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火火有些诧异地走上前,“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陈蓦然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还知道这么晚了?跑哪疯去了?”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这叫礼尚往来。”炎火火有些严肃地说道。
陈蓦然有些气的不行。
一考完试他就急忙跑回了家,同刘绣吃了顿晚餐后,就直奔炎火火家,可他在炎火火窗前扔了几十颗石子,都没看见炎火火探出头来。
于是他就在大门口一直等着,一等就是三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他脑海里无限的脑补出各种不好的画面,炎火火那个书呆子,来南城这么久都没去溜达过,万一迷路怎么办?
尽管他心里有一种笃定,炎火火才不是一个弱智的低能儿,可他还是担心。
“我在这除了找你我还能干嘛?”
炎火火忍不住笑出了声,陈蓦然更气了。
“很好笑么?”
“好了好了,讲正事,我和苏浅一去逛夜市了,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炎火火敛起笑容,看着陈蓦然。
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根根分明,脸上只有些淡淡的光晕,隐隐约约看出五官的轮廓,但那颗黑色的泪痣,格外的显眼。
“明天和我去个地方。”陈蓦然沉了一口气说道。
“去哪?”炎火火有些好奇。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么!”陈蓦然故作神秘地说道。
“行,几点?”
“上午九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炎火火点头,“可以。”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这么晚回家,老炎不担心才怪。”陈蓦然扬着下巴,责怪的语气里,承载着满满的关心。
“嗯。”炎火火低着头朝前走去,正要踏进小区大门的时候,陈蓦然叫住了他。
“炎火火。”
炎火火转过头看着陈蓦然。
“别忘了,明天见!”陈蓦然扬着青涩的嗓音。
年少的时候他们说过很多的“明天见”,而确实他们也会再见到,带着羞涩的喜悦,那时候陈蓦然渐渐地相信,有些人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哪怕世界毁灭,他也不想和炎火火分开。
炎火火回到家,不出意外地炎振国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放松一下是好事,但也不能这么晚才回来。”炎振国放下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不起。”炎火火暗吸了一气,她知道炎振国一定会在家等着她,但是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房子里,没有人为她留过半盏的灯火。
直到回到了南城,在炎火火回家之前,炎振国从来不会将客厅的灯熄灭,炎振国虽然不会说些关心人的话,但行动上永远是细致入微的。
炎火火不吃青菜,他就绝不去深究其原因,害怕戳到炎火火不好的回忆,偶尔抄了盘青菜,也是挪到离炎火火很远的地方,尽量不去影响炎火火的食欲。
炎火火晚上喝的西柚汁,都是炎振国每天鲜榨的,关于宁溪发给炎振国的“炎火火生活习惯”他早已倒背如流。
炎火火可以感觉到炎振国对自己的关心,但她还没有适应。
甚至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适应,因为有一天,她又终将是自己一个人。
没有依赖,在离别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过。
炎振国看着炎火火低沉着头,长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爸爸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
炎火火自然知道炎振国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否则按照寻常家长的习惯,孩子这么晚还没回来,电话早就打爆了。
可炎振国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相信炎火火,相信自己的女儿玩闹有度,他没有打电话催促,也没有发短信去提醒炎火火现在该回家了。
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
只是那个时候,炎振国从没想过,一等……便是往后的十多年。
“我知道,我先回房间了,爸,你也早点休息。”炎火火低着头,径直回了房间。
炎振国在原地长叹了一气。
夜,真的很深了。
教师新村也熄了灯火,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泛黄的窗帘,打在炎火火的床上。
她靠在床头,思绪万千。
但又不知从何理起。
好像生活就是这样,事情接踵而来,要么平淡入水,没有一丝的波澜,要么就是把你打的措手不及,喜悦的余音还萦绕在耳畔,紧接着一股压抑就席卷了心灵。
她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的画面,都是这段时间在南城发生的,的确,她是感受到了很多的温暖和关心,但她心里又多了一种恐惧。
她可以习惯且依赖所有的物质,每天必须要做卷子,要喝西柚汁……因为这些不会主动的离开她,但人的关心就不一样了。
会随着时间、距离一点一滴的消失,尽管再次重逢时,还是会关心彼此,但炎火火最不喜欢的就是消失。
只要消失过,那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曾经,炎振国也老是带着炎火火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可是后来,他和宁溪离婚了,炎火火也离开了。
离开的那些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炎振国每逢过年的时候都会去申城看陪她过年,但这些短暂的陪伴并没有给炎火火带来重逢相聚的期待和欢喜。
相反,多了一种冷漠。
因为她知道,炎振国始终是要离开的。
既然一定会离开,好像也没有什么建立情感的必要了。
这是炎火火的冷漠,是她的倔强,是她推开所有没有必要的人的原因。
但她又陷入了一种挣扎,她并没有推开苏浅一和陈蓦然。
她和苏浅一成为了朋友,苏浅一还带她去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这个地方,或许连林清也都不知道,但苏浅一带着她去了。
她有些无法承载这些源自友情的暖意,想推开,但始终都没有这么做,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但也渐渐地多了一种害怕失去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