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个白衣男子敲响了夏沐濋的书房门。夏沐濋此时正抱着晚上不睡觉的宁儿看着公文,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翻公文的样子让敲门入室的来人看到忍俊不禁。
“没想到堂堂沐王爷现在化身带娃的爹不撒手啊。”杜含秋的手腕一转挽了个扇花儿,轻打手心。
夏沐濋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来人,微微转身将宁儿抱在怀中,冷言道:“将门关上。”
杜含秋回身将门关好,小孩子是最见不得冷风的。
自从做了父亲之后,杜含秋对待小孩子可是出奇的温柔。早就听闻沐王府世子乖巧的很,如今看到一个奶娃娃如此安静的躺在夏沐濋的手臂上,着实可爱。
“怎么?小世子不睡觉?”杜含秋伸手想去碰碰世子的小脸蛋,却不想被他不可爱的父亲给躲了过去。杜含秋不忿,夏沐濋还真是招人烦的很。
夏沐濋合上公文,将宁儿放在他盘腿坐而形成的小窝里,逗着他弯曲的手指,问向杜含秋:“你是来汇报你找到唐佑的?”
杜含秋眼巴巴看着夏沐濋怀里的孩子,心里愈发的期待他家郡主会生出个什么样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如世子可爱,但凭借他和夏念华的美貌,他们的孩子必然是十分好看的。
他打开扇子摇在身前卖着关子:“如果不是呢?”
夏沐濋低头逗着宁儿,扔给他一句:“不是,就马上离开。”
杜含秋哭笑不得:“沐王爷赶我走是不是也太不通人意了?在下可不是给你卖命的,合作若是这般态度咱们可就无话可说了。”
“人意?”夏沐濋轻笑一声:“本王是答应你会让你吞了薛清平的产业,可没说让你现在动手。城外薛家的地皮,还有城内几家估价不高的薛家铺子,杜老被不就是在慢慢入手吗?”
与他讲人意,他杜含秋的人意呢!
杜含秋:“······”
他承认,他确实是在与夏沐濋商量当日就着手准备吞并薛家产业,不过他入手的都是一些零碎,薛家本来也打算将那些不值钱的出手,所以他才以别人的名义慢慢收购。
“我家郡主临产在即,我会有很长时间不会有功夫处理生意上的事,趁现在能出手的尽快出手。”杜含秋说。
夏沐濋没有回答,看在夏念华临盆在即的份上,他不会揪着杜含秋不放。他知道一个丈夫在妻子临产前的重要性,他不想让夏念华像岳千烛一样,错过人生这么重要的一刻。
杜含秋隔着案几能够看到躺在那扑哧扑哧的小宁儿,笑着说:“小世子当真是可爱。”
“你们不是马上要有了吗?”
“在下想着,如果可以我们就结个亲。天下首富的女儿与你沐王府世子正好门当户对。”杜含秋笑着问:“你说呢?”
“你怎么知道郡主生的不是男子?”
“万一在下生的是女儿,没准还能与沐王爷家的孩子还真能结个娃娃亲呢。”
“念华已经告诉本王,她肚子里是男孩。”夏沐濋赶紧说,立刻打消杜含秋结亲的想法。
一个是张牙舞爪的夏念华,一个是不可一世的杜含秋,与他们结为亲家岂不是给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制造麻烦?
杜含秋嘴角一抽,天知道他多想要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可惜现实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这次他与女儿无缘。一想到先实现夏念华拥有一个迷倒众生的儿子的愿望,他这该死的胜负欲就有一种输掉的感觉。他确实想要个女儿,殊不知这一点与那个抱着儿子的夏沐濋不谋而合。
“罢了罢了,说正事要紧。”杜含秋收起扇子道:“要你的小世子在这听?”
“听就听吧,反正他听不懂。”说着,夏沐濋将宁儿放下,任由他在自己身边慢慢的爬来爬去。
杜含秋最后充满父爱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奶团子,恢复正色开始说正事:“我已经找到了唐佑的踪迹。”
这一点在夏沐濋的意料之中,杜含秋办事,他向来信任。
“我的人查到他最后的踪迹是城外风陀山。”杜含秋看出夏沐濋对风陀山的不知,进一步补充说:“那里贼匪的老巢,正是宫中二皇子要去剿匪的地方。”
风陀山。
夏沐濋玩味这个地名,说:“不巧,我的人也在那。”
“谁?”
“陈致。”夏沐濋向杜含秋说起,岳千烛的让贺寒嘉与陈致带人假扮劫匪趁机放走薛幻,利用薛幻案让二皇子针对薛清平的计划。
同时夏沐濋也补充了薛清平利用御史台给夏恪勤下绊子的事,这样杜含秋就理解,为何夏沐濋会允许岳千烛所为。御史台被薛清平针对,薛党势力增加,这个时候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薛党才是。
杜含秋明了,说道:“怪不得我派出的人察觉到不只一股势力在向风陀山移动。”
夏沐濋随口一问:“你派出去的是谁?”
“乞丐。”
“······”
“话说回来。”杜含秋说:“既然你和二皇子的人都在,我还要追查吗?”
夏沐濋说:“这是两码事。”
言外之意,夏沐濋要追唐佑绝不松手。
杜含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夏沐濋授意他不好做决定。
“冯恒的信已经送出去,唐佑没有回信,但是信鸽已经飞回,想必这就是他的答案了。”杜含秋说。
冯恒写信告诉唐佑薛谟九死一生,杜含秋拦截信鸽后重新放出就是让自己的人能够跟着信鸽寻人,现在信鸽已经飞回,没有带信,只能说明唐佑知晓,没有下一步动作。
夏沐濋想了想说:“写信,约人。”
“约他做什么?”杜含秋感觉自己的衣服一动,低头看见宁儿不知什么时候从案几下穿过,爬到他放在席子的衣摆上,小手伸出来正在扯他腰间的玉佩。
杜含秋瞬间父爱涌起,对上孩子纯洁天真的双眸,鬼使神差的将腰间可以买下半个忘月轩的玉佩送给他玩儿。
夏沐濋注意到杜含秋与宁儿的互动,没有说什么,就任由两人玩耍,他接着说:“唐佑在风陀山不知与那些山贼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从中搅和只会给夏恪勤增加困难。本王不管夏恪勤的下场,但是阻挠了千烛的计划便是不可。”
一向洁癖的杜含秋没有在意宁儿张嘴留下来的口水打湿他的衣摆,而是很有耐心的用帕子擦着他的嘴角,并且如愿以偿的碰到了他的小肉脸,还不忘继续与夏沐濋讨论。
“如此,写信约人是不够的。”他说:“唐佑绝对不会买你我的帐,但是沐王妃就不一定了。”
夏沐濋瞬间冷面,半起身将宁儿拎起来越过案几放回自己的怀里,一个打他娘主意的坏人根本没资格碰他们的儿子!
杜含秋正逗的开心,眼睁睁的看着宁儿被抱着,顺着被抱走的轨迹一下子就落入了夏沐濋的视线里。他摇头,用手里的帕子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自己沾上宁儿口水的手指,无奈的说:“我说沐王爷,人都是你的了,孩子你们也生了,你还在乎唐佑对沐王妃的那点小心思?”
夏沐濋轻哼一声:“如果有其他男人不在乎夏念华与你大婚,不在乎你们之间有个孩子,依旧对她用情至深,甚至会有夺妻行为,你会容忍?”
不能!
杜含秋第一反应!别说是婚后,就算是婚前他唐路奉旨到齐越求亲夏念华,他得知消息后都十分不悦,才会出手惩戒唐路以泄他心头之恨。
不过——
毕竟事不关己,杜含秋很是要比夏沐濋更为理智。
“可以不惊动沐王妃,不过要想让唐佑不插手风陀山的事还是需要沐王妃的一个物件,以示提醒。”
杜含秋说的没错,岳千烛是能够让唐佑立刻从风陀山下来的根本理由,要是想让岳千烛的计划顺利进行,就要夏沐濋牺牲点什么。
杜含秋环顾四周找不到可以证明岳千烛身份的东西,随眼一看就看到夏沐濋抚摸宁儿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笑道:“沐王还有戴红绳的习惯?干脆就拿这个当作沐王妃的随身之物去骗唐佑。”
夏沐濋瞬间甩开手,将手腕隐藏在袖子当中,这是千烛给他们求的女儿运,必须寸步不离身,岂是能让外人用的。
杜含秋看着夏沐濋的反应越来越对那条普通的红绳感兴趣了,刚想追问,岂料被夏沐濋打了岔:“你等着,我去拿东西。”
杜含秋继续说正事:“这是同意拿沐王妃的东西了?”
“是借!”
唐佑是必须要还回来的。
夏沐濋抱着宁儿起身出去,回来的时候是空手回来。杜含秋看到宁儿被他送回去,心里这个不甘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碰到这个小家伙。
“给你。”夏沐濋摊开手掌,手心里一只耳环。别说是唐佑会认得,就连杜含秋都认得出这是岳千烛常戴的一款,想来是岳千烛很喜欢的耳环。
只能说夏沐濋还算聪明,知道信鸽传不了重物,一个耳环足以。
杜含秋接过来,笑着说:“放心,在下一定能处理的明明白白。”
夏沐濋哼了一声不去理他,明显赶客。又拿他妻子的东西,又逗他的儿子,还真当他什么也不在意呢。
杜含秋可真是不在意,要知道沐王府的世子随手一碰拿走的可是他最喜欢的玉佩啊。
······
唐佑是风陀山山寨的座上宾。
他从宫里离开后为了知道唐路的下场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回去鲁朝,回鲁朝的信也是承诺将唐路带回给朝中各位一个交待,所以鲁朝的君主和各位大臣并没有急促催他回去。再加上朝中还有唐佑的母妃路贵妃在,给他争取了充足的时间。
唐佑选择隐瞒身份待在风陀山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这里有他的熟人。鲁朝在上京城内眼线网脆弱,但是在城外却是非常完整,而眼线网的核心就在风陀山,掌握核心的人正是风陀山的三当家。
有这位三当家的推荐,再加上唐佑凭借自己对上京城的调查,帮助风陀山的劫匪劫到很多金银财宝,深受女当家的信任。当然,还有这位女当家对唐佑本人很是感兴趣也占了一大部分原因。
这几日,唐佑听说山里异动,有不明人员闯入。他让于良跟着风陀山的人出去看看,得到了看见朝廷兵入山的消息。
唐佑不知道齐越朝廷搞什么鬼,只是与他无关他就按兵不动,期间风陀山女当家的也来将唐佑当作军事一样过来请教,唐佑只能以自己不清楚情况不好回答而婉转拒绝相见。不过,这件事情似乎并不简单,毕竟距离上次齐越朝廷剿匪风陀山已经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这日,山里的风声也越来越紧,甚至出现了风陀山绑架朝廷命官的流言。这下唐佑就忍不住了,主动找到自己的人询问情况。从三当家的嘴里他得知,齐越朝廷确实有进山剿匪的动静,对方给出的理由是风陀山绑架进京述职的大臣,但是整个风陀山都否认此事。
唐佑进一步问才知道,他们所说的绑架的大臣,正是进京述职的黔地参政。这次可是让唐佑谨慎起来。
黔地参政?齐越朝廷带兵围剿?会不会这么巧?
正当唐佑准备亲自下山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的信鸽飞回来,脚趾上还绑着一个耳环。唐佑当下就认出这个耳环是岳千烛的。与前面发生的事情一联想,当下就知道这次朝廷的围剿大军是有备而来,而这次与她有关。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所在之处和冯恒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
风陀山的事他不能管,此地也不宜久留。唐佑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找到三当家让他做好撤退保命的准备,保留好来之不易的眼线网。连夜,他与于良奔赴下山,直接奔向忘月轩。
······
岳千烛一直按部就班的在朝中准备年宴,不知道外面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直到年宴的前两天,二皇子夏恪勤剿匪成功,生擒当家,班师回朝。
初仁皇帝大悦,声称二皇子之功绩乃是今年年末对朝廷对百姓的最大喜事,为此对有功之人大封特封。
主将夏恪勤不仅完成七日内剿匪成功的承诺留下吏部,并且得到圣上奖赏,一时间风光无限。后续前去帮忙的岳千炀也跟着获得封赏,他的名字被记录在这次剿匪成功的功劳簿上。还有其他跟随人员同样获得奖赏。
二皇子一党用这次剿匪之名不仅改变御史台事件之后的衰微,更是在薛党面前扬眉吐气。要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与薛党证明硬碰硬,并且取得了胜利。
岳千烛就在御花园等着夏沐濋和岳千炀的到来,她知道他们肯定最先与她分享这个喜悦。她正想着,她所期待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