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和怀柔的那批伙计已经到了,就在附近,昌平的人……”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大金表,抬头道:“应该也来得及。”
我心里一惊,什么意思?听他们对话,似乎已经有几批人从不同地方早于他们一天就到了北京,并且就隐藏在北京周边?陇右道早就料到了今天?他们有什么计划?
我满头雾水,就见陇右道又看向老何,“我们的人呢?”
“都准备好了,除去伤势太重的,剩下的人数和我们预估的差不多。”老何看过去说道。
“等等。”我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的投了过来,我忽然有些紧张,硬着头皮问道:“要对他们动手?”
老何笑眯眯的点点头。
“就在今夜?”我又问,“赵金斗的盘口吗?”
“还有一些不规矩的铺子,这阵子我们已经观察了一些人,他们早就站在赵金斗那边,今天这局面,也有他们暗地里在出力。没有欺负人到头上还不回去找找场面的道理。”赵牧之在一旁冷静的说道。
“是不是太着急了?还有如果推到了赵金斗,那些铺子自然会归顺,是不是没必要……”
没等我说完,董俊站了起来,这位潜伏了十几年,一朝坐稳四川堂口瓢把子的枭雄平静道:“二爷,此时可不能手软,我们白天和他们碰了一场,下午又收缩人,并且安排人去监视他们的动向,就要给他们演出一种小心翼翼,他们自会错觉的认为这回合已经结束,但这也是我们最好的动手时机。”
“商场如战场。”蒋先生带着金丝眼镜,一直一副乐呵呵的小老板模样,我下午才发现他的眼镜根本没有镜片。
“相信我,不趁着今天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给予迎头一击,他们多半还会卷土重来,在北京我们对赵金斗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陇右道斩钉截铁的说道。
“只对付赵金斗吗?”
我皱了皱眉,虽然心里觉得还是有些不忍,特别是那些被利益支配的铺子,但也不是迂腐之人,更没有什么道德洁癖,几位老瓢把子的话我完全懂,这不是仁慈的问题,今天不痛打他们,来日就会向我们再挥“屠刀”。
“当然不。曹家在这里根深蒂固,暂时还无法拔掉它,哼,不过会先收点利息,今晚我们会碰碰他的几个盘口,也让他知道知道,以前的龙山阁他碰不起,如今依旧。”陇右道杀气自在眉睫。
“那棋院?”
其余的人也一并望过去。
陇右道捏了捏眉心,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今日先不提。”
接下来以陇右道和董俊为首,两个人安排了今晚的计划,事无巨细,我听的胆战心惊,心想这他妈要是拍出来就是大片啊。
大约一个小时后,陈满弓看了眼手机,压着嗓音说了一句:“人到齐了。”
“出发。”
我自然是不用出去,面上活儿有龙山阁的人,那批讨债的事的全都由早就进京的伙计们去做。
我掏出手机低头给石头发了短信,告诉他今晚不要去盘口。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石头属于哪股势力,避免误伤,只能让他先躲起来。
他也是个机灵人,没一会儿短信就回了过来,“要动手?!!!”
后面直接发了三个感叹号,显然此事让他十分震惊。
我收起手机没再回复,想必以他的脑袋应该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我想了想,又走到老何身旁,低头和他说了曹子雄的态度,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安排人吩咐下去,今晚如果遇见曹子雄不要动手。
我虽然有曹子雄的电话,但他态度还有些暧昧,没必要短信示警,万一这个二五仔出卖我们,今晚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年轻一辈只剩下我和赵牧之,小何、大头,汉生全都跟着出去了。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做,除了担心和焦虑,竟然还有一丝兴奋,我连喝了几杯茶都没压下去,直到后半夜,疲倦来袭,身体先受不住,才让我的焦虑少了些。
我们熬到凌晨,老何手机忽然响了,同时其余几位老瓢把子的手机也纷纷响起,老何看完,长出一口气,脸上的褶子纷纷绽开,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大局已定。”
我心底一直绷着的那根弦至此才松了下来,总算结束了。
又挺了一会,他们还在扫尾,我也不好去休息,就一直在内堂抽烟喝茶,不过白天紧张又刺激,这会儿根本顶不住,不知何时迷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清,身上被人披了件衣服,是董俊的黑色西服外套,旁边换成了满身污秽的小何,大头在右边仰头睡着,嘴角还有些许口水。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看着满屋疲惫睡着的人,心里不禁有些愧意,昨晚的行动一定不似这般“风和日丽”,定有更多的人为了这场“商战”前赴后继。
我悄声从前堂出去,汉生在院子里打拳,一招一式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是他铁打的规矩,只要没在地下,每天早清都会练功。
见我过来他缓缓收了拳势,“没休息?”我问道。
他摇摇头:“也刚醒,何叔他们倒是刚去休息。”
我点点头,与他结伴到侧厅,赵牧之一大早就找了食堂师傅们做早点,热乎乎的一大桌,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
期间,汉生边喝着白粥,边给我讲述昨晚的行动。
他和小何负责赵金斗的一个盘口,曹家的桩子多半是陇右道他们找的伙计去拔。
赵金斗的根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稳,早些年自有龙山阁和曹家压着,根本没有多少根深蒂固的势力,手下的伙计或许摇旗呐喊是把好手,却根本经不住考验,结果不言自明。
我心底知道,都是南方那个隐秘的势力用钱砸出来的,很难经得住龙山阁这种老牌势力摧枯拉朽的一击。
虽然还没得到老何他们的具体消息,但从昨晚的语气来看,多半在北京,再也看不到赵金斗这个人了,一个前些日子将京城搅扰的风雨并起的庞然大物,就在昨夜众人睡梦中,被连根拔起,想必今天会震动所有人吧。
“对了,昨晚大头那队人碰到报国寺的花衬衫了。”汉生笑着看向我,“以后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