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是轰轰烈烈,人山人海!”冬云站在外室的空地上摆动着肢体绘声绘色的描述杜含秋给夏念华下聘的场景,就好像她在现场一样:“杜老板可是拉了五个马车!五个!”
冬云伸出手五个手指同时张开,兴奋的说:“里面可是杜老板的半数身家!那个气魄,那个豪爽,全天下的女子都恨不得自己就是念华郡主!
“当然!我们的郡主也不含糊,当场许诺用平莱王府做嫁妆!是整个平莱王府呦!”冬云的眼睛大,大到此时此刻会说话。
岳千烛与赵娡欢被冬云逗的相视一笑。
赵娡欢笑着对冬云说:“瞧你的样子,好像亲眼看到一样。”
冬云说:“我是没看到,不过王爷看到了!”
一口水差点呛进赵娡欢的嗓子里,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岳千烛,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或是否定。
岳千烛点头说:“下聘郡主这么大的事肯定会牵扯到朝堂。沐濋需要知道情况,然后到圣上面前为杜老板做说客。”
赵娡欢轻笑一声:“杜含秋还需要说客?圣上巴不得杜含秋做皇亲国戚。一个人能抵半个国库,这样的侄女婿,谁不喜欢!”
岳千烛:“但是该有的章程还是要有。毕竟念华的身份不同,除了老王爷同意,圣上这边也需要招呼一声。”
赵娡欢:“杜含秋也是自信,将沐王爷拉到那边,也不怕自己被郡主拒绝丢了脸面。”
两人轻轻一笑,无论如何,夏念华得偿所愿,杜含秋认清真心,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对了。”岳千烛吃着蜜饯,笑着问:“你与贺将军什么时候启程?”
今日按道理来说是赵娡欢作为媳妇回门的日子,只是赵娡欢已经没有娘家人,索性就来到忘月轩做客。同样的,贺寒生也一并前来此时就坐在夏沐濋的书房里。
七日婚假。贺寒生身兼淮南安宁军的将军一职肯定是要回去的,而赵娡欢肯定是要陪着去。这一分别,岳千烛与赵娡欢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赵娡欢说:“后日。”
岳千烛挑眉:“提前了?”
赵娡欢:“嗯。我现在不太适合贺家的家风。”
“怎么?”岳千烛问:“与贺家人相处的不好?”
“是相处的太好。”赵娡欢露出一丝苦笑:“他们对我很好,只是在生孩子这边贺老爷子催的有点急。“
岳千烛:“理解,老人家嘛。”
赵娡欢:“是啊。他挺想看到自己的重孙儿的。嘴上虽然不说,不过总是暗戳戳的帮我和贺寒生补身体。天天去家里的祠堂祈祷列祖列宗。老人家别提多可爱。”
岳千烛笑出声:“嗯——我们贺少夫人的道路是任重而道远啊!”
赵娡欢做出要打岳千烛的玩笑姿势:“你要是再打趣我,信不信我去到淮南就不再见你了!”
“那我可不敢!”岳千烛故意示弱。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冬云去开门,看了一眼来人,回头笑着说:“贺少夫人!你夫君来接你了!”
说着冬云将门打开,贺寒生就站在门外。
算算时辰,他们夫妻二人待的时间不短,毕竟不是真正的娘家,同时贺家还要与沐王府保持一些距离,这样对两方都好。
赵娡欢看着一眼贺寒生微微点头,回头对岳千烛说:“这次我离开是真的说不上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你生产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在你身边,沐王爷对你是好,但终究是个男人,怕是不能照顾你适当体贴。你如果有什么事赶快快马加鞭送信到淮南,我时刻准备过去。”
“千烛。”赵娡欢握着岳千烛的手说:“我知道你的夙愿还没有完成,不过现在不是去对抗这些的时候。千万千万要稳住身子,我和念华郡主都不在,后宫的人你不能全信,你一定要回去黔地生产,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宫里,绝对没有想象中的安全。上京城对岳千烛来说,一直是虎狼之地。
话中之意,岳千烛很明白。这是除了父母和夏沐濋之外第一次感觉到亲情的蔓延,赵娡欢懂她,了解她的苦难,知道她的将来,会冒着隔墙有耳的风险对她嘱咐。有此朋友,夫复何求。
赵娡欢看到她懂了自己的意思,身子前倾抱了一会儿她,当作告别。
“行了!”赵娡欢松开她,站起身来说:“你别出来送了。”
出门送离别,该舍不得了。
岳千烛点头,微笑着目送赵娡欢离开。
赵娡欢走到门口,伸出手指点了点冬云的额头,嘱咐说:“你呀,别天天就知道玩,这种关头,你家娘娘可离不开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听见没有!”
“嗯——”冬云撅着嘴巴。要是放在以前,冬云一定回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顺便还会对赵娡欢的不信任反对几句。可今天小姑娘就是满心的舍不得赵娡欢。她也知道,为了不让旁人怀疑沐王府与贺家走的太近,她们这次分开,真就不容易再见面了。
冬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忍着不掉下来。
这一幕一直都落在赵娡欢的眼睛里,她故作嫌弃道:“小丫头!就知道哭!算了,让姐姐抱抱你。”
说完,赵娡欢抱向冬云,回抱着她的头,在她耳边嘱咐说:“你也要好好的。”
冬云疯狂点头。
赵娡欢松开冬云,笑着说:“你看你哭的样子!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身份可不一样。我的怀抱现在是属于我家将军的,贵着呢。可不是你用眼泪就能免费获得的。”
“屁勒!”冬云努了努嘴,嘀咕着。
行吧,听见就当没听见。
赵娡欢来到贺寒生身边,回头看见屋子里的岳千烛,说:“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岳千烛感觉自己不只是再送一个朋友,还在送一段情谊。这段情谊不会因为分开而会变淡,反而会越来越浓,影响着她们的后半生。
赵娡欢与贺寒生走出忘月轩,与前来送客的陈致说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马夫拉开车帘,赵娡欢先上去,上到一半她回头看着准备上马的贺寒生,说道:“你不上来?”
贺寒生歪了一下头,疑惑道:“夫人不是不喜与别人共乘?”
自从成了亲之后,赵娡欢还是叫贺寒生将军,贺寒生正在习惯叫赵娡欢夫人。好在两人对两个称呼都不反感。
赵娡欢回头说:“我是不喜欢与别人共乘,但你是别人吗?”
贺寒生微愣。
赵娡欢:“······”
这到底是个什么男人!婚前追她追的不顾一切,毫无礼法。婚后倒开始搞个举案齐眉,一副道德夫妻的模样!干什么?贺家还需要做夫妻表率给外人看!
这个男人,怎么成亲后毫无血性!
“贺——贺郎——”想到这里赵娡欢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一下自己作为妻子的主权。她学着夏念华站在马车上,俯看贺寒生。
故意挑逗道:“床都一起睡了,马车不能一起坐?”
贺寒生再次顿住!
马夫顿住!
忘月轩门口送客的陈致顿住!
街上经过的百姓顿住!
贺寒生自认自己不是个脸皮薄的,但是当着百姓和外人面前这么光明正大的被调戏,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有点痒啊——
说完,赵娡欢回到马车里,立刻开始心慌起来,她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这种丢人的事啊啊!听到外面车梯传来声响,她迅速摆正毫不在意的慵懒状态。
贺寒生上了马车,看到赵娡欢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是自己脸皮薄了,还是她脸皮厚了。
马车开始缓慢行驶,贺寒生看着旁边的赵娡欢,从头顶到侧脸,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衣领里若隐若现的圆润,再加上脑子循环的“床都一起睡了”,突然感觉自己又渴又燥。
自从他得知赵娡欢恢复单身自己可以追求以后,他就不止一次的幻想她这个人。在得到她的美好以后,他有不止一次的想要第二次甚至更多。现在她已经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还是对她保持着初见的**。
贺寒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不自律,要败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夫人。”
“嗯。”
“夫人?”
“嗯?赵娡欢回头看他,问道:“做什么?”
“我们——”贺寒生抿了抿唇:“也要个孩子吧。”
马车里安静片刻,外面的车夫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咆哮:“贺寒生!你给我滚!”
······
“全都给老夫滚!”薛清平呵斥。
过来国公府商议的薛党大臣见到国公大怒,纷纷胆战心惊跑着离开书房,但又不敢走远,只能在书房外侯着。
夏恪群穿着披风来到国公府就看到眼前的景象,上面询问:“吴大人,舅舅这是发了脾气?”
吴大人抬头看来的是大皇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国公大人发怒,将我们赶出来了。”
夏恪勤环顾四周战战兢兢的众人,微微叹气。也不能怪国公发怒,前有陈令只因牵扯出贪污案,后有家中堂弟薛谟被父皇撤职自省,现在又有齐越首富迎娶莱地郡主。
这军权啊,怕是不好往出抠了!
夏恪群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如沐春风,今日他依旧如此。他安抚了几位大臣后,经人通报走进书房。
“舅舅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夏恪群看着地上被摔破的茶杯说:“这些小意外不是没有耽误咱们的计划吗?”
薛清平看到是夏恪群进来,作为长辈自是不会在他面前失了分寸,他隐忍不发,说道:“你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与国公府越远越好。”
夏恪群迈过地上的碎片,坐到一侧说:“那都是给自欺欺人的外人看的。本宫始终都是舅舅的外甥,这层关系是割不掉的。”
血缘关系自然是割不掉。看到夏恪群能够来到这里,薛清平刚才的怒火还能熄灭一些。
夏恪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问道:“舅舅还在为念华的婚事生气?”
“哼!我气的不是她的婚事,而是杜含秋的措手不及。”
“不过是一桩婚事而已,纵然他杜含秋做了老王爷的女婿,但他依旧选择不入朝堂,所以构不成什么威胁。”
薛清平现在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可是心平气和的谈事。
“杜含秋不会,但是平莱王府会。”薛清平轻哼一声:“军改之前,平莱王上书圣上直接了当的提出自养被裁军的三万金戈军。按照莱地的实力不是养不起这三万人,只是养了这三万人就一穷二白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杜含秋做了莱地商会的会长,短短一个月内占据了莱地半数生意,以他的能力和人脉,别说养三万人,就算再加三万都绰绰有余。”
夏恪群点头:“这个本宫略有耳闻,听说是杜含秋先做了莱地的生意,所以老王爷有底气去养这三万人。”
薛清平摇头说:“恐怕,这就是杜含秋的主意。”
夏恪群微微皱眉,他与杜含秋打过交道,自然知道杜含秋的脑袋有多聪明,不仅是聪明,而且还贼,阴谋阳谋都不在话下。
薛清平说:“现在杜含秋是莱地的女婿天下皆知,讨好他的,有求于他的,想搞好关系的,都会去莱地参加他们的大婚。杜含秋的半数身家不算什么,重要是他再生钱财的能力和各国达官显贵的人脉。尤其是他做了齐越郡马,这人脉更盛。”
夏恪群笑着说:“瞧舅舅说的,好像平莱老王爷找的可不是女婿,而是个人脉。”
“错了。”薛清平纠正他说:“是财神爷!”
夏恪群似乎注意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舅舅想怎么做?”
这就是薛清平犯难的地方,平莱王府他动不了,杜含秋他惹不起,现在两方强强联合,圣上又同意大婚,他们这边是行不通了的。
“要不?”夏恪群出了一个主意:“从安和王这里下手?”
安和王,萍地之主夏恪信!
夏恪群进一步说:“舅舅就是多想了,念华不管嫁给谁,是否与杜含秋成亲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如今只是莱地独大了一些,我们可以换个疲软的地方入手。本宫知道舅舅不想与安和王接触碰撞,但是现在藩王之中只剩下一个夏恪信。不碰是不行了。”
薛清平捉摸着,思量要不要听从夏恪群的建议,将目光锁定到夏恪信的萍地。
夏恪群说:“借力打力这件事,力气很重要,现在能够对军权有震慑力的,除了莱地和黔地,就只剩下萍地。父皇与萍地之间互有承诺,这就是一份信任的保障。”
夏恪群靠近薛清平说:“能对抗沐家的,就只有夏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