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被夏恪勤发现了什么?
岳千烛一怔,牙齿咬着唇内的嫩肉,压下心里的紧张,尽量坦然道:“二殿下见过民女?”
“好像。”夏恪勤只是模糊着,也不敢确定。
岳千烛笑着说:“民女在淮洲府的时候确实是经常出门,也许您去过淮州,见到过民女。”
夏恪勤摇头:“本宫并没有去过淮洲府。”
“这……民女也想不通了。”
纳兰瑞拽着夏恪勤的衣袖说:“殿下是不是认错了?岳小姐一直在黔地,只是这次才来到上京城的。”
夏恪勤笑着:“应该是本宫认错了,还望岳小姐不要见怪。”
岳千烛保持微笑。
夏恪勤接着说:“只是岳小姐长得像本宫的一个旧识。只是那人是名男子,已经去世了。”
想起去世的钱三两,夏恪勤感到可惜,自他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如此亲近待人的下属。可惜这种很舒服的主仆交往方式再也不能实现。
“小姐。”檀玉站在不远处,看着岳千烛迟迟不回来,便上前叫她:“王爷快出来了。”
檀玉的话对岳千烛来说如临大赦,她可是担心再这么聊下去,夏恪勤再发现点什么。
“那便不打扰岳小姐了。”夏恪勤伸手扶着纳兰瑞的腰,微微一笑,带着妻子离开。
檀玉看着远去的二皇子夫妇,道:“小姐,以后还是要与皇室宗族远一些为好。”
檀玉一直在元帅府当差,而且极其受到重视。必然能够从沐映行和沐胜这边听到什么消息。她所说的皇室宗族可不只夏恪勤,还有后宫两位娘娘,还有朝中当权的大皇子夏恪群。
“是啊。”岳千烛微微一笑,皇宫之中哪有清白无欲无求之人。即便是一直远离朝堂的夏恪勤,也难保他没有野心。
与此同时,回去宣容殿的薛素美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岳千烛这个小浪蹄子!既然敢对我大呼小叫!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夏恪群听说自己的母妃在镜月殿吃了亏,马不停蹄的赶来,刚刚到殿上,就看到母妃大声咒骂,还摔了茶盏,殿上的宫女们纷纷下跪,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夏恪群让他们都退下,独自一人在殿上站着。
“母妃,您是一宫之主,不可暴躁。”夏恪群提醒自己的母妃,作为德妃,遇事不能急躁。
薛素美静下来想要稳住自己的心神,但是一想起岳千烛嚣张的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静下心来,对她一点也没有用!
“岳千烛!仗着沐王对她的宠爱当真是放肆!”薛素美忍着不去骂脏话。
夏恪群说:“母妃,这话您就当着儿臣的面说说就好了,千万不能传到沐王的耳朵里。”
“本宫怕他?”薛素美可是德妃,后宫之首!前朝又有薛党势力,她还能怕一个外封王爷!
“母妃自然是不怕他的。只是当下时刻关键,咱们不可节外生枝。”夏恪群提醒说。
如今岳家案重审,作为当年主审的薛清平也不得不以案件的参与者接受调查。岳家案翻不了,那岳千烛姐弟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任夏沐濋再怎么无限宠爱也无济于事。不过若是岳家案被严易给翻了,那当年主审的薛清平可就要遭受连累。
而现在,薛党这边情况也不乐观。前有兀察尚没有被放出,又有岳家案重审牵动,这使得薛党不得不只顾一头,暂时放下岳家案子。
为了不引火烧身,夏恪群更是退避三舍,充耳不闻。
岳千烛现在是所有人都关注的对象,不管案件审理如何,此人只要一天在夏沐濋的庇佑之下,一天就会相安无事。
薛党尚且没有要针对夏沐濋的意思,所以现在便不去给岳千烛使绊子,只是正常派人盯着他们的动作而已。
“本宫不想与岳千烛产生纠缠。但是皇儿你不知她今日在镜月殿上何其的嚣张!她竟然——”薛素美不想提起岳千烛的所作所为:“罢了。幸亏她没成为本宫的儿媳妇,不然本宫迟早要被她气出病来。”
镜月殿上的事,夏恪群还是听说了一些。他与母妃的想法不同,夏恪群倒是对岳千烛有点兴趣,以她的性格和脾气,若是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妻子,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群儿。你舅舅那边怎么样了?”薛素美还是将重点放在了朝堂之上。今天夏沐濋在庆华殿待了那么久,大有插手朝中事宜的倾向,这一点他们得防着些。
夏恪群坐在了旁边的席子上说:“不出意外,兀察还有几日就能够放出来。淮南安宁军因为水患损失了不少将士。舅舅打算趁机将兀察安插到安宁军里。”
“太好了。”薛素美终于有了笑模样:“咱们还一直不知道怎么名正言顺的将自己的人安排军队里。现在沐王一个告状,虽说让咱们棘手些,不过也是给咱们机会了。”
夏恪群也同样十分满意:“沐王终究是个眼光短浅的王爷。只想眼前给自己出口气。却想不到舅舅的后招。”
“可惜啊,这个后招的牺牲不小。都无暇看着岳家案了。”薛素美叹气。
夏恪群宽慰道:“母妃不必担心。岳家案翻与不翻都与我们没关系。反倒是当年岳千烛逃婚,对我们来说,是伤害。”
“我是担心你舅舅,他是当年的主审!”
夏恪群笑着:“如果岳千烛想要追究舅舅的责任,那儿臣也要追究岳千烛当时的抗旨欺君之罪。那时候纠结的只能是三弟。”
夏沐濋想要针对薛党,就要牺牲岳千烛。同理,想要保护他的爱人,就要放弃翻案之后的红利。
夏恪群开始期待,重审岳家案之后会是什么情形。
岳千烛刚刚重新回到镜月殿前,就看到夏沐濋从殿中走出来。
“这么快?”岳千烛还以为夏沐濋要与沐映竹多聊一些呢。
夏沐濋双手拢在袖中,笑着说:“姨母累了,说两句就够了。我们走吧。”
岳千烛转身走在夏沐濋的旁边,说:“今天我在镜月殿可是惹祸了。”
“德妃?”
“嗯。”岳千烛点头:“与她顶了几句,想必她心里现在恨极了我。”
“她就算是讨厌你,也不会暗地里对你做什么。”
“因为你?”因为有夏沐濋的保护,所以薛素美才不会针对自己?
“薛素美可以激动,但夏恪群是冷静的。”夏沐濋的手从袖中伸出,握住岳千烛的手继续向前走。
岳千烛愣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经过的不少大臣,她也就没有挣脱。
“大殿下可是一直没有找过我。”
“你想让他找你?”
岳千烛摇头,表示并不想:“只是,我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既没有要追究我欺骗他的事,也不见他与圣上提起我的抗旨逃婚。他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两人坐到宫门口,岳千烛在夏沐濋的手臂支撑下,踩着车梯上了马车。
“他不是安静的不正常,而是另有所图。”
马车上,夏沐濋拉着岳千烛坐在软塌上。
“他图什么?现在来阻止我,不是能更好的阻止岳家案重审吗?”
岳千烛坐稳后,主动将自己的手从夏沐濋的手中抽出来。
夏沐濋感觉手里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顺其自然的收手,拢在袖中。
“夏恪群比薛清平看得远。他自知无法阻止岳家案重审,就直接不费这个功夫。他留着这条路,是来对付本王的。”
岳千烛微微皱眉,仔细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可以让夏恪群抓住的机会。但是,她还是想不通。她不了解夏恪群,无处分析。
夏沐濋把玩着自己的扇子,停下,扇头的方向,指着岳千烛。
“我?”岳千烛看到夏沐濋的指向,诧异道。
夏沐濋默认。
“翻案不成,你和岳千炀就要加倍问责,为你们担保的本王就要受到连累。翻案若成,夏恪群就要追究你的抗旨逃婚之罪。”
“本王那么宠爱你,怎么会忍心让你担罪名?所以肯定是那你的安全换薛清平的无罪。”夏沐濋轻笑:“那么,岳家翻案,真就是简单的为岳家二老翻案了而已。”
岳千烛和岳千炀的罪就不会被赦免。
薛清平不会被继续追究。
夏沐濋的目的就很难达到,没有人能够站出来证明是唐路杀了沐凝。
而真正通敌卖国之人依旧会藏在暗处。
岳千烛侧目,见到夏沐濋的眉头紧锁。心中又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坚信父亲忠心爱国,绝对做不出叛国的事。这一点岳千烛毋庸置疑!
但是岳千烛因为夏沐濋,她的目标就不再止于此。她与夏沐濋一样,想要为沐凝报仇,想要为三千冤魂雪恨。而且她身上还有宋小顺的血海深仇,唐路和唐佑,她都不会放过!
可现在即便案子被平反,夏恪群还要后路在等着。这种未知,让人担忧。
“罢了。”夏沐濋将扇子扔到桌上,脸色很快舒缓下来,刚才的眉头就好像没有紧锁过一样。
看到夏沐濋放松下来,岳千烛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王爷这是有打算了?”
“见招拆招!”夏沐濋拿起桌上的橘子,轻扔到岳千烛的怀里,说:“本王要吃橘子。”
岳千烛低头看着怀里的橘子,笑了。她将橘子剥好,撕掉上面夏沐濋不喜欢吃的白纹路,掰开放在桌上的瓷碟里。
夏沐濋正在低头看着文书,这是从庆华殿里拿过来的各地军队部署详案。
“贺寒生去了淮南。”夏沐濋拿起一瓣橘子放在嘴里。
岳千烛记得贺寒生和薛谟因为寻找岳千炀不利,也被牵连受到圣上责罚。
“贺统领不是被罚过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岳千烛对贺寒生的愧疚可就更大了。
夏沐濋依旧低头看着文书:“不是,正常派遣。”
岳千烛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怎么,怕他受连累被罚?”
“总不想连累别人。”
夏沐濋轻笑,抬头:“若是连累也是本王做的怪。你担心什么?再说,确实是他们能力不济,找不到人。严格说起来,这算不到本王头上。”
岳千炀是被夏沐濋藏起来的,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岳千烛知道。贺寒生和薛谟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得是他们承受。
夏沐濋是种的因,但是不合格的果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只是岳千烛不这么想,任何一个卷入到岳家案,与他们姐弟有关的无辜之人。岳千烛除了感激就是愧疚。
岳千烛微微叹气,猝不及防的被橘子砸到了头。她啊了一声,捂着被砸的地方,抬眼看着扔橘子的夏沐濋。
“真是多想的离谱!”夏沐濋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文书。任马车如何晃荡,他都不想看到岳千烛死气沉沉、唉声叹气的模样。
马车行驶到忘月轩,夏沐濋和岳千烛下了马车,刚准备入府,就听到马蹄声传来。两人向旁边看过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夏恪群。
“你不是说,夏恪勤没有找过你?这不来了!”夏沐濋在岳千烛耳边轻声说:“咱们刚到,他就追上来。你说,是不是为他的母妃抱不平来的?”
岳千烛立刻摇头,让夏沐濋别这样吓她。她与夏恪群不熟悉,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
夏沐濋的话刚罢,夏恪群的的马就到了。
他翻身下马,走上台阶。
“三弟好久不见啊。”夏恪群呵呵笑道。
见夏恪勤过来,岳千烛和檀玉都屈膝行礼。
夏恪群看向夏沐濋身后的岳千烛,笑着:“想必这位就是岳小姐了吧。”
岳千烛微微点头。
夏沐濋向前一步:“大哥是来找我还是千烛?”
夏恪群当然是来找岳千烛的,不过并不是来向岳千烛兴师问罪的。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因为岳千烛与自己母妃之间起来争端就来出气。他只是单纯的对岳千烛产生了一丝好奇,能让自己母妃都哑口无言的人,他实在是想见识一下。
“有什么区别吗?”夏恪群可不想现在就直接告诉夏沐濋,他是来找岳千烛的。
“三弟如今与岳小姐感情甚好,我无论找谁都是一样的吧。”夏恪群微笑,温润如玉。
夏沐濋只是弯起嘴角,请夏恪群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