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青箬被渴醒了。
她迷蒙着挣扎起身,下了床摸黑走到桌边。
她正仰头喝着水,眼神无意的扫到窗外。
似有一道人影掠过。
建章宫内四处挂了宫灯,令整座宫殿亮如白昼,只她几人休息的偏院稍暗些。
青箬紧捏着手里的杯盏,心里顿时像是陡然揣了只兔子,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她本就害怕那些不可明说的事物,加之这几日精神紧绷,整个人傻傻的木在原地。
忽然,一道声音从窗边传来,“怎么样了?”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沙哑如孤鸦。
青箬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密粒霎时涌了起来,寒毛根根竖立。
“我一直近不得身,不好动手。”另一人回道。
青箬竖耳听着,这人声音尖细低柔,有些耳熟。
思绪转了半圈,杏眸瞪圆,是他。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到外面的人。
沙哑声音的人又说道:“主子说了,若借此机会不能取下景兴帝的命,那就用你弟弟的命代替。”语气里带着狠意。
那人忙应道:“是,奴才明白,还请大人放心。”
而后,青箬便听到一阵极浅极轻的脚步声远去。
待空气中又恢复原来的静谧,她才拿开自己的手。
青箬轻缓的将茶盏放回到桌面上,而后蹑手蹑脚走到门口。
将耳朵贴着门上静听着外面,半晌后听到对面的房门被关上后,她又等了片刻才将房门打开。
昭阳殿内。
阿兰替景兴帝喂好汤药,将药碗放回在榻边的案几上,余光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她站起身,疑惑的问道:“阿箬,你怎么来了?”
青箬朝她走来,回道:“方才被渴醒了,喝了杯茶便醒了,就来看看。”
青箬步上榻阶,看着仍旧昏迷未醒的人,“陛下可醒了?”
阿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几日下来,青箬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起初的心慌、紧张,目下已经淡了几分。
环了四周,小红、赵业正站在一旁打着盹,“小桃呢?”
“她说有些困,去洗把脸。”
青箬点了点头,看着阿兰眼睑下的青痕,“要不我替你会,晚上睡觉会舒服好多,你看你的眼睛都要持下来了。”阿兰整个人透着疲惫,却仍旧强打着精神,她知道小红她们也不容易,便也没有强迫他们同自己这样熬着。
“可是……”
“若是你不放心,你就靠在龙榻边,我就偶尔探下陛下的体温,而且小红和赵业只是打盹,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们会马上醒来。”
阿兰确实困极,白日里建章宫甚是吵闹,根本睡不沉。
同青箬相处半年的时间,自己也算看得明白她的为人。
二人平日在陛下身边侍候,相处的也甚为融洽,她也帮过自己好些回,若有异心也不必等到现在。
那就眯一会儿。
阿兰靠在一旁没多久便发出极浅的鼾声。
青箬笑得有些无奈,其实阿兰与暮曜一样,不过才十三岁,在现代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这里却做着成年人的事情。
她有些心疼,解下身上青白素净的披风盖在阿兰的身上。
五月的天,夜间还是有些凉意。
她跪坐在床踏上,细细看着景兴帝。
她已经许久未仔细打量这张脸了。
在现代时,她能轻易触碰的面容,如今与自己相隔万里之远。
昔日的熟悉,如今也越来越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