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落下,夜空中,如玉盘般皎洁的圆月高悬,满天繁星相随,将夜空装点的热闹璀璨。
亥时刚过,一道人影信步走近了广平侯府的荣和院,看着眼前的人,庄喜乐又觉得一阵肝疼,也不行礼,淡淡的开口,“皇上坐吧。”
此时的皇帝自然不会去计较庄喜乐的无礼,在君元识夫妻二人对面坐下,感受到庄喜乐那道并不算又好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郡主可好?”
庄喜乐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掩饰的开口,“很不好。”
“皇上今夜前来,可是的有答案了?”
“郡主还是这么直接?”
皇帝习惯性的想要去端茶盏,才发现这夫妻二人连茶水都没给他准备,只能转而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郡主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曾答应朕要为朕介绍一个姑娘做妻子,当时朕应了,郡主却转眼便忘了。”
“朕今夜前来就是想让郡主兑现诺言。”
庄喜乐嘴角微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怎么会记得?
“不知道皇上现在可有心仪的人选?”
皇帝笑了,起身拉住拉身上的衣裳,在庄喜乐两步远的地方的停下,拱手作揖,“嘉惠县主蕙质兰心,朕心甚悦,愿聘其为妻,厮守终生,请郡主应允。”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只怕是心中狂喜,磕头谢恩,能被皇帝如此礼遇,那是无上的荣耀。
可庄喜乐只是四平八稳的坐着,仔细的打量着皇帝的神情,而后才说道:“嘉惠是我长女,我夫妻二人从未想过要靠女巩固权势,是以都让嘉惠随性而为。”
“她不通庶务,没有谋略,更无心机,眼看是没有本事执掌后宫的。”
“皇上还可以反悔,我可当方才话没有听到过。”
寻常的母亲,都是极力的美化自己的姑娘,庄喜乐却将嘉惠说的一无是处,君元识也并未阻拦,反倒很是赞同的模样。
皇帝退回位置重新做了下来,“朕谋算一生,郡主焉知朕就是天生喜欢谋算?”
“宫中能人不少,本就不需要后宫之主研看账目,只需吩咐下面的人皆可。”
“朕同样的不需要靠女子巩固权势,朕的后宫如何从来就不需要听取谁的意见,嘉惠县主进宫后,后宫也不会有机会再进去第二人,无需用尽心机。
说着唇角轻笑,忽然觉得若是后宫能变成一个普通的家,他在前朝忙碌,累了乏了就可以回家歇息,有美伺候跟前,有人嘘寒问暖,有笑声陪伴,无需谋算,那样的日子好似还不错。
到了这一步,庄喜乐不满意也只能满意了,对方是皇帝,她不能做的太过。
“做梦都没想到,嘉惠会在幼年就看上了你,她所愿的我们做父母总也不忍心拒绝,但愿皇上刚才所说都能做到,以后莫要嫌弃她。”
皇帝点了头,“君子一诺,绝无食言。”
皇帝是摸黑悄无声息的来的,而后又摸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留下了庄喜乐两口子,面面相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酸酸的难受。”
君元识拉着她的手,两人走在回锦院的路上,“我也是。”
“嘉惠的嫁妆都准备起来了吧。”
今晚过后嘉惠就要说出嫁的事了,只要旨意一下,不用想钦天监的人就会选出最近日子,满朝的老臣也不会允许庄喜乐将嘉惠留到十六才出嫁。
对夫妻两人而言,嫁女能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呢?
次日,西南来人了,庄良伦两口子带着大小孙子来了,随行的还有庄振武两口和他们的儿子,庄振礼两口子和他们孩子,以及庄振彦也拖家带口的来了。
一大家子到了侯府的大门,也不用通传,热热闹闹的就吩咐人搬着行李进了门。
庄良伦中气十足,笑声传的老远,“哎呀,两年都没来了,也知道我的乖孙子和乖孙女想过没有,快快去喊过来,让我看看。”
“外公,我们来了。”
得知消息初九带着弟弟妹妹欢欢喜喜的跑来了,见到来人就是一通招呼,“外公、外婆,三舅舅、三舅母,十舅舅、十舅母,十二舅舅、十二舅母,二表哥,四表哥,三妹妹......”
不口气不岔的招呼下来,介个孩子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笑的眉飞色舞,“早知道外公是今日到,我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城外迎接了。”
庄良伦笑道:“本来明日到,这不是外公想你们了,想早点看到你们。”
庄喜乐笑着来了,嗔怪道:“也不怕赶路闪到自己的腰,哪里就着急这么一日了。”
众人又在一连串的‘妹妹’‘姑姑’声中打完了招呼。
看到爹娘又添了白发,庄喜乐眼圈微酸,上前笑着说道:“院子我早就收拾出来了,也命人去烧水,一会儿痛痛快快的洗漱一番,吃了饭后我们再来慢慢说话。”
云氏看着自己的闺女舍不得移开眼睛,庄喜乐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娘,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闺女又美了?”
云氏笑了,“孩子都要及笄了,你这当娘的还似没长大似的。”
“在娘跟前,我永远都还是一个孩子嘛。”庄喜乐笑的欢喜,“走,我们去洗漱。”
一群人说说笑笑朝里走,初九几个孩子看到他们的娘亲又笑了,纷纷送了一口气。
众人车马劳顿,用过饭就觉得疲惫不堪,庄喜乐笑着说道:“都好好的睡一觉,晚上我了庄府的人一块儿过来热闹热闹,只怕又要闹到很晚才睡呢。”
众人这才去歇着,庄良伦和云氏见到思念的姑娘,根本就不觉得疲累,拦着她的手问个不停。
“后日的及笄大礼可准备妥当了?”
“孩子出嫁前都头等大事,可不能马虎。”
庄喜乐点头,“都准备好了,就是有一事我得先给爹娘说说。”
皇帝的意思,会在嘉惠及笄当里下旨,随后钦天监会算出良辰吉日,吏部操持大婚的一应事宜,看样子是准备要大办,她这头也轻省不了。
好在她娘家来人了,遇事她也有人可以商量。
关上房门,庄喜乐低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叹息道:“是我糊涂,那孩子从小就喜欢往皇帝跟前凑,左一句皇上好看,右一句皇上俊美,我只想着她爱美,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眼下孩子自己进宫去表明心迹,皇帝也半夜来说明心中所想,这事也就没了转圜的可能。”
庄良伦两口气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惊喜’给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