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难得的认真。
夏恪勤和纳兰瑞相看一眼,向苏惟点头保证。
苏惟一脸无奈的说:“今年官考,我没过,心里挺难受的。明年我一定要过,并且拿榜首!所以才提前过来准备选题?而我明年的选题就放在科考上!樱富是国学馆的祭酒,从他这入手,肯定能别出心裁!”
苏惟拿官考榜首肯定是小菜一碟。而且距离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苏惟半个月就能准备出来,何须现在准备。
纳兰瑞说:“凭借世子的才能,官考是不是准备的早了些?”
苏惟的眼珠转了一圈,说:“往年我是没什么事,可以先玩一阵子。今年我不是做岳家案的监审嘛?纳兰姐姐也知道,我可是搭上了身家性命,万一结果不好,我的履历上可就要有污点了。所以我的时间非常紧张,只有提前准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拿个头名搏个面子。”
纳兰瑞笑着说:“你拿头名还不简单?”
苏惟摇动着手指,说:“纳兰姐姐,我要的不是明年的官考头名,而是历届官考的榜首!整个官考史上最厉害的是谁?是现在的户部侍郎叶适言,他可是十六岁就拿到九分高分称霸榜首,这么多年可曾再出过一个九分?今年的最高分才不过七分而已!”
纳兰瑞说:“那是因为世子没有参加评选,如果世子参加,下一个九分就是你喽!”
“不,这已经满足不了我!”苏惟站起身,一副慷慨陈词说:“明年官考我就十七岁了,唯一能赢过叶适言的可能,就是我苏惟以十分满分拿下榜首,才能与十六岁的叶适言抗衡!”
夏恪勤:“······”
纳兰瑞:“······”
苏惟可是出了名的爱面子,照他这么说,也有道理。
纳兰瑞看向夏恪勤,想问他什么意见。
夏恪勤是今年的官考主审,知道今年的各位考生的官考内容,提醒说:“科考这一块,今年可是有选题过的。”
苏惟说:“官考的文章我都看过来了,关于官考考题的那篇文章,写的马马虎虎简直入不了眼。就这样,二表哥还给排了个十二名。”
夏恪勤解释说:“那是所有官考官员定的名次。”
这次的第十二名可是礼部尚书的孙子,主考官们可是给足了面子。
“这不重要!”苏惟坐到案几旁,双手撑着下巴对纳兰瑞撒娇说:“重要的是,纳兰姐姐可得给惟儿做主。”
又是撒娇!苏惟的弟弟撒娇不知道让多少姐姐沦陷,前有夏念华,后有岳千烛,还有其他府邸的小姐和贵族的千金,就连你那个刁蛮任性的安和王妃都被苏世子的一声声姐姐给虏获了。
而且是纳兰瑞与苏惟自小关系就好,两人是经常一起出门看戏的玩伴,这次苏惟用这种方式是彻底让纳兰瑞母爱泛滥。
“殿下。”果不其然,纳兰瑞扯了一下身边夏恪勤的衣袖,说:“要不,帮帮世子?”
夏恪勤就知道会这样!自己还真是有个亲表弟!
“······”夏恪勤无奈说:“惟儿,他日你入朝,定是一把好手!”
苏惟漫不经心的说:“他日入朝,我这把好手,就给你做人臣!”
夏恪勤和纳兰瑞脸色突变,他们看着笑嘻嘻摩拳擦掌的准备去拿卷宗的苏惟,但愿他只是无心之心。
夏恪勤恢复微笑站起来说:“关于樱富的卷宗,一共十六卷,你都可阅读。不过说好,不可拿走,只能在这看。”
“没问题!我绝对不给二表哥找麻烦!”苏惟保证说。
夏恪勤让纳兰瑞坐一会儿,带着苏惟去拿案宗。
纳兰瑞看着不远处拿卷宗的白衣少年,心跳的很快。
人臣?纳兰瑞都不敢想象,苏惟长大后,成为人臣的他该有多么恐怖!
“啊!”陈致的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忘月轩。
夏沐濋看到岳千烛被吓了一跳,趁着陈致张嘴,直接用一块干净的布块塞到陈致的嘴里。
陈致的叫喊立刻转换成呜呜呜的声音,让岳千烛心声怜悯。大夫正在处理陈致伤口上的烂掉的皮肉,痛的连旁人都感觉到钻心的疼。
“你轻点。”岳千烛嘱咐大夫说。
陈致的伤口终于清理结束,大夫小心的给包扎之后就退出房间。
岳千烛一直对陈致受伤心有愧疚,想着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他。她刚走到陈致床边就被夏沐濋拽住手腕,扯回原地。
“怎么了?”
夏沐濋说:“他需要休息。”
岳千烛说:“我只是看看伤口,不碰他。”
看都不可以?还要碰?陈致伤的地方可是胸前和腰腹,大男人是伤不需要用女人看。
陈致从刚才的伤痛中慢慢缓过来,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虽然重伤但还能保持理智。此时的他非常希望岳千烛离自己远远的。自己今天之所以遭受这么大的罪,难道岳千烛不知道因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岳千烛的一杯水,现在陈致都不知道要流多少血了!
陈致对上夏沐濋提醒他不要乱来的眼神,下意识躲避过去。
“你也需要休息。”夏沐濋对岳千烛说。
岳千烛没等回答,就被夏沐濋双手撑着后背直接送回到不远处的软榻上。
“我——”
“想要办事就好好听本王的。”夏沐濋的语气不容反驳。
办事,自然是要办。
昨夜岳千烛还是没忍住,趁着夏沐濋照顾陈致的时候,,她问了夏沐濋白天他和苏惟的对话。在自己的期盼着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夏沐濋是为了报岳家二老之仇,故意针对呼延庆,才让呼延庆倒台。现在从呼延庆口中得知岳千炀身上的毒来自樱富,那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樱富。
岳千烛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夏沐濋,他的眉毛皱的很深,长时间下去,眉头那里都快出印子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说到底,呼延庆和樱富只是岳千烛的仇人而已。岳家案翻案或许是夏沐濋的目的之一。但他真的没有必要犯险去对付朝中大臣。
他不喜朝中纷争,岳千烛怎么忍心让夏沐濋卷入朝中的斗争当中!
夏沐濋没有说话,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软榻,压向岳千烛。
岳千烛下意识的向后退,但没有退多远,她感觉到夏沐濋的手掌扶住自己的腰,这让她无法再躲。
岳千烛感觉的鼻尖痒痒的,她抬眸,撞进夏沐濋冰冷的眸子里。
“本王做了什么?”夏沐濋反问。呼出的气打着岳千烛的脸。
岳千烛想要躲,但是无奈夏沐濋的力气太大,自己被他圈在怀里,躲不开。她放弃逃避,迎上夏沐濋的目光,看到夏沐濋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慌乱。
“你不用为了我,去做不喜欢的事。”岳千烛补充说。
夏沐濋说:“五年之后,你也确定本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岳千烛心虚,现在的她对夏沐濋的了解仅限于五年前的模样。如今五年已过,两人都有惊心动魄的经历。就连岳千烛自己尚且都发生巨大的改变,更何况夏沐濋呢。
“怎么?说不出来了?”夏沐濋向下压一分。两个人的脸贴的更近,岳千烛可以从夏沐濋的眼睛里看到胆薄的自己。
岳千烛笑了一下,她现在可不能退缩。岳家案也好,弟弟的身体也罢,还有眼前的夏沐濋,这些都是让岳千烛越来越勇敢的底气所在。他为了自己做了很多的事情,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自欺欺人。
岳千烛承认了!她就是放不下夏沐濋,她就是喜欢夏沐濋对自己关爱。
“夏沐濋。”
“嗯?”
岳千烛扬起脖子,两片唇直接覆到夏沐濋的嘴唇上,她伸出双手环住夏沐濋的脖颈,不是蜻蜓点水,而是绵长温柔。
夏沐濋的怔在原地,姿势都忘记收回,紧张的心情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岳千烛的主动,唯有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这个吻的时间不长,但吻下去的时间却是过了整整五年。
五年的时间里岳千烛锁住自己的内心,不想回忆也不想承认,曾经的那份心动。因为那份心动,岳家陷入万丈深渊,沐府天人永隔。
而五年间的夏沐濋却在对岳千烛的感情中反复挣扎,他爱极了岳千烛,就因为那份的初次心动,少年时候的美好足以在他心里刻下永恒的快乐。可是跟着快乐一起刻下的还有疼痛和妥协,轻轻一碰,所有的快乐灰飞烟灭。
岳千烛松开夏沐濋,额头抵在他着他的额头,轻声说:“这次不是演戏。”
趁着夏沐濋愣住,岳千烛从夏沐濋的怀里出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软榻上,看到夏沐濋依旧撑着软榻,完全愣住在那。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次也是自己主动,但夏沐濋做为一个男人,愣在那里做什么?好像自己欺负他了一样。
夏沐濋看到怀里一空才反应过来,他直起身,只是一瞬,双眼就找回坚定,他双手拢在袖中,淡定的看向岳千烛。
岳千烛快要被羞死了,将头低下埋在自己的双膝当中。这算怎么回事啊?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居然去亲夏沐濋!而且,被亲的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情感起伏,依旧是冷冰冰!
夏沐濋的反应让岳千烛产生一种错觉,也许他一直都没有在演戏,他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看成一个合作伙伴,一个不会回头再看一眼的旧爱。
所以,他现在是在厌恶吗?
“你好好休息。”夏沐濋只是丢下一句话便离开房间。
这次是岳千烛愣在原地,她没有演戏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夏沐濋一定也没有演戏,他似乎并不喜欢。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叹气,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夏沐濋淡定的走回书房,推开门后紧紧的关上,背对着紧闭的房门,深呼吸一下后立马跑到案几旁,忙着给自己倒水,连喝下去几杯水后才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平稳下来。
岳千烛她?夏沐濋扶着自己的额头,抿了一下唇,笑了几声。
岳千烛躺在软榻上,每次想起主动吻夏沐濋的情景,就心跳加快,同时又是无尽的羞涩和后悔。夜深人静,岳千烛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足,也让她更加燥热。
“陈领军,你睡了吗?”岳千烛侧躺在软榻上,望着屏风。她可是听到陈致的叹气声。
陈致开口说:“你在房间里,我很难睡着。”
岳千烛反对说:“前几天你睡的很好。”
陈致说:“那是昏睡。”
岳千烛撇了一下嘴巴。陈致重伤是秘密,为了不让薛清平察觉,岳千烛就做陈致的掩护,住在这个房间里。平时陈致在昏睡,夏沐濋和檀玉会轮番的进房照顾。现在,陈致好转,檀玉休息,夏沐濋也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过来。
算起来,这还是陈致认出岳千烛身份后,两人心平气和的独处。
“陈领军。”岳千烛说:“这次谢谢你。”
黑暗中的陈致,眼睛闪过一丝微光,说:“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听从王爷安排。”
还一如既往的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岳千烛苦笑一下,说:“我会站出来的。”
陈致一顿。
岳千烛继续说:“沐凝姐姐的死,我会站起来指正唐路。”
陈致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尽力气甩掉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沐凝死亡时的样子。
“这是你的责任。”他说:“你必须要做。”
同样的,陈致会不遗余力的去证明岳家叛国案无罪,这也是他不顾性命去抢血书的根本原因。
“会的。”岳千烛平躺在软榻上。
外面传进风声,今天檀玉说过,夜里会有大雪,想来这是要下雪了。
“你——”陈致说:“对王爷还有感情。”
这话是肯定,不是疑问。
岳千烛说:“有点复杂。”
陈致虽是躺在屏风后面,与岳千烛的软榻相距甚远,但他还是能够隐约看到白天的时候,岳千烛主动吻沐王爷的样子。
陈致虽然不喜欢岳千烛,但他承认,岳千烛主动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他这辈子都学不来的。
“复杂?”
岳千烛嗯了一声说:“现在的我更多的是愧疚。”
是关于生命的愧疚。
陈致问:“愧疚是还喜欢吗?”
岳千烛很认真的说:“我不仅对他愧疚,对你,对弟弟,对岳家人,对三千将士都是愧疚。”
岳千烛说:“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喜欢他了。今天的对他的主动,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主动不是示好,而是了结。
陈致没有再说话。
两人各自看着各自眼前的屋顶,五年前的画面一一闪过。在这个雪夜里,两个失去挚爱的人选择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