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将自己与薛清平偶遇时说的话都告诉夏沐濋。夏沐濋听过后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岳千烛问。
“本王在笑薛清平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在你这吃瘪。”夏沐濋越想越好笑,干脆就大声笑出来。等他笑够了,开口说:“你对薛清平说的是心里话吗?”
“什么?”
“你说本王佳人在旁,不便打扰。”夏沐濋的眼眸中透露着认真和期待,他希望那是假的。
岳千烛对上夏沐濋的视线,突然笑着说:“难道不是吗?
夏沐濋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单手撑着头,看着岳千烛说:“别的不谈,谈谈正事。”
岳千烛等的就是这个,她坐在一侧,说:“我有计划。”
夏沐濋本想与岳千烛商量的,听到岳千烛有自己的想法,他便听着。
岳千烛的计划流程其实很简单,就是联合二皇子夏恪勤。他们已经知道大皇子太傅迟平与鲁朝故去皇子唐封之间曾经暗通款曲,那大皇子夏恪群必定受此连累,为了保全大皇子薛党一定会全力为夏恪群脱身。这时候岳千烛这边可以与薛清平达成协议,让薛清平推动岳家案翻案,他们撤回证据。
这是岳千烛思前想后唯一想到的可以让他们能够从中脱身的办法。办法看似简单,只是操作起来十分艰难。
“你觉得怎么样?”岳千烛看着夏沐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她的这个办法中涉及到大皇子和二皇子,这是夏沐濋的兄弟,不知道他如何想。
夏沐濋仔细琢磨岳千烛的想法。他说:“还记得本王提过的计划吗?”
岳千烛的这个办法与年前他们在沐王府时商量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时候的他们是想用迟平和唐封之间的联系,打的薛清平措手不及,引起朝堂打乱,圣上一旦察觉就不得不深入追查,他们就可以借机给岳家翻案。相比较岳千烛的办法,夏沐濋很早前提起过的计划,会减少很多麻烦,而且可以直接打压薛清平不能动弹。
岳千烛说:“我记得。当时你还说,时机未到,不能轻易实施。”
“现在时机到了。”夏沐濋说:“本王入京就是时机。”
岳千烛何尝不知道由夏沐濋亲自操作最为稳妥,只是现在今非昔比,相比给岳家案翻案的速度,她更担心薛清平暗中使诈。
岳千烛说:“薛清平如此安静并且试探圣意,肯定没有安好心。而圣上手握我父亲的血书和唐路曾经给过我的信件,但圣上依旧没有提出翻案意思。我担心,圣上别有用途,薛清平别有用心。在不清楚他们的动向之前,就让薛清平出这个头,其他的人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夏沐濋:“这样的话,就会放弃打压薛党的机会。本王入京的承诺就是帮助夏恪勤打压薛党,此事不成,夏恪勤是绝对不会与我们合作的。”
这也是岳千烛一直没有与夏恪勤提合作的原因,满足不了夏恪勤的胃口,任何交谈都是无用。
夏沐濋见岳千烛士气低沉,说道:“不过你说的办法虽然麻烦些,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不知道薛清平的目的前,让他对付圣上非常合适。”
岳千烛笑了一声,倒是不是因为夏沐濋夸赞自己的办法好,而是对待圣上的态度。当今圣上可是他的父亲,他却可以允许薛清平去针对自己的父亲,定是看准了圣上能力。他这个儿子,用计谋用到老子身上了。
“现在要怎么与二殿下说呢?”岳千烛有点后悔为什么那么早就告诉夏恪勤这么关键的证据,害得他手里筹码甚少,都不知道怎么与夏恪勤谈条件。
夏沐濋想了想,笑着说:“不用担心。两日后,夏恪勤一定会主动来到忘月轩。”
······
夏沐濋此次回京一不是述职二不是受召见,所以他不需要上朝或是面圣,本来他可以在忘月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许是昨夜着了凉,次日他便身体抱恙,直接对外宣称连客人都不见。就连闻声赶来看望的沐胜也被拒之门外。
不过岳千烛清楚,夏沐濋虽然身体不适,但没达到病重的程度,他的唯一目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静看风云。
这几日朝中最大的议事除了继续商讨的军改,就是两位皇子入朝从政的事。夏恪勤因为身后没有母族撑腰,又被薛党之人暗地里打压,自知没有竞争力,所以在外人眼里他是安心的待在延寿殿照顾纳兰瑞。
而夏恪群则因为薛党支持,大有入主吏部的可能。薛党手里没有武将党羽,所以势必要拿下吏部的重要位置,掌握齐越官吏,稳固自己的势力。
这也是夏恪勤心里着急的地方。夏恪勤在大理寺帮忙,因为抓到不少官员的把柄秘而不说,所以得到了一些官员的献媚和好处。但是一旦夏恪群掌管吏部,那夏恪勤的处境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就会破裂。这也是夏恪勤不远千里冒着危险请夏沐濋回来的原因。
朝中风向愈演愈烈,元帅府的沐映行和成益侯府的苏逢磊一直冷眼旁观,扮演着十分随和的角色,但是心中已经分出一二。
岳千烛今日照常给夏沐濋送药。
夏沐濋披着外袍坐在案几后,看着从黔地送过来的公文,黔地一切相安无事,让他有点心慌。
“休息一下,把药喝了。”岳千烛跪坐在对面,将药碗端出来,因为已经晾了一会儿,所以装药的碗并不烫。
“陈领军一天都不在忘月轩,是不是你安排出去了?”岳千烛问。
“他有正事要办。”夏沐濋放下手中的文书,抬手端过碗将药一饮而尽,低头就看见岳千烛准备好的蜜饯罐子,他不自在的放下碗拿了颗蜜饯放在嘴里,甘甜消逝了苦味。
岳千烛低头看到公文下面压着一封信,信上署名赵娡欢。
夏沐濋看到岳千烛的目光在赵娡欢的信上,他将信抽出来放在岳千烛面前:“赵娡欢书信,王府一切顺利。”
岳千烛看赵娡欢的信件内容,里面寥寥几笔写的都是沐王府一切安好。可是岳千烛看到信之后并不这么认为:“赵姐姐以前写信都是简单直接,这次这几句话中有很多都是对你的担忧。沐王府是顺利,但是她这次对你放不下心。”
夏沐濋笑着说:“你开始吃赵娡欢的醋了?”
岳千烛不想与夏沐濋闹:“不要掩饰。”
夏沐濋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掩饰的心虚还是没能逃过岳千烛的眼睛。
岳千烛问:“你在临走之前与赵姐姐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是不是在嘱咐什么?不然赵姐姐不会对你这次入京如此担心!”
夏沐濋倚在身后的靠背,淡淡的说:“只是平常闲聊而已。”
“嗯?”岳千烛不信。
夏沐濋点头说:“真的没骗你,只是按照平常的嘱咐多重复几句而已。是她想多了。”
难道真的是这样?看到夏沐濋如此真诚的回答,岳千烛也不好再有疑问。
夏沐濋笑了一下,赵娡欢对自己的嘱托犹响在耳边。
“一定要活着回来。”这是夏沐濋与赵娡欢相识以来,赵娡欢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
“赵姐姐越说顺利我越担心。薛清平不会任人宰割,他肯定有更大的后手。”岳千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薛清平如此恶意,薛清平是逼死父母的凶手,是岳家案还没有充足证据后就被定叛国案的黑手。薛清平是她的仇人。
夏沐濋从回忆里缓过神来,说:“本王已经写信给淮南,贺寒生应该会看着办的。“
岳千烛不可置否的哦了一声,笑着看夏沐濋。
夏沐濋把玩着扇子说:“你不是说贺寒生有意赵娡欢,本王已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想取代本王的沈统领在赵娡欢心中地位,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反正和离书已经给赵娡欢了,赵娡欢是走是留,夏沐濋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他已经做了他答应过亡人一切事,最后,他会遵守承诺,给赵娡欢自由。
岳千烛笑笑不说话,衷心希望赵姐姐那有个好结局。
······
另一边黔地沐王府。
赵娡欢这次与夏沐濋分别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打牌喝酒,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沐王府,换句话说是镇守大本营。沐王府很多发生的事她也不敢自己做主,经常跑去县衙去请白晨帮忙,甚至不顾她喜欢的衣裳和妆容,跋涉泥泞来返沐王府和神远军军营。
秦绍星看不下去了,反复安慰她一切有他们男人顶着天叫她不要紧张。可是赵娡欢还是一直放心不下。夏沐濋是她半个亲人,沐王府是她多年生活的家,他们走之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赵娡欢怎么敢疏忽。
这日,赵娡欢坐在院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盔甲声,她担心出意外立刻出门去,就看到王府外有数十名安宁军将士的身影,紧接着就看到大门前贺寒生翻身下马,身上的盔甲丁当作响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这是一个月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贺寒生看到赵娡欢没有往日的华丽,担忧比欣喜要大。
“赵美人这是怎么了?”贺寒生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
赵娡欢忽略贺寒生的问话,问道:“你怎么来了?”
贺寒生掏出夏沐濋给自己写的信递给赵娡欢说:“有人让我过来。”
赵娡欢接过信确认是夏沐濋的字迹,才放心:“这还差不多。”
贺寒生说:“怎么?他不让我来,我还不能来了?”
赵娡欢收好信一把将信拍在贺寒生的盔甲上,恢复以前的骄傲嚣张的劲儿:“这是黔地地界,你安宁军入此,没有准许怎么行!”
贺寒生被赵娡欢突如其来的一拍弄得心里一动,岳千烛松开手,他抬手将掉下的信接住:“你怎么就确定,这信不是我造假?”
赵娡欢不屑的说:“整个神远军统领级别及以上将军的字迹我都认得。还能看错?”
贺寒生这下终于理解岳千烛所说,赵娡欢果然适合做当家主母,尤其是将军家的主母。
赵娡欢人轻松下来,困意就上来了,她打了个哈欠说:“进来吧。”
“等一下。”贺寒生回身对带来的安宁军下令:“所有将士现在去神远军军营扎营,秦统领会接应你们。”
“是!”众位安宁军得令,整齐的向神远军军营的方向去。
赵娡欢打哈欠的眼泪还含在眼眶里,感叹说:“果然是有熟人好办事。秦统领有贺将军这样兄弟,估计睡觉都能笑出声。”
“等等!”赵娡欢突然想起什么,拍打贺寒生让他命令安宁军停下。
贺寒生条件反射的立刻下令让他们原地待命,转身就看到赵娡欢提着裙摆跑进王府。不一会儿她就拎着两个食盒出来跑到安宁军最前面的将士面前,将食盒交给他。
“这两个食盒一定要亲手交给秦统领。”赵娡欢嘱咐说。
被吩咐的士兵没有军令不敢接。贺寒生走过来说:“听赵美人的。”
有了将军的命令,士兵才双手接过。
赵娡欢笑着说:“谢谢了。”
安宁军的将士们再次重新出发。
贺寒生跟在赵娡欢的身边走进沐王府。
“你的食盒里都是什么?”贺寒生好奇。
赵娡欢送出食盒心情愉悦,回答说:“是秦统领的桃花酥,这小子嚷嚷很久了,再不给他说不定他明天就能杀进沐王府,看他可怜有顺便给他做了几道他爱吃的甜食。另一个食盒里是罗进将军的药膳,他最近身体有恙,需要调理。”
这一点有点出乎贺寒生的意料,贺寒生笑着说:“没想到赵美人对将士如此贴心。”
赵娡欢情贺寒生入厅堂,说:“我在沐王府四年,可能与他们有感情了吧。沐王爷不在,沐王府和黔地可都要指望他们。”
贺寒生接下话来,真诚的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就差说出来也开始指望我啊。
赵娡欢微微一愣,躲避贺寒生,笑着说:“对呀,看到王爷的信里说你是来帮忙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指望一下你。”
贺寒生刚才是心直口快将内心的话脱口而出,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有点尴尬,他迅速调整语气说:“黔地和淮南是接边的两个地界,彼此扶持和帮助都是正常的。”
赵娡欢点头,请贺寒生坐下,说:“我去倒茶。也不知道冬云这小丫头又去哪玩了,我去叫人。”
贺寒生嗯了一声,看到赵娡欢离开,缓缓的松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