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路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唐佑开始冷嘲热讽,唐佑知晓其中原因,但是现在不是唐佑撕破脸的时候。
“臣弟若是不拥护太子,还能有谁呢?”
唐路瞬间冷下来,警惕的看着唐佑。
唐佑看了一眼旁边的于良,坐到一侧:“三哥。“
唐佑叫唐路一声兄长:“臣弟虽然一直远在齐越,但对朝局也并非一无所知。三哥先是与南商合作失败,促成南商与齐越的合作。后是边境矿地失误,又与杜含秋买卖叫停。现在朝中大臣对你有意见,父皇还对你过分警惕,而三哥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也不敢有动作,只能韬光养晦。”
唐路被打到心里,并没有打断唐佑。
唐佑继续说:“七年前,臣弟从黑暗中爬起,站在你的身后甘心做影子的时候就从未有过退缩。三哥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是臣弟拿着刀子挨家挨户的去每个大臣家拜访。三哥想要太子之位的时候,也是臣弟背井离乡远赴齐越。”
“除了我,三哥还能信到谁?”唐佑很是笃定:“除了你,臣弟又能跟着谁?”
唐路的心中动荡已经表现在脸上,这是唐佑第一次对自己表忠心。依旧不卑不亢,依旧与自己谈条件,依旧让自己这么信服。
片刻,唐路哈哈大笑起来。
“四弟,果然是我的好弟弟。”唐路走下来,站在唐佑的面前,含笑说道:“接下来有件事情需要四弟来做。”
“太子殿下请讲。”唐佑起身,称呼也从刚才的“三哥”变成了“太子”。
“礼部的人对你的三哥我不利,天天拿婚事来找我的茬,烦的紧。”唐路双手拍着唐佑的肩,很是担心说:“不仅如此,还总去打扰你的母亲,贵妃喜静,青萝殿可不能吵闹才是。”
唐佑了然,弯起嘴角:“三哥说的对,有些人是烦的很。”
唐路收起手,笑呵呵的说道:“我让于良帮你。”
······
唐佑和于良走出东宫。于良还是像以前一样跟随在唐佑身后,不知离开。
唐佑在前面走着,淡淡的说:“你是来帮我的忙,还是为太子监视我。”
虽然表了忠心,但唐佑不相信唐路会就此相信自己,所以于良帮忙是小,监视自己才是真正的目的。
于良回答:“太子殿下让末将帮四殿下的忙,那自然就是帮忙。”
两人心照不宣,只是不说破而已。
隔日,礼部尚书大人自尽自家府宅的消息传到朝上,众臣震惊,但是皆不敢问,忙着看最前面的太子殿下的眼色。
唐路在前,微微偏头满意的看着众人的眼色。
鲁朝又进入新一段的风平浪静。唐路继续保持着朝政与众臣明里暗里的争斗。
唐佑倒是难得闲暇,躺在青萝殿的一颗大树树枝上,怀里抱着母妃养育的花猫,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
岁月静好没有给唐佑带来多大的安稳,反而是越来越感到焦虑。直到有一天,他再次被请到东宫。
“四弟尝尝,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糕点。”唐佑刚进东宫就被唐佑请到偏殿,请他尝尝新糕点。
唐佑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糕点,回说:“太子知道,臣弟不爱吃甜食。”
唐路含笑:“甜食不打紧,这是齐越糕点。四弟在齐越那么久,肯定吃过不少齐越的美食,你尝尝,可否是齐越的味道。”
这是非吃不可了。
唐佑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咀嚼了一下,说:“臣弟尝不出来,天下糕点都一个味道,哪里分得出是什么地方的。”
唐路呵呵笑着:“那是因为四弟不爱吃,所以才分辨不出来吧。”
说着唐路略带遗憾的说:“若是怜霜在,她一定能够分辨出来糕点的味道。”
唐佑并没有参与怜霜的事务中,不过他知道怜霜是唐路最委以重任的女细作,对她的好意远远超出所有死士。而且怜霜也是成功的,在齐越多年隐藏的很好,直到被岳千烛和夏沐濋发现端倪,远走淮南后被贺寒生所杀。
唐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太子是想念怜霜姑娘了?”
唐路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愣,继续平静的说:“一个为了男人而自爆身份的女人,办事不力,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好想念的。”
“怜月姑娘被押到齐越上京城的时候,太子殿下可没有这么痛心。”
“怜月也是个可怜的。”唐路表面淡定,但心里恨急了贺寒生,自己的心腹接连折在他的手里,唐路这口气是不会轻易咽下。
唐路饮茶观察唐佑的反应,开口说:“现在朝局已稳,四弟应该出去走动一下了。”
唐佑淡定喝茶:“让臣弟到齐越做什么?”
果然是好弟弟,只要一点就会通透。唐路真为自己感到高兴。
“听闻齐越黔地沐王被软禁凰城沐王府。”
唐佑心里一顿,脸上继续毫无波澜。
唐路看不出唐佑有什么脸色变化,继续说:“夏沐濋屡次三番打击我在两国交界的势力,现在他被齐越皇帝软禁,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候。”
唐佑放下茶杯,很自然的问道:“太子这次打算怎么做?”
唐路含笑:“你没有阻止的了岳家案重审,那就阻止岳千烛。”
“太子可明说?”唐佑故作不懂的样子,继续问。
唐路看向唐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说道:“很简单。绑架岳千烛和她腹中的孩儿,用他们来向夏沐濋讨价还价,要回我们的矿石,搭上他们的枫林府!”
“太子认为,夏沐濋会拿枫林府与岳千烛交换?那可是一座城池啊!”
“夏沐濋能用三座城池换一年休养,一座枫林府换一个女人,他能做得出来。”
唐佑不可置否,重要的是换取的女人是夏沐濋心尖上的人。
“臣弟想知道,太子为何一定要阻止岳家案的翻案?”
唐路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说:“总归是有用处的。”
唐路没有明说,唐佑就没有继续追问。他简单的哦了一声,继续问:“这次太子给我臣弟多少时间?”
“十天!”唐路笑着:“十天之内,本宫要看到岳千烛这人。”
“好。”唐佑起身行礼道:“事不宜迟,臣弟这就出发。”
唐路满意的点头,吩咐于良继续帮助唐佑,给他减少压力。
唐佑谢过,走出东宫,脸色瞬间凝结。
唐路果然要对岳千烛下手了!
唐佑一直都担心,自己没有阻止岳家案翻案这事,唐路不可能翻篇。唐路当时明明对岳家案翻案非常的重视,现在唐佑任务失败,绝对不是三十军棍就能了结的。原来唐路是在等这一步。
刚刚在东宫,唐佑已经看出唐路一开始就在试探他的反应,所以唐佑一直表现的镇定自若,没有破绽。可是现在离开东宫,担忧和纠结全部写在脸上。纵然他将于良甩得的很远,但身上的寒气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尤其是,于良已经察觉到唐佑对岳千烛别有用心。只是唐佑不知道于良是怎么与唐路说的而已。
于良一直紧跟唐佑,见他一直向前走没有反应,于是开口问道:“四殿下不回青萝殿计划一下吗?”
唐佑的脚步顿住,转身过来,紧盯着于良:“你认为呢?”
“什么?”
“你认为我该回去青萝殿从长计议吗?”
只有十天的时间,唐路根本就没有给唐佑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他要的是唐佑即刻动身,不容有误。
于良现在才反应过来,拱手说:“末将跟随四殿下前行。”
唐佑哼声,转身向青萝殿走去,他直接找到母妃告知她自己要离开的事,并且嘱咐她不要与东宫有联系,最后在殿中称病。得到路贵妃点头之后,唐佑直接离开皇宫。
不过半个时辰,两匹马奔向边境。
鲁朝的都城其实距离鲁朝领地边境不远,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到达边境城镇。在那里唐佑通过自己在枫林府布置的眼线得知,枫林府府衙知府薛幻一直与他们的人做买卖交换,先是物品后是女子。
唐佑对这种买卖人口的行为嗤之以鼻,吩咐于良如果发现有人买卖齐越女子,逼良为娼,大可先斩后奏。
鲁朝只要良民,那种买卖人口的杂碎,是不允许生存在鲁朝的土地上。
枫林府这边他们不能久留,从这里去到凰城还需要几天的路程。唐佑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能够保住岳千烛的同时让自己也成功脱身的时候,就听说神远军统领秦绍星到来的消息。
秦绍星一来,大力清算边防营,将边防营里所有的鲁朝眼线全部拔出,并且封锁枫林府重要要道。与此同时,贺寒生来到边防营,这就彻底打乱了唐佑的进黔地计划。
不过,这就让唐佑突然发下心来。他去不到黔地境内,那他绑架岳千烛的行动就可以向后推迟。这是他乐于见到的场景,在没有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之前,困在边境无疑是唐佑最大的幸运。
“四殿下不去凰城了?”一日于良看着树上闭眼休息的唐佑,抬头问道。
唐佑依旧闭着眼睛,回答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去,而是黔地都进不去,更别提凰城了。”
“以前四殿下也遭遇这种情况,但还是轻而易举的进入。为何这次不可?”
唐佑闻言,缓缓睁开眼睛,一只脚猛蹬树干,从树上翻身下来,站在于良面前。
“是我办事还是你办事?”唐佑微眯双眼,问他。
于良站得稳:“是太子殿下办事。”
“连你都要站在唐路那边!”
“末将是太子麾下之人,自然是站在太子那边。”
唐佑哼笑:“如果你真的站在他那边,那你就不会与我以前一起礼部尚书假死!”
没错!唐佑并没有杀死礼部尚书。真正制造成自尽的大人不过是牢中的一名死囚,贴了一张人皮面具而已。而这招偷天换日还是唐佑与于良一起完成的。
礼部尚书一死,朝中众位早就怀疑怀疑是唐路的刽子手唐佑所为,只是害怕两位皇子的地位,为求自保才不得不闭上嘴巴。
但是唐佑不可能滥杀无辜,他现在是有自己野心的人。他不会给自己留下滥杀朝臣的罪名,为的就是将来夺储路上求得一份顺顺利利,同时拉拢礼部尚书等一众反太子派。
于良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开口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末将现在的任务就是催促四殿下赶快行动。”
“行动不了!告诉唐路,我进不去凰城!”说着唐佑错过于良就要离开。
“四殿下!”于良叫住唐佑。
唐佑回头,看着于良。
于良说:“四殿下前一阵子在东宫所吃的食物中被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无伤无害,十天有效。只有与其他毒物配合方才可以将人迷晕。如果四殿下继续为了一己私利拒绝太子所令,别怪末将心狠!”
说完,没等唐佑反应过来,于良一挥手白色粉末扑向唐佑。饶有唐佑身手敏捷转身躲过,但鼻孔中已经沾染毒物。
唐佑下意识先逃离此处,十天有效的毒物明显就是针对他的。一路上,于良紧追不舍,唐佑因为体内迷药发作,身体发软,头昏脑胀。几次与于良的交锋中屡屡败下阵来,最后身中数刀,昏死边境荒凉之地。
直到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沐王府中。
······
岳千烛听完唐佑的遭遇,心中一惊,想到唐路对自己的痛下杀手,又想到唐佑今日所受重伤皆因保护自己而起,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我——”岳千烛一边给唐佑包好纱布,一边内疚的说:“对不起。”
唐佑后背一紧,悠悠的说:“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计划,你不知道,与你无关。”
有多少人因为岳千烛的不知道而做出巨大牺牲。岳家,夏沐濋,宋小顺,还有现在的唐佑——
岳千烛露出一丝苦涩,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岂是一句不不知道就能掩盖的。
身后的纱布包扎完毕,唐佑翻身坐起,腹前的伤口也跟着裂开。他一把夺下岳千烛手里的药瓶,刚要解开已经被血染的纱布,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岳千烛,有气无力的笑道:“你还要帮我包扎这里吗?”
“啊?”岳千烛本来有点发愣,听到唐佑的话反应过来,看着他小腹上的纱布,瞬间起身转过去:“你自己可以上药,还是自己来吧。”
唐佑只是笑了一下,轻车熟路的解开纱布,将药洒在伤口上,不禁倒吸口凉气。等到伤口麻木后,他熟练的用纱布缠着腰身,打了一个死结。
岳千烛听到是身后没有唐佑因为疼痛发出的声音,才开口说:“于良是受唐路之命,要置你于死地吗?”
“不会。”唐佑坐在床边倚着床壁说:“只要他想杀我,就不会让我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