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地这边暗流涌动,上京城那边也是暗中来往,一个改变所有人一生的计划,悄然展开。
大皇子夏恪群刚刚迎娶自己的正皇妃,新郎官的喜气刚刚褪去。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但迫于无奈还是娶了她,薛氏一族的女人是他拉近自己与母妃母族之间的纽带。
此时的夏恪群早已经到了可以封王的年纪,可是初仁皇帝迟迟不肯将他和二皇子夏恪勤分封至外。所有人都明白,本就子嗣稀少的初仁皇帝,是将两位皇子都当做了自己是储君候选。不封王,是留在身边抉择储君。
夏恪群今日到德妃娘娘的宣容殿请安,恰好碰到了来此议事的薛清平。薛清平是德妃娘娘薛素美的亲哥哥,一直在辅佐夏恪群成为储君路上尽职尽责,也因为有他在,夏恪群和薛素美才找到了依仗。
夏恪群看到薛清平面色不佳,就知道是哪里出了事故。直接开口问:“舅舅,可是淮南出了事?”
夏恪群前一阵子在淮南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妄图执掌淮南的安宁铁蹄。作为齐越中心最为重要的军队,安宁铁蹄军很少更换将领,将不死军不上是安宁的传统。
但是他们想掌控一支军队,只能向安宁军下手。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是薛党还是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和精力。
“安宁军咱们动不了了。”薛清平说:“贺明不仅发现了我们的目的,还将所有安插进去的人悉数斩杀。”
薛素美面露担忧:“我听闻贺明此人心狠至极,当年白石之战上,自己的儿子战死他都不曾在乎。能做出斩杀我们安插的人的事来,不足为奇。可是有此人坐镇,我们该怎么办?”
夏恪群也同样看向薛清平,现在是他要拿主意的时候了。
薛清平镇定的说:“如今之计再想深入安宁军已别无他法,现在重要的是将投入进去的钱财找回。”
“都花在了安插上,恐怕无法找回。”夏恪群摇头。
这是他们积攒了很久的钱财,甚至有不少都是挪动了后宫资金成为一个窟窿。他们本想背水一战,可终究是以失败告终。
薛清平说:“淮南每年夏天都有水患,朝廷方面都会拨下欠款。今年我会向圣上申请,让谟儿去淮南,从中抽出一些。”
夏恪群反对:“舅舅,那是赈灾的钱,动此款不妥。”
薛清平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恪群给反对下来,前者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薛素美看得真切,阻止夏恪群说:“群儿,先听你舅舅说完。你舅舅是为了你好,肯定心中有数。”
夏恪群收起声音,他们母子俩能否夺得储君之位完全是要靠薛清平的,所以薛清平现在即使是国公之位,这对母子是趋于奉承一些,方能万事顺利。
夏恪群深知这个道理,微微拱手道:“是外甥急了,请舅舅莫怪。”
薛清平只是淡淡的喝茶,看到夏恪群认错的模样,才开口继续说:“朝廷款项不会一次性直接拨完,我们在其中抽出一些补充到德妃娘娘这便可。”
夏恪群还要说什么,瞧见自己母亲警示的眼神,便不再开口。
薛素美笑道:“哥哥,虽是如此,但是那笔款项毕竟是将来防止水患之用,我们要是拿过来怕是很容易让圣上察觉。我的好哥哥,谟儿拿钱容易,你可得想想这补救的方法,妹妹不想让谟儿陷入危险。”
薛素美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哪里会管薛谟的处境,这么说只是让薛清平安心而已。
薛素美的服软让薛清平还觉得自己的这傻妹妹还会看眼色,回她说:“只要在明年的户部账目明细提交到圣上案上之前补上,就没有大碍。”
“哥哥想好怎么补了吗?”薛素美继续问。
薛清平说:“目前整个齐越最有钱的地方是哪?”
“夏沐濋所在的黔地。”夏恪群哼声说。
本以为他被圣上封到封地为王,就免除了一个竞争对手。可没想到夏沐濋去往的封地竟是齐越最富饶,商业最繁荣的黔地,想想都觉得是圣上别有心思。
薛清平看着不会收自己戾气的夏恪群,只是叹气,继续道:“我有个朋友在黔地,得知了很关键的一点。”
“什么?”薛素美关系此事,最为急迫。
“黔地现在最富有的地方就是淮州府,淮州府的岳候膝下有个正直婚配的女儿。如果此女能够嫁给群儿,那整个淮州府都会是咱们的钱仓。不仅如此,还能够在黔地安插咱们的势力。沐王爷军力旺盛,不得不防。”薛清平打一手好算盘。
薛素美笑了:“不过是娶妻而已,管它是侯府千金还是普通百姓。本宫现在就能做主,让群儿娶了她。”
“等一等。”薛清平阻拦说:“群儿刚娶完正妃,现在不宜再娶,避免在朝堂和民间留下沉迷女色的印象。”
“对对对,哥哥说得对。”薛素美承认,自己刚才冲动了:“那哥哥认为什么时候合适?”
薛清平微笑:“待到明年户部上交明细前。”
远在千里之外的岳千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嘴里嘀咕着:“不知道是谁在骂我?”
一旁的夏沐濋笑嘻嘻的说:“谁敢骂你啊,上房揭瓦的小姐,可惹不起。”
此时的岳千烛和夏沐濋正躺在侯府的房顶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听到此言岳千烛捶了几下夏沐濋的胸口,故作生气的说道:“我可没有上房揭瓦,是你带我上来的。”
“好好好,是我是我。”夏沐濋握着岳千烛挥来的拳头,按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岳千烛能够感受到夏沐濋心脏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测过头,看着夏沐濋看星星的侧脸。或许每个少女都曾喜欢过这样的一个少年,他就像是春风送来的不经意,宛如满眼星河灿烂夺目。
岳千烛重新看向满天的繁星,真是庆幸自己没有被心中的多虑打败,现在能够躺在夏沐濋的身边,自己的手握在他的手之间,感受来自心脏的跳动,真实而又幸福。
岳千烛爱上了这种感觉,以后的每一个夜晚,夏沐濋都会偷偷跑来侯府,揽着岳千烛跳到房顶,两人或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满天星河,又或是聊起小时候的事彼此加入到彼此的生活里。有时候夏沐濋会带着岳千烛供乘一马郊外奔驰,有时候岳千烛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看着夏沐濋办理公文,一边给他擦拭长枪。
有时两人会十指紧握感受彼此的爱意,优势岳千烛也能感觉到夏沐濋唇间的暖意,闭眼享受。
春去夏来,夏走秋至。
沐凝的双腿日渐好转,已经可以独自的走上几步路,虽然只是慢慢的挪动,不过在众人眼里这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随着沐凝的好转,她就到了要回去由洲的日子。临走之前,岳千烛特意将沐凝请到侯府,自己亲自下厨,给她尝尝淮州府特有的地道小吃。
“沐凝姐姐,我跟你讲哦,这些梨花都是我一片片捡起,很认真的洗干净晒干净,才做出现在的梨花糕。”岳千炀双眼精光的看着蒸糕点的蒸笼,一边给旁边的沐凝介绍,一边咽口水:“所以,这个梨花糕肯定特别的好吃。沐凝姐姐再想要吃,可就得等到明年春天了。”
沐凝坐在轮椅上笑着:“我看啊,你这小家伙是存心让我可惜。”
岳千烛在一旁扇着灶台里的火说道:“千炀,你知不知道在由洲什么花长的最好?”
“当然知道,是玫瑰,我书院的同学有由洲人,他总是吃玫瑰糕。”岳千炀回答说:“姐姐,你不知道吗?”
岳千烛无语,她当然知道,还是夏沐濋告诉她的,刚才她只过是想考考岳千炀而已。
沐凝笑着说:“千烛,你们淮州啊梨花很香,但是玫瑰花嘛,与我们由州比可是差的很远。等你到由洲玩的时候,我来给你做玫瑰糕。”
“好啊,沐凝姐姐。”
“我也要,千炀也要。千炀还没去过由洲呢。”
沐凝点着岳千烛的小鼻尖说:“好,沐凝姐姐给你准备一大堆的糕点。”
岳千炀很是满意的点头,好像明天就能去到由洲一样。
沐凝推着轮椅在厨房闲走,看到厨房桌上摆着其他的点心,问道:“这是什么?”
岳千烛将扇子交给岳千炀,让他继续扇火,自己走到沐凝身边说:“千层糕,厨房的师傅做了,我爹喜欢吃。”
“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可以。”
沐凝拿起一块千层糕,小口咬下一块,合着嘴巴咀嚼着,连连点头:“千烛,你家里的师傅不错啊,这千层糕真是好吃,回头我可以给沐濋带回一些吗?
“当然可以!”是岳千炀的声音传来:“只要姐夫喜欢什么,都可以拿走!”
一个姐夫让岳千烛瞬间不好意思起来,拿起旁边的另一个蒲扇敲着岳千炀的头:“去,小孩子懂什么!”
岳千炀连忙躲在沐凝的身后说:“就是小孩子才懂呢!姐姐,我比你懂的多!”
“你——”岳千烛拿起扇子追着岳千炀,佯装要教训他一顿:“你给我站住。”
岳千炀满厨房的跑,不过多数还是躲在沐凝的身后,时不时的扮鬼脸得意,这让岳千烛越看越气。姐弟俩在厨房玩闹,沐凝笑着很是开心。
她突然心里产生一个幼稚的想法,待到自己腿好的时候,一定要和夏沐濋也这么玩乐取笑。
沐凝要回去由洲,夏沐濋这边也要回去凰城。既然淮州府的剿匪事情已经完毕,他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扔下凰城政务,待在这边的理由。
临行前的前一夜,岳千烛和夏沐濋约在了河边。
岳凌虽然对岳千烛和夏沐濋之间的感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两人都知道这是碍于夏沐濋的沐王爷身份。但是邹喻却是十分欢喜,在她眼中,不管未来如何,美好的感情总是要珍惜现在。
“我走了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夏沐濋与岳千烛十指紧扣。
岳千烛跟在夏沐濋身边说:“没关系啊,我又不是天天都想看到你。”
夏沐濋微微皱眉:“真的假的?你就这么不想我?我该不开心了。”
说着,夏沐濋立刻露出委屈的样子,与他大杀四方的样子完全不同。
岳千烛看到夏沐濋这个样子甚是可爱,沐凝说过夏沐濋的这个样子在她的面前都不曾展露,而现在他没有防备的可爱模样却在自己眼前经常上演,是不是就证明他对自己是真的坦诚相待?
岳千烛停下,拉着夏沐濋的手:“沐濋。”
“嗯?”夏沐濋笑起来,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
“我怕我真的很想你。”岳千烛不舍的说:“如果我真的想你了,我该怎么办?”
说不想是假的,人还没有离开,岳千烛就已经很是不舍,这种感觉很是不好。
夏沐濋松开岳千烛,将她拥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双手紧紧抱着她的双肩:“我会回来偷偷的看你。待到你爹打消他的顾虑,认可我对你的喜欢,我就将你接去凰城。”
夏沐濋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谨小慎微过,他喜欢岳千烛,完全可以不顾岳凌将她直接带去凰城。可是夏沐濋知道岳凌在岳千烛心中的地位,所以不敢对岳凌不敬,争取岳凌的点头。
夏沐濋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和满身的武功毫无用处,竟然连感情也无法公布于众。天知道,他是多想让天下人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岳千烛。
岳千烛知道夏沐濋为了自己受了委屈,也正是因为这样,岳千烛对夏沐濋的愧疚早就转移为深深的爱意。如果可以,她真想抛下一切跟夏沐濋走,但是她心中有牵挂,无法做到放弃一切。
“沐濋!”岳千烛将头埋在夏沐濋的胸膛:“谢谢你。”
夏沐濋将她抱紧几分:“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能够出现在我生命里。”
示她如命,这是夏沐濋做的最疯狂的事。
终须一别。
夏沐濋带着沐凝离开的那天,岳千烛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她站在城墙的一角,远远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在前面骑马的人似乎感到了某人的目光,回头却望不到人。不过他知道某人一定躲在某处看着自己离开。
她向来不喜欢流泪,离别的伤感肯定不想人看到。
夏沐濋拉住缰绳,最后再看一眼淮州府。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