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濋喝了点酒,回到卧房的时候,看起来高兴的蹦蹦跳跳的,时不时的还要咧开嘴笑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很好。刚刚在书房,叶适言摆了薛谟一道,心情好的夏沐濋直接喝了一点果酒,非常的畅快。
“千烛——”夏沐濋的尾音微微上扬:“我回来了——”
岳千烛从侧室出来,看到夏沐濋站在那里,双臂打开在迎接着自己。
“小点声。”岳千烛边走边轻声说:“苏世子在里面休息。”
苏惟因为自己对薛谟动了杀心而感到难过,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被岳千烛安抚好了之后,精神一下子卸下来,身体乏累,直接在主卧的侧室睡了。
夏沐濋本来还是心情大好,听到之后瞬间酒醒,展开的双臂立刻放下。
岳千烛走到他跟前,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
夏沐濋双手拢在袖中,淡淡的说:“我们应该就苏世子的事聊一聊。”
岳千烛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侧室,点头同意,跟着夏沐濋回到内室。
夏沐濋坐在软榻上,双手撑在软榻的案几上,托着下巴,良久叹出一口气。
岳千烛坐在他的对面,倒了一杯清水给他,瞧他红晕的脸,想来刚刚兴致正浓。
“你想与我说什么?”岳千烛问。
夏沐濋托着下巴,抬眸看着对面的人,很是认真的:“你应该与苏惟保持距离。”
岳千烛不解,她什么时候不与苏惟保持距离了吗?他不过是个弟弟啊!
“苏世子与千炀同龄,他们又是好友。我一直把苏世子当作的弟弟看的。”岳千烛说:“他也是把我当姐姐看啊。”
“我知道。可苏惟毕竟是个男人,他与岳小侯爷可不一样,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夏沐濋补充说:“我不是干扰你与其他朋友交往,只是觉得——”
岳千烛笑着说:“只是觉得他虽年少,但终究是个男人。再加上苏世子对男女之情尚且懵懂,也担心他生出别的心思,对吗?”
夏沐濋收起手,坐直身体,点头默认。他就是不喜欢苏惟每次见到岳千烛的时候都粘着她,一点小事都去找找岳千烛护着。
更生气的是,岳千烛还真就是护着他,夏沐濋还要表现的自己毫不在意,最后他总结了,他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应该一开始就把苏惟爱粘人的毛病给改了。
岳千烛笑夏沐濋想的多,说道:“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他哪敢生什么心思!”
“我只是看着不舒服。”夏沐濋歪着头说:“你都不知道,我对你到底有多大的控制欲。”
控制欲?岳千烛心里发笑,她可没有感觉到很大的控制欲,至少在交友生活方面,夏沐濋是很尊重她的。
唯一对这份控制欲可解释的,可能就是夏沐濋其实心里一直有芥蒂,只是出于对岳千烛的尊重和考虑,所以一直克制罢了。
岳千烛想通,点头哄着他说:“好。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夏小醋坛子可是个翻旧账的人,岳千烛要给他在这掐住了!以免将来耳朵里长茧子。
夏沐濋像是得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承诺,心里美滋滋,刚想去拥抱对面的人,门外就传来李管家的声音。
“王爷,府衙出事了!”
······
凰城府衙出事,非同小可。
夏沐濋带着岳千烛赶到府衙的时候,白晨已经站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在想解决办法。院子里除了白晨,还有刚刚从沐王府回来的叶适言,他眉目紧缩,显然也被震撼到了。
“怎么回事?”苏惟也是跟着一道回来了,他就在沐王府一个午睡的功夫,府衙竟然出了问题。这算是什么事!
白晨和叶适言回头看到来人,纷纷向夏沐濋行礼,夏沐濋摆手,多余的礼数不用做,他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岳千烛的视线移到薛谟所住的院子,就听到一边的白晨说。
“薛督军院子的珠儿,失踪了。”
“失踪?”夏沐濋对珠儿的下落不甚关心,但毕竟涉及到府衙和凰城丢失人口的问题,他还是问了一嘴:“派人去找了吗?”
白晨看了一眼叶适言,答道:“薛大人亲自带人去找了。”
“薛谟倒是情深意重。”夏沐濋的语气里不缺乏嘲讽。
白晨面带尴尬的轻咳一声说:“这次薛大人可是做不到情深意重了。”
“哦?”夏沐濋不急不忙:“怎么说?”
白晨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王爷,请随下官来。”
夏沐濋回头握住岳千烛的手跟着白晨来到薛谟的庭院,自始至终岳千烛始终一言不发。
府衙的侧院是客房,薛谟、苏惟和叶适言都住在这里。唯一不同的是,薛谟自己住在院子南侧,而苏惟和叶适言住在院子北侧。
岳千烛跟在夏沐濋的身后来到庭院南侧,待白晨打开门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薛谟向来是个严谨的规整的人,现在他的房间里不仅是书架是乱的,就连桌上的笔墨都泼洒在地上,好一个凌乱。
岳千烛微微皱眉,就听见夏沐濋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晨解释说:“珠儿姑娘貌似拿走了薛大人很贵重的东西。”
薛谟在这能有什么贵重的?
岳千烛走进房间站在凌乱的书架前左右分别看了看,门口处白晨还在与夏沐濋解释。
“珠儿姑娘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府里的丫鬟不止一次看到珠儿半夜出府。可是珠儿一直都是在薛督军房间里过夜,这半夜出府总是会闹出点动静的,但薛大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岳千烛来到书桌前,拿开盖住宣纸的书,看见了纸上的字。是一些你侬我侬的情诗,从字迹上来看是纤细素雅,应该是珠儿的手笔。
白晨继续说:“刚刚薛大人从王府回来,邀请下官到此处谈公事。下官一直跟着薛大人来到房间里,就看见房里这般模样。薛督军二话没说立刻来到书架上找到一个盒子,发现盒子里的东西没了,突然大发雷霆,派人去找珠儿。”
岳千烛随意在书架附近走动,听到盒子,于是来到书架一侧,看到一个被打开的盒子,她拿过来一看,里面却是是什么也没有。
白晨继续说:“但是珠儿没有找到,有人看到珠儿背着包裹离开府衙。薛大人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就立刻带人去追了。”
夏沐濋接话说:“想来,这个叫珠儿的姑娘有问题。”
人带着包裹离开,盒子的物品不翼而飞,能进入到薛谟房间的只有这个女人。明显,珠儿是有问题的。
岳千烛来到旁边放字画的架子上,上下的看着突然发现最上面有个画轴十分的眼熟。此时在府衙内巡视一周的苏惟回来,直接来到房间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表嫂,你发现了什么?”苏惟来到架子前左翻右翻。
岳千烛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上面说:“劳烦世子帮我将那个卷轴拿下来。”
苏惟顺着方向看去,这个卷轴他也有点眼熟,于是借着身高优势伸手拿下来。
听到岳千烛要拿画轴,门口的三人也都走过来,聚到架子前。
岳千烛接过画轴,打开,一副意想不到的画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
众人的视线全都移到夏沐濋的身上,只见夏沐濋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握拳。片刻间命令道:“将薛谟和珠儿全都带回来!生死不论!”
眼熟的画轴不是别的,正是夏沐濋给生母沐映芝画的画像,红衣盔甲傲立于沐府之前,长枪冷冷满是寒意。
这幅画理应是在杜含秋那里由画匠和装裱师傅进行保养修复的,而此时却在府衙薛谟的房间,实在让人想不通。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移坐在房间的茶几四周。画就摊在案几上,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夏沐濋的发话。
岳千烛坐在夏沐濋的身侧,伸手握住夏沐濋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画,这幅画对夏沐濋来说不亚于生命,如今却被在这里发现,不仅是薛谟和珠儿,就连杜含秋也脱不了责任。
但是夏沐濋还没有叫来杜含秋,并且嘱咐大家这个消息暂时封锁。与去杜含秋那求证一二,夏沐濋更想知道这幅画是怎么到这间屋子的。
岳千烛握了握夏沐濋的手,说:”现在画回来了,我们先收好,好吗?”
夏沐濋缓缓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微微点头。
这幅画还是没有被装饰前的样子,易碎且易褶皱。岳千烛松开夏沐濋向前一点,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卷好,放在桌面靠近自己的一侧。
岳千烛对对面的白晨说:“白大人先去处理公务吧,这里有我。”
白晨应下,退出房间。
苏惟对薛谟有意见,现在听到薛谟养的红颜知己拿走了他薛谟十分重视的东西,他就开始兴奋起来,说不定能借此机会狠狠打击薛谟。
“那我们也先出去了。”苏惟说。
岳千烛点头。
苏惟立刻起身,叫上叶适言离开这里。两人刚出房间,苏惟就问:“叶大人,凭你对王爷的了解,这次薛谟房间发现了先皇后娘娘的画像,你觉得沐王表哥该如何办?”
叶适言想了想说:“如果薛谟是你我二人,不管缘由,你我只会挨顿板子!”
苏惟吓得一激灵,立刻说:“可我们不是薛谟!”
叶适言用扇子敲打着手心,说:“薛谟此人早就让凰城百姓怨声载道,王爷若是再姑息怕是难以平怒。这次薛谟应该是在劫难逃喽。”
······
岳千烛见到人都走开了,松开夏沐濋的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行了,别装了!”
只见夏沐濋突然松口气,双手放在身后撑着自己,抬头看着上面:“我都快憋着了。”
“你呀,可是把白大人吓坏了。”
“他呀,应该锻炼锻炼。”夏沐濋偏头看着岳千烛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装?”
岳千烛侧身坐在案几旁,撑着头说:“你生气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白色的,但现在脸色毫无变化。”
其实夏沐濋的确生气了,但是远没有表现的那么严重。与生气相比,他更想知道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这微小的差别,只有最了解的岳千烛能够看得出。
“而且,你若是很生气肯定会第一时间叫来杜老板,但是你却选择封锁消息。其实就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岳千烛说着。
夏沐濋宠溺的伸手刮了一下岳千烛的鼻尖:“你厉害,什么都知道。”
岳千烛抱住夏沐濋的手臂,笑着说:“我只是占了比他们更了解你的便宜而已。”
“你占了我什么便宜?”
“我天天都快挂在你身上,还不算占便宜?”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少占你便宜啊!”
岳千烛双颊瞬间红起来,受不了夏沐濋这么公然的调戏。
“那个——”岳千烛认真的说:“我看出来不打紧,估计叶大人也应该看出来了。”
叶适言能够看出来,一点都不稀奇。他一直没有说话,不就是想看看夏沐濋要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吗?
夏沐濋扯了一下嘴角:“我可没让他挂我身上!”
岳千烛:“······”
有完没完!这个话题!过!
“叶大人真是的,以前做参政的时候什么都为沐王府考虑。现在是户部尚书,能不插嘴的事还真就不插嘴。”岳千烛抱怨着:“也不知道,他都查到了什么。”
“你猜到了?”
“······”岳千烛将头搭在夏沐濋的肩膀上:“我只是感觉叶大人这次肯定不是单单为了查看土地改革的进度而来。白大人一直紧跟凰城政务,改革的折子没少汇报给户部,白大人的能力叶大人是信得过的。所以呀——”
岳千烛蹭了一下肩膀说:“说是监察土改进度,那都是骗鬼的。”
“苏小鬼就被骗到了。”
“是啊,单纯的孩子!”
夏沐濋抬手将岳千烛揽入怀里,后者舒服的半躺在夏沐濋的怀里说:“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
岳千烛微微一愣:“操纵?”
“嗯。”
岳千烛略有心虚:“这个词用的可严重了吧。”
“严重吗?”夏沐濋两只手搭在岳千烛身前:“别让知道是谁!”
“嗯,一定要好好查查。”岳千烛配合着点头,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的人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