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道理他做生意只能赚不能赔的？”
虽然能从他们手里捞到便宜，但是刻苦奋斗的何米和这帮二代就是阶级敌人，这辈子也别指望看顺眼了。
要是这些人有点才华，就当名士多怪癖，忍了。可问题是，这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是借着父祖的威名混吃混喝巧取豪夺肆无忌惮。李少是，海淀银枪小霸王也是，我爸是李刚还是。
黄干部那么圆滑的一个人，愣是没有圆回来这个场子。
其实她知道，何米虽然擅长搞花活儿，但是她对质量的要求更严谨，她愿意帮的，能选择的，都是质量好的厂家。
达芙妮和康驰质量最好，所以她拉厂长过来开小灶，一步一步帮着设定销售计划，全程指导，现在还留下来等反馈。
那几十上百家的质量过得去，所以她拉人过来帮忙培训销售人员。
可闻州六千鞋厂，何米只挑了不到一百家，别的看都不看一眼，标准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质量。
黄干部心里清楚，让何米接收这一批狗屁倒灶的玩意，看着只是一次商业操作，但其实是触碰何米底线的。
可是，一把手给的任务她真的不能不干啊！
黄干部只能低身下气得求她：“何总，就当，就当给卢书记一个面子。”
何米突然十分明白老卢后来为什么会进秦城。
也是这个时代的常事，公事私情混杂，遇到公事上的问题用私人交情解决，公事上的人情也可以落实在私人身上，公私不分啊！这叫贪污受贿！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米再拒绝那就真的得罪人了……
嗯，得罪人了？
那正好啊！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头浮现，何米装做疲惫且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接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你说！”黄干部喜出望外，只要能把这事搞定，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就这一个，下不为例！”
“当然当然！”老卢就这一个儿子，也没别的有这个面子了！
别的领导没有这么大这么坑的儿子了……至少没有做鞋的了！
“返工，好歹弄出双能穿的鞋子出来！”
“这个……”黄干部面色为难，真要返工，还得掏钱，卢少业显然是不愿意掏这个钱了。
“就这些破玩意儿，我送垃圾场还要垃圾处理费呢！白收我都嫌占地方！”何米是真的生气。
她绝对不可能把这些破烂玩意送到顾客手里！那叫诈骗！你不返工，还要我掏腰包帮你返啊！
她有钱就算扔在瓯江里去听个响也不给他们糟蹋！
那叫行贿！
“行！”黄干部一咬牙，就算是自己掏腰包，她也要把这批鞋子送出去。
“第三件事。”何米面色带上了迟疑。
黄干部还是第一次看到何米这么犹豫：“您尽管说，能处理的都帮我处理了。”
“就是那个兰香儿。”何米故意说得像是在说别人，“她那一家人，帮我照顾点。”
兰香儿？
要不是黄干部和那个现在还被支在外面没回来的李市长打过交道，她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不是这个人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吗？
再疑惑，她也得赶忙答应下来何米的托付：“好。”
一切为了客商，为了客商的一切！
更何况，对于本乡本土市政府的人来说，照顾这么一家子乡下人，真的不是大事，尤其是，何米还给钱。
“那就好。”何米如释重负得喘了一口气。
她都没提钱的事儿！
卢少业的这么多破鞋接手了下来，那都是钱啊！不能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拨点出来做经费吗？哦，这叫还人情。
更别说他们大多都是公器私用，基本不用人工酬劳。
踌躇半晌，何米小心翼翼却装做漫不经心得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还要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吗？
黄干部压下心里的疑惑：“这个我也没什么了解……要不，我去了解了解，再给你答复？”
“唔。”何米似乎是随口答应，可是怔愣许久的神情却出卖了她。
黄干部心里越发猜疑，面上不动，回头却把手机过来的资料做了一份详细且正式的报告书出来。
这可不是孙硕那些简写简写再简写全靠翻译组织文笔的简讯了！
政府机关里啥都缺，就是不会缺了耍笔杆子的刀笔师爷。
何米接过报告关上门揉了揉脸，真的是考验演技的时候啊！
我太难了！
奥斯卡都欠我一个小金人！
打开手里厚厚的报告书，官样文章的格式，何米甚至怀疑是公安系统的出品，非常标准的格式甚至谈不上文笔，但极为精确的描述让何米才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兰家被隔壁村的郑支书……就是那个家里有个聋哑的瘸腿儿子，愿意花两千块钱彩礼的，兰香儿原本定的夫家。
何米逃了，亲事告吹，郑家闹过一场拿回彩礼之后，兰家人找不到兰香儿就当她死了，这些是孙硕跟她说过的。
但是孙硕没说的是，那家人有要是看到她，要把她抓回来打死的狠话。
如果不是认识到这句话的真实威胁，以这么严肃的格式，应该不会把纯粹的气话放在这么严肃的报告书里吧？
说实话，何米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啊！
逼着女儿嫁人换彩礼的，应该也不算少，但是女儿不愿意嫁就灌药，拿大铁链锁牲口似的锁人的人渣，应该也不多。兰家家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打的厉害点想要了人命，也不奇怪吧？
对他来说，就算是打死女儿都不犯法的吧？
不生气不生气，何米就当看封建时代的纪实文学，继续往下看。
兰花儿那个一岁多还不会说话的傻女儿周云霞死了，据说是带她去城里赶集的时候没看住，失足滚下山坡，连尸体都没找到。他们没报失踪，直接报了死亡，因为他们还从城里拿回来了一张生儿子的秘方。
这件事何米倒是知道的，知道得比上面写的详细多了。
毕竟那张秘方是何米编的。
当他们得到那张生子秘方后就迫不及待得把周云霞留在了个山沟沟里。
天寒地冻的连衣服都没多加一件，那时节甚至连元宵都没过，他们是真的不忌讳。
或者说，他们的忌讳就是，那山沟沟特别隐蔽，要不是孙硕手下那人也是在山里野惯了的，这一个外乡人还真的差点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