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和侍卫走在街上,这是很少的事情,因为光绪一直以来,为了不让慈禧起疑,一般都是下朝以后,直接回到玉澜堂,在那儿读书写字,甚至于逗逗鸟儿浇浇花,一副恬淡的样子。实则上他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总是埋怨不能到城里好好走走。也是,名为天子,这城是他的龙城,可是他这条龙也只能盘着,憋憋屈屈地忍气吞声。今儿难得出来,他和侍卫也是算是微服私访。
在光绪心里,一直敬仰着康熙大帝,康熙微服私访的故事,他百听不厌。今日,他决定就来一个微服私访,切切实实地感受一下民生。
“万岁爷,您打算去哪儿?”侍卫压低声音问道。
“你可知道这京城都有什么好去处?”光绪反问道。
“嘿嘿,这个您可算是难住我了。我乃是江南人士,来京城以后便被您招到大内,一直以来,没有真正地逛逛这北京城呢!”那侍卫说道。
“听说大栅栏那儿有好多好玩的,不如去那儿,而且这儿离那儿仿佛不远!”光绪虽然不常出来,但是对京城还是比较了解的,立刻提议道。
“好,今天小的就和少爷走上一遭!”侍卫吐口气说道,心里却是紧张,因为这要是皇帝出现差错,一家性命赔上都不够。
二人就这样来到了大栅栏,当时,这里便是卖古董的集中地。因为有不少太监宫女儿,将皇宫的东西往外顺,这儿就成了倾销地。当然了,也有很多仿品,曾经有叫得上号的人,在这里花了几万两银子买了假货。
“诶,来看哪,明朝唐伯虎的真迹!”有人喊道,“唐伯虎,名人哪,这画要是收了,就等着发财啦!”
“胡说乱讲,要是那样你为啥不留下,还要拿到这儿贩卖?”有人立刻说道,这人的话立刻引来了路人的一片笑声。
“嗯,此人说得有理啊!”光绪此刻满心欢喜,有一种逃脱困局的喜悦。听到那人的话,禁不住赞叹道。
“嘿,来看哪,这可是把好刀,出鞘生寒,切金断铁!”有人喊道。
光绪看过去,只见卖刀人身高体大满脸胡子,便对侍卫说道:“我还以为青面兽杨志来了!”侍卫听了哈哈一笑,说道:“您倒是会说笑!”
就这样,二人不疾不徐慢慢地走,光绪看着大栅栏里边人来人往,觉得自己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在俯视着众生一般。
“这就是民间生活,恬淡而真实,比朕的日子快活多了!”光绪忽然感叹道。
“是啊,他们只要吃好喝好,就没有什么愁事儿。而您不同啊,您要为他们的吃喝发愁,所以您才会活得累。不过,这不也是一种修行么,九修天子十成佛,您呐马上就功德圆满了!”侍卫说道。
“你这是在咒我死,是吧?”光绪说道。
“哎呦,奴才可不敢!”侍卫诚惶诚恐,差点就地跪下。光绪却噗嗤笑了,说道:“好了,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这点胆子,唉!”
他和侍卫走到大栅栏深处,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古董,看样子应该是明朝的一尊元始天尊的陶像。
须知,明朝各代皇帝都比较信奉道教,并且有那么几个皇帝钟情于炼丹修炼。这尊元始天尊想来就是那几个皇帝的宝物。
光绪迈步过来,站在摊位前,显然他并非是看中此物,而是心中感概:人间圣物难长久,改朝换代落街头。
“这位爷,这尊元始天尊,当初可是明朝万历的供物,您看看这都是地道工艺,绝对没有掺假。纯正景德镇工艺。当时可是皇帝下旨,景德镇老窑工经过好多工序才烧制而成,只有单色釉,看着挺简单,但是却是大巧藏拙。你不知道啊,这里好多东西,底座是真的,可是上边那部分却是假的,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摊主在那儿兜售。
光绪笑了一下,说道:“唉,修行之道,乃是将自己打造成神灵,所以拜什么圣物,其实拜的都是自己。求人不如求己,便是这个意思。”摊主听了一乐,说道:“看不出您却是一个懂得修行的人,小的看走眼了!”
“那你信不信这些啊?”光绪问道,手指着地上的一众神像。
“这个么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者有和没有,并不是因为我信不信就有和没有的,对不对?”摊主说道。
“嗯,你这人倒是会说话,不肯得罪人!”光绪说道。
“嘿,这就对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么,您这次不买下次不是还来?”摊主笑道。显然,他已经看出光绪不打算买东西。
“多多叨扰不好意思,再见喽!”光绪说道。
“回见,回见!”老板一脸的笑容。
正说着,就听得前方一阵骚乱,接着有兵士大声吼道:“有乱党渗入城内,全部戒严,各回各家!”话声未落,早就响起了叮当之声,那是兵士们踢碎了古董,砸坏了瓦盆之类发出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摊主们的申辩以及哭嚎。显然,有人被砸了真品,损失巨大故此哭嚎。
“万岁爷,您看,这……”侍卫立刻凑到光绪身前,轻声请旨。
“暂且不要动,我倒要看看,这些混蛋要闹出个什么?”光绪怒了,早就听闻九门提督麾下总是欺行霸市,借着公事的理由,不断地盘剥打压商人,今日见了果然不假。
“荣禄在光绪元年曾是九门提督,现如今还有他的人在九门提督衙门下任职。哼,这家伙如今是西安将军,在我和老妖婆之间,谁也不得罪,摆明了想要多得好处!今天让我捉了他的把柄,我看他怎么说?”光绪想到这里嘴角上挑,心里高兴得紧。
这里插一句,慈禧和光绪不和,前者便一直控制着九门提督,也就是步军统领这个位置。因为这个职位太重要了,这是维护京城治安的一个劲旅,被慈禧遏制,相当于给其掐住了咽喉。如果,光绪不老实,慈禧完全可以引入外兵,不用经过九门提督衙门,便可以长驱直入,废黜光绪也是轻而易举。
话接前文,侍卫看光绪不走,正站在道路中央,而那些凶恶的官人已经向这边撞过来,不由得立刻拦在光绪身前。
“喂,你们快离开这里,乱党出没各回各家,站在这里作甚?”领头的敲打铜锣,嗓门跟毛驴儿似地,一路上吓得老百姓抱着头跑来跑去,好像躲雨一般。此刻,那几个衙役看到光绪以后立刻一横眼睛,“你,说你呢,你站在那儿像个卖不了的木棍子,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快,别碍眼!”说着还挥舞着胳膊,将光绪和侍卫当成了苍蝇一般。
侍卫和光绪都是不语,只是站在那儿冷眼看着他们。这一下终于惹怒了这些混蛋,立刻纷纷围拢上来就要动手。一个家伙甚至于张口骂道:“妈的,胆大的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就让老子练练手!”说着呸地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开揍。
“放肆!”侍卫暴喝一声,吓得几个衙役一哆嗦。之后,他们爆发了,几乎一哄而上,掏出腰刀指着侍卫喊道:“哎呦呵,反贼在此,拿下之后领赏!”光绪听了气炸了肺,暗道:“这就是老太婆找的步军统领(九门提督也叫步军统领),竟然纵容属下欺压百姓,乱给罪名,真是视国法如无物,看君王如土狗。该杀!”那侍卫跟了光绪多年,到哪儿不是威风八面,此刻竟然被这些小喽啰喊作乱党贼人,不由得怒从心起,说道:“呔,你们目无王法,行凶作恶,难道就不怕天降威灵将你们击灭?”
哈哈哈,天降威灵?笑话,这时候天都不是以前的天了,皇帝说是天吧,可是连兵权都没有,还显什么威灵?这些虾兵蟹将当然一顿爆笑,惹得侍卫火起,要不是光绪在场,早就让对方血溅五步,身首分家。
“放肆!”光绪终于说话了,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自然有一种龙威。所以,话一出口,这些家伙顿时一愣。
“呦呵,敢情,这个小的是你的主子!”领头的指着光绪对侍卫说道,“你们一口一个放肆,真是不将九门提督衙门放在眼里。别说是你们,就是天王老子,我们也得秉公执法!”好一个秉公执法,生生地给自己镀了正义之色。
“你们还秉公执法?”光绪指着空荡荡的大栅栏,那里尽是破烂现场,“你们借办差,真是横行街市,非打即骂,对寻常百姓拳脚相加,面对他人质问,竟然还自我提高身价,端的是可恶嘴脸,你们仗着谁的势?你们执行的是什么法?”
领头的被问得一愣一愣,退了几步之后,忽然一跳脚上前就要猛推光绪,结果侍卫横身切入,只一探掌便将其轰飞,扑通一声跌在地面上,却弄出个地动山摇来。此人肥胖又从一人多高跌下,自然有此效果。
哎呦啊,疼死我啦!领头的在那儿呻吟,伸出手来喝道:“还不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