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濋告诉给岳千烛的事就是薛清平准备调兵的事。
岳千烛一边听着一边不相信,她没想到被禁足的当晚夏恪群就敢出宫所有行动,更没想到薛清平不惜准备调兵来解决他们眼前的乱局。
“他要造反?”岳千烛死来想起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造反谈不上。”夏沐濋说:“不过说是武装政变并不为过。”
“我已经与夏恪信的安顺军达成合作,一旦国公府有动静,神远军与安顺军两军合作必定会镇压他。”夏沐濋的计划已经做好。
有叶适言在朝中搅着混水,他在背后处理好两军合作,牵制或者是镇压薛清平的武装不是问题。
“安和王可以信任?”岳千烛微微皱眉。她可是没有忘记夏恪信根本就不信兀察是鲁朝细作的身份,将夏沐濋的好心提醒嗤之以鼻。
夏沐濋一眼就看穿岳千烛对夏恪信的怨念,他可是比她更厌弃夏恪信。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夏恪信是最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在忠君方面,没有人比夏恪信更忠诚。”
只要萍地安和王府世代忠于齐越君主,整个齐越都不敢对安和王府说出一个不字。这是写在齐越历史里的承诺,靠着一点萍地历届安和王就不敢对齐越君主不忠不义。他们相互扶持也是相互牵制。
当年沐映芝耗尽心血达成的协议,在二十多年之后依旧有效。
岳千烛总感觉夏恪信现在在上京城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是具体哪里有出入她也说不好,只能先是沉默此事。
“需要我做什么吗?”岳千烛说:“我现在在宫里还是很方便行事的。”
夏沐濋抬手摸着岳千烛的头,说:“夏恪群已经将所有的仇恨算在我们身上,你在宫里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天知道夏沐濋有多想现在就将岳千烛绑在自己身上带回家去,可是他知道岳千烛不会同意。她已经有作为圣上人质的决心,为了他,岳千烛心甘情愿住在宫里。他若是提出将她带走,他的千烛肯定又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了。
岳千烛这次没有拨开夏沐濋的手,由着摸着,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天天紧跟着长公主,绝对不会给他下手的机会。”
夏沐濋满意的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毛冷清。
好消息没有一个,震惊的消息却来的接二连三。
晚上的时候,岳千烛与夏艺青一同用晚饭,在饭桌上就听说宣蓉殿解禁的消息。
夏艺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呢嘛!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正安安静静挑鱼刺的岳千烛,心中对她产生了几分愧疚。
别人不知道,可是她从苏逢磊那知道的很清楚。沐王府世子中毒正是薛素美所为,现在有人替她顶了罪,前前后后惩罚不过几日时间,这种处罚真是太便宜她了。
夏艺青很是担心岳千烛因此心生怨恨。
“殿下怎么不吃?”岳千烛看到夏艺青突然停下了筷子,说道:“今天御膳房的蒸鱼做的很是不错,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夏艺青应下。鱼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可现在眼前的蒸鱼却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趣,她的心思早就飞到圣上那里,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自从皇兄病重开始大刀阔斧步步为营以后,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人摸不到头脑,想想还真是烦。
“殿下现在不吃,一会儿去到庆华殿又该肚子饿了。”岳千烛的声音再次将已经丢了魂的夏艺青喊回来。
“啊?是啊。”夏艺青低头用筷子扎着米饭依旧是没有食欲。
岳千烛用公筷夹了一块完整的没有刺的鱼肉放在夏艺青面前的碟子里,说:“长公主不必因为解禁宣蓉殿的事而心不在焉。”
夏艺青抬头看过去,想要在岳千烛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可是她什么没有发现。
“你知道本宫在想什么?”她问。
岳千烛直到夏艺青是在心怀内疚,整个宫里就她的心思柔软,让人喜欢。可是岳千烛不能说缘由,只能回答:“宁儿中毒的事已经真相大白,吴嬷嬷死了,德妃娘娘也因为管教不严之罪得到了处罚,这些就够了。”
夏艺青心里又是一阵深深的叹气,她还以为岳千烛真的相信宁儿中毒是吴嬷嬷所为,现在还在同情薛素美。这傻孩子可怎么办啊?
傻孩子一点都不傻。早上冯氏一死,夏恪群对岳千烛憎恶有加,所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岳千烛早就能想到夏恪群肯定会抓紧时间恢复自由,杀回朝廷。
不过是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一点到让她刮目相看。不过更令她现在觉得有障碍的问题莫过于白天夏沐濋对她说的话。
国公府调兵,薛谟病重。这两个消息才更值得她思考和利用。
夏艺青在饭后有去到庆华殿陪圣上的习惯,岳千烛只当作她是陪陪伴圣上说说话而已并没有多想。今天这顿晚饭过后,岳千烛拜托贺寒嘉去请纳兰瑞一聚。
纳兰瑞刚开始以为是岳千烛与她讨论孩子的问题便应下了,二殿下不在,她就托人去通知二殿下,说她去与岳千烛聊天。
等到纳兰瑞被贺寒嘉带入到御花园的暖阁的时候,才想起,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不寻常的事,恐怕这次见面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坐在暖阁中的席殿面对而坐,场面异常的和谐。或许是因为她们身后多少代表的一方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她们才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岳千烛开口:“二皇妃饮酒吗?”
旁边是个小火炉,火炉上吊着一个砂锅,锅里面盛着热水,水中热着一个装水的壶。纳兰瑞一进暖阁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气,故而回答:“饮一点还是可以的。”
岳千烛拿起一块干布放在手心里去拿砂锅沸水中的酒壶,给自己和纳兰瑞倒了一小杯的酒:“这是今年街上卖的最好的果酒,现在温的正好,二皇妃可以尝尝。”
说着岳千烛将酒壶重新放在沸水中。
纳兰瑞看着酒杯里散着热气的紫色果酒,含笑说:“我以及很久没有喝过宫外街上的好酒了,想一想还真是怀念年少时候,也曾鲜衣怒马游走街头。”
“二皇妃现在也可以出去走走,等着二殿下忙完了,就可以带着你出去逛逛。”
“他总是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纳兰瑞虽是嘴里这么说着,可是言语中的幸福是藏不住的。她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达到她的味蕾,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岳千烛双手握着酒杯去感应酒杯传来的温度,随口一说:“眼看着二殿下不就忙完了吗?”
纳兰瑞心里一顿,放下酒杯,笑着说:“今年忙完了还有明年,也就只有年节的那两天才能休息。”
“二皇妃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岳千烛戳穿纳兰瑞的装糊涂:“二皇子的大业应该快完成了。”
门外的贺寒嘉听得见她们的对话,更是听出了里面的敏感。她看了看周边,翻上借力跳上暖阁的房顶,盘腿而坐。即便是天色渐晚,她现在俯瞰众生的角度也能观察到这附近有没有闲杂人等。
贺寒嘉的一跃而上使得房顶传来声响。纳兰瑞下意识的抬头看,担心隔墙有耳。却听到岳千烛说。
“二皇妃不用担心,外面是我的人。”
“沐王妃的人?”纳兰瑞认真的问:“什么时候贺家与沐王府是自己人了?”
贺家是什么地位所有人都清楚,这种被赋予无限重视的三代将门,手握贺家军和安宁军的贺家军权,如果他们都站在了沐王府这边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岳千烛小纳兰瑞的小心谨慎,摆手说:“没有二皇妃说的那么严重,贺家家族可不是沐王府就能拉拢的。我只是与贺家小姐是朋友,故而关系更亲密的一些。”
岳千烛敛起笑意,颇有深意的说道:“二皇妃若是对宫里的贺家公子与贺家小姐多照顾一点话,说不定也会成为朋友。”
会与贺家成为朋友吗?就算是二殿下无法能让贺家支持他们,只要不站在他们对立面就是非常大的惊喜。岳千烛的话提醒了她,这正是结交贺家好机会。
年少时,纳兰瑞曾经出入过几次上京官宦小姐们的集会,与贺寒嘉见过几次面,此人活泼豁达是个可爱的姑娘,与她成为朋友应该不会是难题。
纳兰瑞的心思还是写在了脸上,岳千烛看出纳兰瑞的心意,心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如果薛清平真敢在宫里有动作,那到时候第一个冲出来的必定是贺家,尤其是贺寒生与贺寒嘉。他们中一个赵姐姐的夫婿,一个是对陈领军有好感的姑娘。都是岳千烛很是看重的人。战乱之中,贺家兄妹一定不能够出事,否则岳千烛寝食难安。
她之所以给纳兰瑞提这个醒,无非就是想让纳兰瑞告诉给夏恪勤。
贺家不会成为他们的对手,同样,如果将来出现意外,希望能够让夏恪勤为贺家出一份力,以贺家的风骨,绝对会牢记二殿下的恩情。
纳兰瑞察觉自己失态了,连忙又喝了一口酒缓解一下氛围,说道:“今日宣蓉殿解禁,沐王妃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吗?”岳千烛反问。
纳兰瑞知晓岳千烛是个不喜欢拐拐弯抹角的人,直接说:“世子中毒的事毕竟是出自宣蓉殿之手,只是如此轻松解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
岳千烛又说一遍:“已经有人已死认罪,我的宁儿也没有出问题,我若是再揪着不放反而会让人生厌。那可是德妃,半个朝堂都是薛家人,我一个藩地王妃也奈她如何?”
纳兰瑞以为岳千烛会一直追究,他们可是伤害了她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不应该是对抗到底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清白的交待吗?纳兰瑞越想越觉得岳千烛放弃追究是个错误,因此对岳千烛的选择很是不理解,甚至是失望。
“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纳兰瑞含着一口怒气将酒杯里的酒饮尽。温酒入喉也压不下她心里的不甘。
岳千烛没气吗?不,她心里的气大着呢!只是她为宁儿报仇不在这一时。因为她知道,薛素美要是没有薛家这个底气在就不会在宫里为所欲为,要是没有薛清平的默认更不敢直接对沐王府的世子报仇。
如果只是针对薛素美,岳千烛没有怕的。只是野火烧不尽,只要薛家不倒,她的宁儿的仇就不算报!她要的是薛素美与薛家一起万劫不复。
只是她现在不能将这份心意显露给纳兰瑞罢了,她与纳兰瑞之间还没有关系好到朋友,还算不上推心置腹。
“与其担心宁儿,二皇妃更应该担心的是,德妃与大皇子是如何在如此绝境之中解禁的才是。”岳千烛直接说到纳兰瑞的痛点。
这的确是纳兰瑞的心腹大患。二殿下之所以忙到现在未归就是与太傅邹进去到吏部商议今天的意外。谁能想到,早上冯氏还是因为残害皇嗣被处死,晚上宣蓉殿就解禁。瞧这架势,明日夏恪群就要回归朝堂。
可见夏恪群比他们想象的更厉害,薛党比他们认为的还要强大。
“大殿下需要一个突破口,对吗?”岳千烛给纳兰瑞续了一杯酒。
纳兰瑞愣住,为什么自己的想法每次都能被岳千烛洞察,要不是她与自己不算对敌。纳兰瑞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与她对敌。
岳千烛没有看纳兰瑞的反应就知道她愣住的时候什么神态,接着说:“二殿下不知道薛谟重病了吗?”
“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蛇打七寸。”岳千烛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二殿下手里还有当年鲁朝皇子唐封与时任太子太傅迟平之间往来的证据吧。”
纳兰瑞双手握住酒杯,顺便握紧自己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沐王妃想说什么?”
岳千烛笑着说:“我这里还有能够扰乱薛党的证据,如果二殿下想要,明日可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