瓜子都塞到了鼻孔里,他低头一看,疑惑道:“妈妈,你为什么跪着看堂审?”
“因为陆大人牛逼啊!”
陆远让衙役带走最后一个人犯,把笔一扔,累瘫在座位上。
围观群众雅雀无声,整整沉寂了数秒
人群中一个老头喃喃自语:“他真的做到了,天上真的冒青烟了!”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不一会整个公堂都开始有节奏地呼喊起来:“青天大老爷!”
突然有个小年轻高寒高喊:“太守老爷不是人!”
“嗯??”全部人扭头看她。
“天上文曲下凡尘!”
众人争相传诵,一日之间,陆远声名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