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帝都金陵已近秋末,泛黄的枝叶已落满地,光裸的树干在这样的秋雨中,更显得寂冷、萧条。
幽静的怡心阁外,身着青荷缀月色花蕾宫女服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缓步在宫道上。
桃色的油纸伞下露出皎洁白皙的下颌,打眼朝上看去,除却细腻如玉的肤质,独见那双朝露似的双眸熠熠生辉,如万千星尘璀璨。
鼻翼高挺,菱唇点绛,非倾城之色,却也小家碧玉。
只是右眼尾下的颊上烙印着指甲盖大小的“奴”字,给那张不算惊艳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狰狞。
青箬停下脚步,抬起油纸伞看着阴沉的天,低声叹着,“一声秋雨一声寒,确实比前几日要凉了许多。”雨丝扫进她的脖颈透着阵阵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自景兴帝亲征这半月里,她也松快不少。
平日无事时,她都会去淑妃宫里陪着绣花、制作香包等小玩意儿。
宫道上来往的宫人看到她纷纷朝她行礼,但眼底却大都含着几分不屑与鄙夷,只偶尔个别的宫女会同她话几句家常。
她也已见怪不怪,朝着如阁行去。
待她到时,正看到一人站在院门前,面露急色。
她也不再耽搁,忙快步走上前去。
商延一看到她的身影便急声唤着,“青箬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出声的语气里满含着焦灼。
“商公公。”青箬微微福身以礼,“可是虹儿犯了错?”
商延躬身回礼,“今儿子璟怎的没来少学监?”
青箬讶异的看着他,“他一早就去了啊。今儿还特意起了大早,说是太傅要考习前两日新学的策论。”
“可今儿一整天都没见着他,我还特意找了整个少学监。原想着他估莫着有事,向方司业告了假便也没有多想,这不下值了来看看他,却不想他竟不在。我担心他被旁人欺了。”
青箬知晓,自上次落水事件后,商延便一直对龙子璟多有照顾,是这宫里难得不见风使舵之人。
青箬察觉出事情不对,“商公公当真一整天都未曾见过虹儿?”
商延没好气的说,“我自然不会骗你。”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青箬不信公公,只是虹儿从未缺过课,而且他一早便出了门。”
商延揣测着,“莫不是真被人偷偷掳到哪里去了?”
青箬有些着急,忙朝如阁内奔去。
寻了他的房间,还是早上出门时的模样,可见他并没有回来过。
商延跟在她身后,提议着,“找淑妃娘娘帮忙吧?这若大的宫廷,丢个人如同大海沉石,无甚动静。”商延一直都知晓,平日里淑妃对这姐弟二人颇为照顾,求她一定能答应。
“好。”她二话不说便又举伞冲入雨中。
景兴帝的后宫其实并不充裕,除了初登基时册立的三妃,后来便也只封了位昭仪与修仪。
能给青箬照拂的便只有锦云宫内的淑妃娘娘。
待青箬到锦云宫同淑妃说了此事,淑妃当即遣了风娅拿着自己的宫牌让禁军寻人。
雨天湿滑,纵使打着宫灯也有太多的地方瞧不仔细。
而马上便要宵禁,可仍旧没有龙子璟的消息。
心里的恐惧如海水般将青箬紧紧裹挟着,令她有些透不过气。
正如商延所道,这若大的宫廷里丢个人没个响声都是正常,更何况像她姐弟二人这样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