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灵棚。
婉儿跪倒嚎啕大哭,摸着两具冰冷的棺木心如刀绞。这两副棺木还是白天兵士们给现做的,还有新鲜的木香。“爹,现如今你我阴阳两隔,女儿还有好多话没跟您说,您说我嫁给国壮哥,是对还是错?他们一家只懂得皇命难违,我真怕他也如您这样……到时候我岂不更惨?爹,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您说句话啊!”婉儿拍打着棺木,回答她的是那一阵阵清冷的回音。
“婉儿,老爹不是说过了么,你嫁给塔塔拉虎我放心!”突然有这么一声传来,婉儿收了泪眼,举目四顾却不见老爹身影。她知道自己是太悲哀了,这才产生了幻听。
她坐在那里,老爹曾经的溺爱都在脑海里划过。她还记得当年,老爹领着她去给娘上坟。当时,她跪在那里问道:“爹啊,这里头是谁啊?”
“唉,孩子,是你娘啊!”老爹回答。
“娘是谁啊?”婉儿又问。
“娘就是爹爹的妻子,生你的人哪!是她给了你生命,让你来到了这个世间!”老爹又说。
“啊,那我得感谢娘啊,可是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啊,不冷吗?”婉儿看着天上的雪花问道。
“你娘啊她睡着了,不知道冷。你长大了,要多来上坟啊,你娘看到你啊高兴!”老爹擦着泪说道。
“爹啊,你怎么哭了?”婉儿惊诧道。
“没啊,这是冷得受不了了!”老爹说着,擦了擦眼睛,又揉了揉鼻子。继而对坟头说道:“孩子娘,孩子现在四岁了,身体健康性格活泼,你不用担心了。之前,你说一旦你走了让我续弦,我考虑过了,我不干,因为我的心里都是你啊,装不下别人了!”
“爹啊,你跟谁说话呢,是娘吗,你让她出来陪我玩啊!”婉儿小手挖着坟土说道。
“唉,孩子娘孩子想你了,你听到了吗?婉儿我会健健康康地养大,然后给她找个好婆家!对了,主帅大人的公子不错,就是不知道主帅怎么想的!”
婉儿听了立刻抹着眼泪,说道:“娘啊,爹要把我给人,我不干,我不干,你出来啊,我要娘,我要娘!”
“乖啊,娘睡着了,不要吵,嘘!”老爹说道。
“那你凭啥说话啊,你不也吵到了娘吗?”婉儿小嘴撅着说道。
“好了,好了,爹啊这就领你走,不吵娘啊!”老爹说着起身,抱着婉儿一步一步离去,不时地还要驻足回头看看。婉儿分明记得当时老爹就是哭了,可是他愣说天冷冻得,他要保持自己在女儿心里的英雄形象!
画面一转,就是她五岁那年。
“哎呦,困龙兄别来无恙啊?”年轻的塔塔拉哈牵着一个小男孩走到了院子里,老远就跟李困龙抱拳施礼。
“爹啊,他们是谁啊?”婉儿指着塔塔拉哈父子问道。
“诶,不可无礼,这是爹的长官,塔塔拉哈大将军。”李困龙说道,“你这娃儿还不上前行礼问好!”
婉儿听了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迈着小步伐来到了近前,施了个万福说道:“大将军万福,小哥哥万福!”
“诶,我说困龙兄啊,这就是婉儿吗?长得可真好看!”塔塔拉哈说着,探手捏了捏婉儿的小脸。
“哼,男女授受不亲!”婉儿小嘴一撅说道。
哦,塔塔拉哈一愣,接着和李困龙同时仰天大笑。继而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说道:“虎儿,去和妹妹玩耍去吧!”
“哦,可是,她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呢!”塔塔拉虎紧张地说道。
“唉,将来成了你的媳妇,就不怕了,去吧!”塔塔拉哈说道。
李困龙听了立刻问道:“主帅,这话当真?”
塔塔拉哈一摊手,说道:“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李困龙仰天一笑,说道:“这倒是真话,大帅向来言出必行!”
就这样,两个父亲就将两个孩子的因缘定了下来。不过,之后仿佛很少见塔塔拉虎,等到再见的时候,正是十三岁那年,其拿着战刀披着战甲,着实让婉儿心动了好久呢!
婉儿回忆到这里,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唉,她叹息一声,说道:“如今天人永隔,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吃冷菜冷饭,对胃不好!”说着掩面而泣。
“唉,婉儿,只记得你的老爹,就不记得我这个师父了吗?”忽然又有声音如此说。其实,这并非真的有鬼,而是婉儿的内心自我对话而已。婉儿抬起头来,走过去抚摸着孙作海的棺木,说道:“师父啊,您和我爹本就是至交,如今你们二人同日而死,希望在那边你们彼此照顾,切不要过多喝酒,对身体太不好了!师父,我们师徒一场,我还没来得及孝敬您,您就撒手走了。我还想温一壶老酒,和您一起畅谈江湖,还想在您面前练一套您的八卦掌掌法,还想听您夸奖我……”婉儿说不下去了,她眼里的泪水决堤而下,似乎看到了老爹和师父坐在那儿,两人撞杯饮酒,之后同时向她点头。婉儿伸出手,可是二老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化成炫彩的烟花慢慢地消失了。
乔朗站在门外,看着神情凄然的婉儿,自己心犹如被剜出来一般,他流着眼泪说道:“婉儿啊,乔朗大哥跟你毕竟是有缘无分,你心里都是塔塔拉虎,没有乔大哥半分啊,所以,大哥我退出。我就要离开了,你可要节哀顺变啊,不要弄坏了身体!婉儿,婉儿,婉儿,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谁,谁在那里?”婉儿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转身看向门口,只觉得人影一闪那里空空如也,她擦了擦眼睛,暗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明明有个人站在那儿啊!想着她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乔朗闪身于黑影当中,看着婉儿搜寻的眼神,真的想跳出去,将自己对她的情感表达出来,但是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塔塔拉虎,他选择了放弃,站在那儿默默地叹息一声。
“婉儿,怎么了?是不是有情况?”塔塔拉虎见婉儿站在门口张望,还以为有敌来袭,一个纵跃来到了近前。看婉儿向离此二十几米远的黑影处张望,他大叫一声道:“谁在那里,给我站出来!”话音未落,他抽出钢刀冲了过去。咦,到了地方,他惊疑出声,只发现地上有一双男子鞋印别无他物。塔塔拉虎稍一动脑,就已经明白,这双脚印是乔朗的。他心中不由得泛酸。耳边响起婉儿的脚步声,他立刻脚底一蹭,脚印消失无踪。
“我明明看到有人啊,似乎还听到他在说什么!”婉儿站在塔塔拉虎面前,抬泪眼看了看四周。
“哦,可能是你思念爹爹、师父吧,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塔塔拉虎说道。在爱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他的这种做法并没有错。
“也许吧!”婉儿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你回去吧,过两天我爹和师父就要下葬了,我再陪陪他们。”
“我也陪着两位老人家,”塔塔拉虎沉声道,“再者这里还有危险,万一有高手来,你根本对付不了。”
“也好,那咱们就一起陪他们说说话!”婉儿叹息着,将头轻轻靠在塔塔拉虎肩上,随着他回到了灵棚里。
乔朗走在通往镇里的路上,此刻心里是空落落的难受。自打爹娘去世以后,他一直和弟弟乔亮相依为命。后来乔亮战死,支撑他活下来的便是对婉儿的那份情。而今,婉儿就要嫁给塔塔拉虎了,他的心仿佛成了失去支撑的危楼,此时正吱吱嘎嘎地歪斜,眼看倾倒下来。
“乔朗啊,你既然喜欢着婉儿,就应该知道她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你不该如此忧愁,你该笑!”
“乔朗啊乔朗,你自小在婉儿身边长大,他塔塔拉虎算什么东西,平白无故地插上一杠子,抢走了你的婉儿,难道你就不会还击?你是一个懦夫吗?啊?”
“不,不,乔朗,你不要听他的,他那是害你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够优秀,总有喜欢你为你痴狂的女子出现……婉儿和塔塔拉虎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屁,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抢不到手,还谈什么大丈夫?乔朗啊,你不要怕,只管出手去抢,女人就是这样的,她们只喜欢强者!”
“不行啊,乔朗你要相信我,婉儿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既然得不到就不要伤害她,如果你去抢,结果只能让她伤心,再也不搭理你。那样的话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乔朗心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在那儿不断地交锋,最终天使战胜了恶魔,乔朗长长出口气,为自己能挺过来而高兴。当然,这种高兴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失恋的人都知道,这种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止住,需要时间去学会淡忘……乔朗到底能否战胜自己心中的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