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黄沙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昏黑之中,现在分明还是白日,四周却漆黑一片,越发让人觉得莫名恐惧。
变幻莫测的沙暴,尽情地展示着来自大自然的力量,企图让人领会自己的渺小。
一群人就这样躲在骆驼围成的风墙内,静默无言。
时间分秒过去,久到沈南星都要歪在楚樾的肩膀上睡着了,突然感觉脸上一暖,有人抚上自己的脸,拂去了她脸上的沙子。
将面巾扯开一条缝,沈南星对上楚樾带着笑意的眼睛。
“风停了。”
沈南星惊喜地睁大眼睛,将面巾整个扒开,举目四望。
果然,刚才还咆哮怒吼的狂风,这会儿已经弱了很多,全然没了刚才的威风和力量。
沈南星连忙拍掉自己和周氏身上的沙,将周氏轻轻摇醒。
“娘,没事了,来喝点儿水。”
周氏就着沈南星的手喝了些清水,总算是缓过了神来,拒绝了沈南星的搀扶,爬起来向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额头贴地,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在念些什么祷辞。
沈南星和楚樾不知周氏信的是什么教,便只在旁边看着。
西域诸国普遍信神,不过大大小小的宗教五花八门,可能跨一脚到了邻国,拜的神就不一样。
而旁边风烈的队伍,也已经陆陆续续从骆驼圈里出来。
很多西域本地的人,纷纷跟周氏一样,向着各自的方向跪倒一片,又是唱又是念的,感谢着上天和神明。
一时间热闹无比。
这时候,反倒是没有进行仪式的几个人,显得有些突兀。
沈南星和楚樾不由将目光投向商队的方向。
风烈正忙着带着几个兄弟清点骆驼。
“原来他不是本地人,你说会是大胤人吗?”沈南星觉得这个辨别国别的方法挺有趣,拿手肘碰了碰楚樾。
没得到回应,转头去看,却发现楚樾皱着眉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沈南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个被唤作木先生的诡异黑袍老人也正伏跪在沙地里,样子十分虔诚,半点儿没有刚才心狠手辣的杀戮气息,仿若一个善男信女。
撇撇嘴,沈南星低声道:“也不知拜的什么神,收下这样的教徒。”
楚樾却想的和她不一样,他压低声音道:“你看他的姿势样子,发觉出什么不对吗?”
沈南星听到这话,知道楚樾这样说必有原因,忙凝神观察。
这样一看,倒真让她看出些蹊跷。
不自禁将目光又一次投向身边还在念叨的周氏,沈南星抑制着惊讶攥紧了楚樾的袖子。
“他的方向和动作,怎么和娘是一模一样的。”随即将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沈南星眼中疑虑更重,“而且,所有人都跟他们不一样!”
不同于其他人,这黑袍老人和周氏虽然也是伏跪,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手并不是垫于额下,而是双掌微曲相贴,呈现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搁在自己的头顶。
只是不知道,他们念的经文是否也是一样了。
虽然没有头绪,但沈南星心里莫名浮起一股凉瘆瘆的感觉。
大概刚才这老人的行为让她太过惊骇了。
楚樾也是面色凝重,低语道:“这人太过危险,要留心。”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目光太过专注,正侧背对着两人的木先生突然抬起头,不见他身子怎么动,他的头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过来,目光闪电般扫过来。
楚樾反应更快,将沈南星往怀里一带,姿态亲昵又自然地微侧过身子,将沈南星和身旁的周氏全都遮住。
木先生盯着正低声私语的小两口看了一会儿,沉着脸回身又伏跪在了地上。
沈南星从楚樾的肩头偷瞄过去,见没了危险,忙凑过去将周氏扶住。
“娘,天气太热了,你还是快起来吧。”
周氏一愣,有些抗拒。
“没事的,还没完呢。”
沈南星拿出了些歪缠的样子,叽叽喳喳劝说道:“心诚则灵,老天怎么会介意。大不了咱们回去多供奉些!您身子本就不好,万一病了,咱们路途可麻烦了。”
周氏被沈南星说动,想着不能给儿子添麻烦,只得又磕了三个头便起了身。
沈南星松了口气,说什么都不要跟那怪人扯上关系!
一场风暴就这样过去,在大家感谢完上天,欢天喜地准备上路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个大麻烦。
看着面前完全面目全非的绵延沙丘,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啊……
“阿克热!阿克……”
镖队的人下意识就去喊向导的名字,刚开口,就被风烈一把捂住了嘴巴。
“闭嘴!”
其他人刚才没看清,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还向导呢!早被那老怪物吓跑了!
风烈心里气恨,又不敢去触那老头的霉头,目光一转,投向了另一头的一家三口。
他可是见过楚樾的身手,如今是怎么都不会信,他是普通百姓了!
风烈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汉子,早将刚才的摩擦抛在脑后,笑眯眯走过去就说:“这位兄弟,我的向导跑了,你能不能带我们穿出这沙漠?价钱好商量!”
楚樾奇怪地看了风烈一眼,声音凉冰冰的。
“不能。”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风烈愣了愣忍下了火气,赔起了不是。
“兄弟莫非还因刚才的事在生气?方才是我不知礼数,请兄弟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行不?”
见楚越面色不变,风烈咬咬牙根子,这人怎么这么傲呢!
“咱们也算共患难,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楚樾面无表情地听着风烈喋喋不休了一阵,直到见他找不出什么说辞了,才慢悠悠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什么?”风烈这下完全呆住了。
“我说的是不能,这意思很难理解吗?”楚樾不咸不淡地说,“你怎么就认为,我认识路呢?”
看着风烈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沈南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樾就是楚樾。
虽然没了记忆,不像以前那样混不吝,时而还带着些高岭之花的冷艳。
但这睚眦必报噎死人不偿命的傲娇侯爷做派,还是化成灰都变不了……
眼瞅着风烈手要去拔刀了,沈南星忙笑眯眯地过来打圆场。
“这里整个都吹变样了,我们是真不认识路。”
风烈苦了脸,呢喃道:“这下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