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本王带你去见岳千炀。”
岳千烛略带诧异的看着闭眼休息的夏沐濋,显然对他的话有些吃惊。她不是没想过要去见自己的弟弟,只是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颜面去拜托夏沐濋这件事。
现在夏沐濋主动提出,是彻底的让岳千烛心里落下一颗大石头。
也不知道多年未见的弟弟,如今怎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是白了还是黑了?不过岳千烛敢肯定的是,她的弟弟一定是长高了不少,他那么喜欢高个子,一定会让自己努力变高。
有了这个目标,岳千烛非常的期待。即便是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第二天依旧是精神头十足。为了能够在明日以好的面貌去见岳千炀,岳千烛主动换上了夏沐濋新给自己准备的女装,还拜托檀玉帮自己准备一些胭脂水粉。
檀玉将这个消息告诉夏沐濋时,夏沐濋正在和夏恪信谈论边境布防的事,听到这个消息时,夏沐濋一口水差点卡在自己嗓子里,最后摆手让檀玉听岳千烛安排。
“这位岳家小姐真是有意思,现在还想着打扮一番去见自己的弟弟。”夏恪信对岳家这两位阶下囚的意见颇深。
要不是岳家姐弟,夏恪信根本就不会被宣进上京城,而且还是以失职王爷的名声进京的,这个人他丢不起!
夏沐濋咳完,换了新的茶杯喝茶润喉之后才能够说出来:“见很久未见到的亲人,还不许打扮一下?”
“也就是因为岳千烛有你护着,旁人才不敢说什么。”
“自己的人终归是要护着的。”夏沐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说:“堂兄不也是一直护着你家里的那位?”
夏恪信只是微微一笑:“我家那位虽说是部落公主,蛮横了一些,但也是不拘小节、通达情理之人,时间一长,还蛮深得我心的。”
“有机会我还是要见一见这位堂嫂的。”
夏沐濋和夏恪信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投入到关于边防部署的讨论中去,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所以不得不加紧讨论才是,这一讨论就到了黑夜。
送走夏恪信后,夏沐濋来到后院,前面便是他的主卧,而旁边的侧卧里就是住着岳千烛。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与岳千烛余情未了,夏沐濋在外是做足了准备。
檀玉正好从侧卧走出来,见到夏沐濋站在院子中,连忙走来行礼。
“她现在在做什么?”夏沐濋看着侧卧紧闭的房门问。
檀玉回答:“昨夜一夜未眠,这会儿刚睡下。”
“她今天怎么样?”
“吃了很多食物,很配合的喝药擦药,可能是想着明日就见到岳公子,想要恢复一些血色。”
夏沐濋想起岳千烛久未愈而失去血色的脸,突然明白她为何想要胭脂水粉了。
“她要的东西都准备了吗?”他问。
“都准备好了。”
夏沐濋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房门。
檀玉看到夏沐濋未动,问到:“王爷今日去哪个屋子休息?婢子去准备。”
夏沐濋顿了一下说:“回本王的房间。”
“是。”
“你就不必准备了,本王自己就可以。”
“是。”檀玉半蹲行礼后,离开后院。
夏沐濋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到自己房间,走到门口脚步停下,他想了想还是折路去到了岳千烛的房间。
双手覆在门上准备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又停下。想着还是让岳千烛休息吧,自己就又回去了自己房间,关门进入。
次日清晨的阳光格外的灿烂。
岳千烛早早起床,由着檀玉帮自己换药。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自己的弟弟,今天的她并没有感觉到换药的疼痛。
岳千烛整理好之后穿上藕色的新衣,照着镜子看着很久没有如此打扮自己的,会心一笑。轻快的走出房门。
“把这个交给罗进将军,你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完全可行,如果不行的话可以适时调整。”
岳千烛刚出门就看到夏沐濋和陈致在说着什么。
阳光下的夏沐濋墨发高束,表情严谨,认真的与陈致研究什么,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似在商量什么大事。
看到到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的优越,岳千烛不禁露出了微笑。
陈致最先抬头看到了岳千烛站在不远处,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向她微微点头。
看到陈致主动对自己示好,岳千烛受宠若惊,收起笑容,连忙半蹲回了一个礼。
夏沐濋是看到陈致的动作才侧过头来看到了岳千烛,许久没有换回女装的她,如今看来带着惊喜的好看。
“就这样吧。”夏沐濋对陈致说:“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回去。”
陈致点头,向夏沐濋告退,看了一眼岳千烛便转身而去。
夏沐濋双手拢在宽大的玄色袖子当中,转身面向拘谨的岳千烛,冷冷道:“过来!”
岳千烛突然心生一缕不好意思来。
她穿了四年的道服,又穿了一件的男装,虽然前几日穿了夏艺青送给自己的女装,可是她当时一心扑在案件重审上并没有在意其他。现在她是换上了新的女装,又是站在夏沐濋的对面,突然有种上心头的羞涩感。
“过来。”夏沐濋又说一遍。
岳千烛松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走上前去,行礼道:“沐王爷,早。”
“不早了!”夏沐濋说:“本王已经处理完军务很久了。”
其实日头确实很早,早到忘月轩的早饭还没有准备完,只是夏沐濋这几日事情太多,让他难以入睡,所以起的比以前要早很多。
岳千烛能说什么,夏沐濋说不早就不早呗。
两人相对而站。
夏沐濋看着岳千烛的脸,为了见岳千炀,她将自己的憔悴都掩盖在胭脂下,也是费了不少苦心。
他将视线移到她的发髻上,看到上面的蝴蝶银钗,开口说:“怎么戴了这个?”
岳千烛顺着夏沐濋的目光,知道他在看自己头上的头饰,在问为什么没有戴刻着梨花的玉钗。她伸手摸了摸银钗说:“那个收起来了。这个是长公主殿下送的。”
“知道它的来历?”
“知道。”岳千烛说:“长公主告诉我,是您打仗得来的战利品。”
“所以还是本王送的喽。”
岳千烛暗暗点头,如果夏沐濋非要这么解释的话,也说得通。
“要不,我不戴了?岳千烛刚要将银钗拿下来,就听到夏沐濋说。
“算了!带着吧!”夏沐濋转身向侧院走去:“既然起来了,一起吃个早饭。”
饭厅里。
岳千烛坐在了夏沐濋的旁边,厨房送来了两份早餐。平日里其中一份是要送去岳千烛房间里的,现在她就坐在这里,突然理解了夏沐濋刚才说的。今日自己起来的不算早了,平时是自己起的有些晚。
夏沐濋熟练的打了一个熟鸡蛋,将蛋黄用筷子拿出来放在了肉粥里,随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又继续用筷子夹起旁边已经切好成条的荷叶饼。
岳千烛用勺子搅着粥,近距离的看着夏沐濋享受他的早饭,恍惚间回到了五年前,少不更事的夏沐濋,也是喜欢这样吃。
时间虽然改变了一个人甚至影响了人的一生,但是天上的喜好和习惯,还是很难改变的。
岳千烛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她想缓解一下气氛,于是说:“领军大人不过来吃饭吗?”
“他刚刚启程回黔地了。”夏沐濋边吃边说。
岳千烛想起刚刚夏沐濋和陈致的对话,说:“是关于边防部署的事?”
“对。昨日与安和王商量了一个暂时的方法,让黔地和萍地加紧防线,等到叶适言回来再说。”
“那莱地怎么办?”岳千烛可是记得,莱地边界与商国接壤最大。
“平莱亲王虽然年事已高又无心恋战,但是他手底下有几位甚是了解南商的大将,他的部署肯定比我们强。不需要担心。”
如果莱地有危险的话,夏念华肯定不会不管。现在夏念华还安心的待在上京城,那莱地肯定就是没问题。
两人的谈话再次结束,气氛又回到了刚刚的尴尬中。
夏沐濋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岳千烛,说:“一会儿吃完早饭,我先进宫,你在宫外等我,我们一起去见岳千炀。”
岳千烛点头嗯了一声。
或许夏沐濋没有注意到,刚才他说话的时候用了“我”和“我们”。只是一顿早饭的功夫,他们关系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夏沐濋吃好早饭,让檀玉照顾一下岳千烛,自己起身去到了宫里。他走到门口,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岳千烛冲着自己微笑,略有所想的离开了饭厅。
岳千烛吃过了早饭,听夏沐濋的话乘着马车去到皇宫。这是她这几日以来第一次来到外面街道,她打开窗帘,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来往不断,又想到不久将来一切都要变的明朗,心情瞬间大好起来,脸色愉悦的赶去皇宫。
岳千烛不过是到了皇宫一会儿,就碰到了刚刚下朝的众位大臣,岳千烛放下窗帘,借此躲避不少大臣看向这边马车的眼神。
她微微叹气,马车上挂着沐王府的牌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自己坐在马车里吧。
马车门帘被猝不及防的打开,夏沐濋钻进来,直接坐在了岳千烛旁边。
岳千烛被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坐到旁边去,就被夏沐濋按住腿动弹不得。随后夏沐濋打开两侧的窗边,挂在旁边,一只手揽过岳千烛的腰身,距离自己近一些。
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相比夏沐濋的坦荡,岳千烛却刚从惊讶中缓过来。
“走吧。”夏沐濋对车夫说:“慢些。”
岳千烛侧头看着夏沐濋,他的手紧握自己腰身,两人的距离过分的亲密,窗户两侧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岳千烛看到两侧大臣观望的眼神,想要挣开夏沐濋的手,不但没有挣开,反而被他拉的更近。
“做戏要做全套。”夏沐濋在岳千烛的耳边轻轻的说:“这是你说的。”
岳千烛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为了让所有人觉得夏沐濋对自己关怀备至,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到岳家案重审结束,任何的戏她都要配合。
夏沐濋感受到了岳千烛浑身的不自在,心里苦笑一声,头转向自己窗子这边,不再看她。
马车行驶的很慢,但也不乏颠簸,纵然岳千烛的腰间缠了厚厚的布,也防不住每次颠簸带来的撕裂疼痛感。岳千烛有理由怀疑,要不是自己的腰身被夏沐濋的大手固定着,伤口怕是早就裂开了。
岳千烛通过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是刚刚出了上京城城门。
“我们去哪里?”岳千烛回过头问向夏沐濋。
夏沐濋一手继续放在岳千烛的腰间,另一只手翻着桌上的兵书,说:“城外有个离风院,岳千烛被囚禁在那里。”
囚禁一词再次进入到岳千烛的脑海里,她心疼自己的弟弟,不过也为此感到庆幸,虽然依旧是囚禁,但这次他的身边有宫林。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别院。
岳千烛下了马车,就看到门上的匾额刻着“离风院”三字,院子不大,但守卫众多。她看着守卫的装扮,疑惑了一声,这不是——
夏沐濋站在她身边,说:“这次负责看守别院的兵是圣上钦点的红纱军,他们都是沐胜将军的心腹部队。”
岳千烛苦笑着,说:“千炀不会跑的,为何这么浪费兵力啊。”
“不是防止他跑的,是怕有人要杀他。”说罢,夏沐濋径直走向别院大门。
岳千烛怔在原地,看着夏沐濋的背影,瞬间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
岳家案重审,岳千炀是第一受审人证,他的证词非常的重要,同时他也是最容易受到危险的人。夏沐濋这次,费心了。
岳千烛走进院子,院内干净整洁,外面是重兵把守,里面确实安安静静。只是岳千烛此时没有心思去看这里的景象,她的眼中只有一件事,就是寻找岳千炀的身影。
“千炀?”岳千烛小心试探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岳千烛重重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多年未见的亲人此时正牵扯她的每一根神经。
“千炀?”这次岳千烛的声音比刚才更大声:“岳千炀!”
不远处传来跑步的声音,岳千烛顺着声音猛的回头去看,拐角处闪过一个白色长袍的身影,他头发和衣衫因为他的跑步而扬起。
“姐姐!”久违的声音传过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