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冷着脸看江依依出去前再理了理领口,尽量遮得保守一些,突然大笑了几声,杂着笑音说道:“姓楚的不会是不行吧?我要是天天看你这妖精,早把你办了。”
江依依拨拨刘海,瞥了一眼只有一束光照得进去的破旧工厂,那里还团聚着季月制造出来的烟雾,已经明灭的殷红如血的唇。江依依笑了笑:“季月,矜持一点,别总是龙精虎猛的。”
季月噎了一下,龙精虎猛……
江依依拔腿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笑。
……
楚陶然靠着停在巷口的车子,远远看见江依依按着胸口,踩着高跟鞋快快乐乐地跑了过来。巷道狭窄,一片阴翳,楚陶然站在道路末端,眼前就像是一条只让江依依独自通行的道路,她笑语嫣然地奔跑过来,楚陶然生怕她得意忘形扭了脚,往前几步赢了上去。
江依依撞进楚陶然怀里的时候,也同时撞进了阳光里。
她直接扑上去环上他的脖子,踮脚就扑上去吻了一下,楚陶然的手掌下意识就搭在她后腰的微凹处稳住她,由着她在光天化日,心情好到要当众亲他。
“三三!我和季月斗嘴斗赢了!哈哈哈!”
楚陶然本来被亲得有些飘然的嘴角突然就停止上扬了,眯起了眼睛:“你喝啤酒了。”
“……”江依依发现亲吻也变成了一件不能冲动的事情,彻底靠着了楚陶然身上,撅着嘴还是往他唇上碰了碰,“是不是熏到你啦……乖哦……姐姐下次不这样亲你了……姐姐也不想这样的啦……你怎么这么娇气……嗯……真是可爱死了……”江依依说得腻腻的。
楚陶然勉强绷着嘴角,在她腰上按了按,低声责问了一句:“你就坏吧。”
“那你罚我啊!骂我啊!”
楚陶然看着她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害怕的嚣张样子,心里确实有些无可奈何,抿着唇只好又幽幽地又说了一遍:“你就坏吧。”
江依依立刻推开他,打开车门爬上了车,在车里笑了好一阵。
她嚣张于楚陶然的纵容,她缺的不是爱,是偏爱和只爱。是有一个人的原则能在她面前土崩瓦解,只为她一个人从长计议;是有一个人纵容出了她所有的娇惯脾气,却对任何后果甘之如饴。
楚陶然上车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养海葵的人。
虽然海葵看上去很像海洋里常开不败的娇美花朵,但它实际上却是一种捕食性动物。
海葵对饲养条件的要求很高,她需要清澈干净、温和流动、高溶氧量的海水,以及强烈的光照,因为她从身边的海水中吸收氧气并需要强光进行光合作用。海葵挑剔,将她养在水族箱里的条件严格,所以选择海葵的人非常少,很麻烦。
楚陶然不禁笑了笑。海葵感觉周围的环境不舒适时,就会自己移动,寻找更舒适的地方,但如果找到了那个舒适的地方,她就会在那地方待相当长的时间。一个执着的海葵,会在同一地方停留好几年,这对海葵来说,近乎于一辈子了。
很难满足的海葵,高傲地不与人妥协,然而一旦需求缺口被补上了,也会轻易地感觉到知足。
看见楚陶然的笑,江依依一边咬着细长的巧克力棒,一边问出了口:“你笑什么?”
“海葵是没有大脑的,和你不一样。”
江依依皱着眉眨了眨眼睛,细碎不清地说:“你是在夸我聪明?”
“嗯。”楚陶然倾身过来,习惯性给她系安全带。
“可我怎么感觉你不像在夸我。”
“是夸你。”
楚陶然开车出发了。
“我们去哪儿?”
“美术馆。”
“是我理解的那种美术馆吗?”
“你理解的是哪种?”
“网红打卡聚集地。”
“嗯……你想听我的介绍?”楚陶然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江依依。
江依依拿面纸擦吃完巧克力的手,随意点了点头。
“美术馆的外观上,是stevenholl在我国设计的第一个美术馆建筑。设计充分发掘了移动视角、不同空间层次,以及附近的水域与薄雾的优势,展现出具有中国传统艺术风格的深邃交错和神秘空间特色。美术馆是由平行透视空间的“场域”和竹子制成的黑色混凝土花园墙组成……”
“……”
“这座美术馆的设计灵感与中国山水画有关,stevenholl也确实有大量水彩作品,建筑评论家sanfordkwinter曾经对他的水彩设计稿发表过看法说,holl对于水彩的使用是一种对于传统学术派的抗拒,一个拒绝以一种理性和系统化的方式去看待空间的举动……”
“你……说点符合我文化水平的东西……”
“很有看头。”
“……”江依依点点头,“那就好,我希望你进了美术馆也不要和我讲这些。”
楚陶然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别扭的样子,道:“讲得真的很无聊吗?”
“我只是想静静感受一下无知的乐趣。”
楚陶然笑了笑:“似乎很哲学。”
“有意见吗?宠着!”
楚陶然笑在眼里,空隙里伸手捏了一下江依依的脸。
瞪了他一眼,江依依打开手机搜索起了那座美术馆,暗戳戳开始准备现学现卖……
实际上等江依依和楚陶然走进了维及美术馆,江依依并没有像在车上时那样毫无求知精神,反而是非常单纯的新鲜感。看她的目光停在哪里,楚陶然就低声在她旁边通俗又专业地解说起来,和他们在一起的参观者本来很想“蹭解说”,但楚陶然时不时搭着江依依的肩,有时扣着她的腰,有时低头贴在江依依的耳边低语,有时抚在江依依的后背上把玩她的卷曲的发尾,一有靠近的旁人,楚陶然就把江依依拉近了自己……别人都看得出来是一对情侣,也就默默走开了,不在一旁构成打扰。
江依依拽拽楚陶然的袖子,小声说:“哎,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自己不敢穿这么危险的。”说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还嘉奖似的拍了拍楚陶然的肩膀,赞扬他是个工作到位的“护花使者”。
楚陶然很客气地笑了笑:“小姐,你知道我一旦俯视,会目睹怎样的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