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走出去刚要御风,才想起来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犯了,赶紧拧身回去,大步走到赵丞丞面前,她刚从椅子上跳下来。
“掌柜说下雨农户要赶回去施肥,明天就要回去,让你想办法找人顶一下,东街的下水渠才挖了一层,底下还有呢,活多干不完。”天君如是说。
他没注意到,四水归一的弟子已经悄咪咪消失在赵丞丞视线里,小板凳都来不及收。
人手不够啊,去辞山派找人工钱得加倍,临近村庄人家也要称下雨施肥的,想来不会有空出来打零工。
短工难找,赵丞丞没想到书穿也会遇到用功难问题。
她一手撑着下巴,余光瞄到倾圭门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衫,灵光乍现的笑了,她一笑背后的四水归一弟子恨不得捻决隐身,可是神尊在,一旦捻决马上就暴露了。
不行,于是一个个都一字长蛇阵的躲在大柱子后面。
大气不敢喘,赵丞丞说:“仙尊不是对我很有意见,正好给你们一个证明我大错特错的机会。”
“你是要我们去挖地挑粪。”仙尊悟性很高,一下就猜到了。
“对啊,不深入了解,怎么晓得我是怎么鱼肉百姓,怎么胡作非为的,还是说你们就喜欢在这种新修的,堂皇富丽的大殿里说事儿,不屑于用双脚走到百姓中间去有理有据的斥责我。”斗嘴的架势又摆开了,就算想看热闹也要先保证自己安全的四水归一门弟子心痒痒,好在耳朵能听。
赵丞丞转向天君,笑得更灿烂了:“天君,你怎么看。”
“好得很啊,仙家不用睡觉,连着干七八日就能完工,也不用臭许多日子,就这么办了,正好省钱嘛,不吃不喝的打白工。”天君在凡间几日,连打白工和省钱都学会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倾圭门入室弟子都归到了打白工的行列。
仙尊怎愿意,上来就说自己戍边有责,结果天君扫了一眼几个弟子,数了数人头:“啊,你副门主不在,只来了十个人,可以了,少你们十个能出什么大事。”
“明日太阳还照常升起,东街急着用人呢。”说完,天君终于能翩然御风离去。
“师兄,你真要做这么绝。”仙尊看向神尊。
神尊听到后,没在意的说:“天君说的,又不是我。”
醉游总算能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他笑呵呵的上前去,一众弟子也跟着走出来,对倾圭门的人说:“去体验几日生活,有助于得到修为。”
“挖过水渠,抬过石板,才能知道得道成仙是何等珍贵。”
“对,要知晓民间疾苦,才更能捍卫正道。”
你一言我一语背后的意思,就是你们去了,我们就安全了,牺牲你们几个成全大家,两全其美啊。
倾圭门此时还不晓得四水归一弟子受过的历练,天君发话也不好违背,仙尊已经气得没脾气了,广袖一转对自己弟子说:“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是……”
有了意外的收获,赵丞丞监工的日子快乐无比。
连着下了两日雨,雨天比琀澧预测的要来早,挑着担子的人嘿嘿嘿喘着气,他们已经从碰脏鞋边哇哇大叫,甚至粪瓢刚下去就脸红脸绿的转过身呕吐,变成了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镇定。
就在昨天,挑着两桶粪淤的男弟子走路打滑,在街中间就摔了个大马趴,贪心盛得满满当当的不可描述洒得满地都是。
甚至有个倒霉的弟子直接被粪水反弹攻击,呼了一身,赵丞丞看到他不知道是哭还是木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身赃物的倾圭门弟子坐在水渠旁边洗衣,他们被告知只能在水渠左边的小河口洗,这些水是引到田地里的不是用来吃的。
一个弟子借了一块搓衣板,洗着洗着,就哭起来了,他年纪最小:“呜呜呜,师兄,我们还要弄多久,我想回门派去了,整日脏兮兮的,我好几次站着打瞌睡,都梦到我们没干完,被夫人又打又骂。”
被小师弟唤的师兄拿着捣衣锤挥动,他们本可以捻决净衣,可一想到某些画面,大家更愿意用手一点点把衣服洗干净,还是过几次水更放心:“干完活就能回去。”
“师傅让我们打听夫人不好的地方,我们每天从早到晚都干活,今天才把东西掏干净,明天就要开挖了,哪里有空嘛。”另一个师弟抱怨。
其他师弟也异口同声:“谁说不是,我觉得我们上当了。”
大师兄一直最明白,毕竟天君的态度摆在那里:“我们去找君后和静羽公主,现在她们在天宫主事,怎么样,我们可以休息一炷香时间,足够去天宫了。”
一听有人可以主持公道,让他们脱离苦海,一个个积极响应,由大师兄牵头,赶紧把衣服洗好,晾在河边绳子上的十个人,御风上了天宫。
静羽听长史禀报倾圭门的求见,还是搁下手里的折子:“请他们进来吧。”正好君后也在,母亲笔自己更忙,母女二人已经好几日没有碰面了。
寐夜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君后捏着眉心:“倾圭门能有什么事。”
“女儿不知,听听就知道了。”
倾圭门的十个人跟着长史走进来,引人进殿后,退守一侧,为首的弟子上前作揖:“见过,静羽公主,见过君后。”
“你们上来有什么事。”静羽开口问。
“事情是这样的……”大弟子把经过说了一遍,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一旁君后逐渐由青专黑的脸色意味着他们可能说错话了。
果真。
话未尽,君后啪一下拍响了桌子,对十个人怒目而视:“你们当街调戏女子,还觉得没错,受罚做一些平头百姓日日都在做的事情就叫苦天练的上来告状!”
“不是女子,是狐狸。”小师弟嘟嚷一句。
君后的刀眼马上追过来:“怎么不是女子,我说她是女子就是女子,这天界是你说的算还是我!”
自然是君后说的算,十个弟子蠕了蠕薄唇,说不出话来,实在是无话可说。
现在越说越错,不说就没错。
君后站起来,负手走到他们面前踱步,走了一阵,十个弟子额头纷纷冒出细汗来,头顶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抬都不敢抬,忽地,君后停下脚步说:“我看你们是没认识到错误,赵丞丞的惩罚太轻,算上没跟你们上来的俩,一共十二个人。”
“我记得新村收留了五十户人,听山神说要开荒,就缺你们这种脑子不好,身体很好的,修好下水渠后,就去新村给百姓帮忙。”
“啊~~~”十个弟子纷纷苦成了苦瓜。
还不如不上来告状了,御风下界后,大家把大师兄围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泄恨,想起两个没事调戏人家姑娘的恒龚和亭雀,不行,也得去教训他们一顿才行。
呼啦啦的十个人撸起袖子往东街赶,俩人被留下来看工具,恒龚刚得了东街百姓送来的甜汤,还没喝便看到十个师兄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他抬起手里的碗:“你们怎么了,气呼呼的,先喝一口甜汤在干活。”
一把躲过他甜汤喝光的小师弟擦擦嘴,喊道:“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