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不知道怎么被夏沐濋带回忘月轩的,手腕和脚腕的疼痛无不告诉她,此时的夏沐濋一路将她扯进房间是何等的暴怒。
在她耳边是檀玉的怜惜声:“王爷王爷,岳小姐身上还有伤。”
可是夏沐濋充耳不闻,将岳千烛带进房间扯到床上,转身回到门口哼道:“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违令者军法处置!”
岳千烛被摔的生疼,她想要起来却被回来的夏沐濋扯过双手向后控制在身后。夏沐濋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她直挺挺的压到床上,动弹不得。
“夏沐濋,你放开!”岳千烛挣扎无望,低吼道。
“放开?”夏沐濋压着岳千烛,眼框泛红,狠说道:“即是我沐家的罪人,还有脸面说放开?”
岳千烛怔住,不再挣扎,她撇过脸去躲避夏沐濋的目光,即是他沐家的罪人,就要任他宰割。
“看过来!”夏沐濋一只手压在她身下,一只手捏着岳千烛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岳千烛吃痛,不得不面向夏沐濋,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夏沐濋眼中的怒火,仿佛将自己的灵魂烧尽。
“岳千烛,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你太过纵容了。嗯?”
岳千烛回他:“王爷不过是演戏,何谈纵容!”
夏沐濋轻笑,咬了一下嘴唇说:“是,本王就是演戏才会让你这么不知深浅!”
夏沐濋一用力,岳千烛疼痛的嗯了一声,自己压在后背的双手被夏沐濋狠狠的握住,酸痛难忍。
“对!”岳千烛扬起头说:“从我自仪元观离开准备上京翻案的时候,就已经不知深浅,所以才以为你并没有看穿我的身份,所以自欺欺人相信你认为岳家案无辜,所以才自以为是的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话没说完,夏沐濋直接嘴堵住了岳千烛要说的话,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毫不留情。一种窒息感席卷岳千烛的全身,为了避免沉沦,岳千烛想推开夏沐濋但是无奈双手被控制,无法用力推开,最后只能任由夏沐濋的粗暴,直到她松开自己,才喘过气来。
夏沐濋将视线从岳千烛的嘴巴移到她透露着不理解的双眼,说:“你是罪人,不过也不要忘了,你也是本王的女人。从头到脚,从内而外都是本王的,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你还要记住,你的命都是我的!明白?”
岳千烛屏息凝气,直到感觉到身上的人松开自己的手,扬长而去,她才敢大声喘气。
这一刻的岳千烛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该何去何从,自己该怎么面对夏沐濋。他似乎对自己恨意不减,可为什么经常撩拨自己,既然动了心又为何总是冷冰冰的让自己无法自处?
岳千烛从身后抽出自己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为什么这里就像针扎的一样疼?
外面熙熙攘攘传来声音,岳千烛躺在床上稳定自己的情绪后起身去到门口,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
“岳小姐怎么样了?你叫我来又不让我进去,我怎么能知道发生什么了?”先是沐胜的声音传过来。想来是檀玉看到夏沐濋将岳千烛带进屋子担心出事,所以叫沐胜过来。
紧接着是檀玉的声音传进来:”将军还是先去看看王爷。”
“他让我进去算!”沐胜的声音夹杂着烦躁。
檀玉说:“那你也不能闯屋子去,岳小姐是女眷。”
“那你进去!”沐胜几乎是喊着。
岳千烛不想给沐胜和檀玉添乱,于是便自己开了门。门口争论的檀玉和沐胜看到岳千烛没事,就放心下来。
“岳小姐。你还好吗?”檀玉先问道。
岳千烛露出一丝微笑,说:“我还好,有劳将军和姑娘费心。”
沐胜看了一眼旁边的主卧,回头问:“怎么回事?怎么从宫里回来就这样了?你们不是要一起回黔地的吗?”
说来话长,岳千烛不想解释什么,只能微微一笑。
沐胜自知问不出什么,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和沐王爷赶快收拾收拾,出发吧。”
说完,沐胜就回去元帅府,人家小年轻之间的事,自己操心个什么劲儿。
岳千烛看了一眼夏沐濋的房间,现在去找他,想必又是一番冲突。
檀玉看出岳千烛的心思,说道:“我去叫王爷,小姐先去拾掇拾掇。”
岳千烛点头:“有劳姑娘了。”
外面的天气还算晴朗,现在出发的话在天黑之前能到官驿歇脚。岳千烛回到屋子刚准备拿出收拾好的行礼,就听到外面传来跑步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苏惟的声音。
“檀玉姐姐,王爷走没?”
“还没。”
“太好了,快,我要见王爷!”
檀玉立刻带着气喘吁吁的苏惟去到夏沐濋房间。
苏惟最近一直忙着对付樱富的事,他再三强调不需要夏沐濋出面,所以夏沐濋并没有打扰他,准备回黔地。现在苏惟跑过来,别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顾不了那么多,岳千烛直接夺门而出快步来到夏沐濋房间,看到夏沐濋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她便直接迈进去,就看到依旧是一脸铁青的夏沐濋,还有正在大口喝水的苏惟。
苏惟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说:“正想让谭玉姐姐叫姐姐过来呢。”
岳千烛选择忽视夏沐濋投来的炙热的目光,来到苏惟旁边走下说:“发生什么事了?”
“好事好事,不过你们今天不能出发回去了。”苏惟继续喝着茶说。
岳千烛抬眼,正好撞进了夏沐濋的视线里,两人四目相对,终是岳千烛先躲避眼神。
“可是樱富的事?”岳千烛问。
苏惟解渴完毕,终于可以说正事,他点头说:“的确是他!现在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樱富要被圣上问罪了!”
樱富要被问罪?从苏惟发现科举舞弊案中的忽略细节到今日,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一是没听到消息,二是朝中没有争议,樱富就要被问责了?
夏沐濋微微皱眉说:“怎么回事?”
苏惟笑着说:“这就要从——”
“说重点!”夏沐濋打断苏惟要长篇大论的准备。
苏惟迅速的语气毫无起伏的说:“我将消息告诉了严大人,适逢大理寺进行年底的旧案处理。严大人就将此案重新梳理,确认八名考生之死有疑,将结果告知圣上。圣上直接将樱富传唤到庆华殿直接拿出证据,让樱富当场认罪。”
夏沐濋问:“什么罪名?”
苏惟说:“扣除证据,亵渎公职,导致误判曲至善之死,涉嫌谋杀。”
“什么?”岳千烛不理解:“谋杀?曲至善的死严格说起来与他无关。”
苏惟这次认真的说:“不是曲至善,是八位考生的死与樱富有关。”
夏沐濋的手指摩擦着扇骨,问:“怎么说?”
苏惟从衣袖里掏出一份口供,从字迹上看,又是他抄写下来的。
“樱富当场承认他之所以扣留的证据,因为谋杀考生的案子与他有关。去年的科举舞弊案确实是齐弘文所作,但是杀死八名考生的主意是樱富出的。”
夏沐濋拿起口供详看,余光看到岳千烛焦急等待看供词,便放低纸张,让她一并来看。
岳千烛不再拘束,凑到夏沐濋身边看他手里的供词。供词里写道,樱富承认自己藏匿曲至善临行刑前证词,八名考生死亡原因非曲至善所为。里面还承认,樱富曾经给齐弘文濋国杀人灭口的主意,齐弘文致使杀考生的杀手正是樱富派遣。
“所以,樱富是杀害考生们的帮凶?”岳千烛看向夏沐濋说道,突然她愣了一下寻思收回视线回到苏惟旁边坐着。
苏惟没看到岳千烛和夏沐濋之间的尴尬关系,自顾自的说:“当然!单凭这一条就够他死一回的了。”
岳千烛说:“这案子办的倒是快。”
夏沐濋接话说:”今年科考闹出这种事是耻辱,为了安抚民心和广大考生,舞弊案必须要严办!”
苏惟点头说:“而且舞弊案牵扯的无辜人里有邹进太傅和严易大人,他们避嫌无法审案。可是那个人是邹进啊,他老人家是天下考生的楷模,学子众多,他一举一动都在天下文人的眼里。此段遗案一出,邹太傅到庆华殿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圣上加了一个好大的公平压力。且不说天下读书人翘首以盼得到真相,单是邹太傅在朝中学生们的奏折就跟雪花一样落到圣上案前,迫使圣上不得不亲自断案。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出结果。”
“朝中学子?”夏沐濋灵光一现,看向苏惟说:“你曾经让我将叶适言借你,就为了这事吧。”
苏惟被说的怔在原地,随后不好意思的嘻嘻笑着:“我就是稍稍一用。”
邹进在朝中的学生不少,但有胆识和魄力做第一人的只有叶适言。叶适言是当时舞弊案的主查官之一,对考生毒害深恶痛绝,由他领头向圣上请奏施压,最合适不过。
苏惟说:“叶大人虽然第一请旨的人,但也要归功于邹太傅的说词,若是没有邹太傅的号召力,这案子也不能这么快。”
苏惟为了查案是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为了给好友报仇他是费尽心力,当然樱富也是有罪在先才被他抓到把柄,给好友报仇顺便惩奸除恶,何乐而不为!
夏沐濋才不管苏惟和叶适言之间是怎么商量的,事实上叶适言虽然曾是他的参政属臣,但并没有十分听从夏沐濋意愿,夏沐濋对他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现在叶适言入朝直接官拜户部侍郎,此等品阶的大臣,更不是随便就能被人指使的了。
“如何判罪?”夏沐濋问。
岳千烛闻言,双手握紧铺在地上的长衣。
苏惟抬起手在脖子处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说:“其实有回还的余地,但是邹太傅态度坚决,宫外文人日日写文批判。圣上也想给考生公道,直接下了最大处刑。不仅是樱富,齐弘文叶逃不掉。”
本来因为科举舞弊案只是被降官职的齐弘文,终是没有躲避得了砍头的结局。
岳千烛稍稍放松,樱富残忍恶毒,被判死刑实属应当。
苏惟看向岳千烛说:“岳姐姐,樱富给千炀下毒,死有余辜。我将此事禀明圣上,但是并没有让圣上在殿上言明此事,也没有给樱富定下毒的罪名。圣上应该是有圣上的打算,好在樱富罪名一定,姐姐就不要追究了吧。”
说着苏惟扯了一下岳千烛的衣袖以示求理解。
其实苏惟也想让樱富承认他对岳千炀下毒的事,他不想让朋友无故受罪。可是岳千炀现在毕竟还是罪臣之子的身份,若是将樱富卷入岳家案中,苏惟担心岳家案会发展到不好控制的局面,对樱富继续查下去,岳千烛和岳千炀就会陷入危险当中。
所以,在岳家案的一切没有尘埃落地之前,樱富斩首是最好的结局。等到岳家案越审越深,若是触及到樱富的时候,再给他安罪名也不迟。只是现在要暂时委屈岳家姐弟,听不到樱富下毒的证词,听不到樱富的道歉。
岳千烛虽然是心有不甘,但其中的大是大非她还是充分理解的。樱富下毒是想控制岳千炀要挟薛清平和呼延庆,不成想并未成功,便弃岳千炀于不顾,此等行为恶心憎恶,让岳千烛恨不得将樱富千刀万剐。
但是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给岳家案翻案。现在岳家案重审当中,各个新证据层出不穷,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案件背后的幕后黑手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那个时候才是最终决战之时。现在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岳千烛回应苏惟以微笑,说:“放心,我不会乱来的。相信千炀也会了解你的用心。”
苏惟说:“那就好。”
夏沐濋看着苏惟扯着岳千烛衣袖一副亲昵的样子,想来自己有必要再给苏惟上上什么叫男女有别的课。
“你说我们不能走,是为何?”夏沐濋提起苏惟刚进屋子的话。
苏惟拍了一下脑袋,说:“我差点忘了!”
他凑过来说:“舞弊案需要重新整理案件全案,岳姐姐是当时参与寻证的证人之一,需要出面。”
夏沐濋轻哼一声,警告苏惟说:“解决案件的是钱三两!”
苏惟笑着说:“我没那么傻,怎么可能暴露姐姐的身份。我跟他们说了,钱管家死了,沐王爷可以入堂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