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月光照亮了鱼想容苍白的脸颊,她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恐惧,但微微颤抖的青紫嘴唇还是出卖了她。
鱼想容身为墨家巨子,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实在是颠覆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公输岐低头看了一眼插在心口上的短刃,阴测测地笑道,“人死居然能够复生,小丫头,是不是对此很惊讶!”
“什么墨家、什么公输家,都是徒有虚名!整日就知道玩弄那些破烂玩意儿,实在是玷污了‘机关术’这三个字!”
公输岐拔出胸前的短刃,随意丢到一边,他撕开胸前破烂的衣衫,露出枯瘦柴骨的上身,自豪地笑道,“你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机关术!”
借用月光,鱼想容能清晰地看见,各式各样的古怪机关统统被公输岐移植进自己的肉身。除了右臂和脑袋,公输岐的身体就没有一块是正常的,而在他胸前,则被嵌进一块扇形的木甲,方才救了公输岐一命的,也正是这块木甲。
鱼想容瞪大双眼,喃喃道,“世上怎会有此等邪门歪道,你现在到底是人,还是机关!”
公输岐怒喝道,“你闭嘴!这是至高无上的机关术!是这世上最伟大、最高深的机关术!你们没有资格说它是歪门邪道!”
公输岐指着自己的铁手,恨恨道,“你和那些臭老头都一样!表面上自诩正义,但实际上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嫉妒我的才华,唾弃我的理想,将我赶出家族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砍去我的左臂!”
“哼,我公输岐失去一臂又如何!有此机关术,纵然砍我千百次手臂,我依然能够续回来!”
“我公输岐,就是最完美的机关!”
看着公输岐身上的机关,鱼想容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记忆,她沉声问道,“当年在扬州犯下七桩命案的‘深穴魔头’,是不是你!”
七年前,扬州附近的县城里接连发生七宗失踪案,官府派了大量人手搜查,却都没有着落。后来一次暴雨过后,一个猎户上山打猎,失足落入一个隐秘的山洞中。那猎户点燃火把,待得看清洞内景象,登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见山洞里散落着七具破碎不堪的尸体,各种残肢碎脏扔地满地都是,照猎户当时的说法,那就是一个活炼狱!
被杀的七个人里有一个是当地一个宗门内的弟子,恰巧那宗门又与墨家有些来往,根据山洞里遗留的各式各样的机关,便怀疑到墨家头上,最后他们上报官府,将一个偶然路过凶案地点的墨家长老当作凶手给抓了起来。而当时的县令急于破案,便迅速走了流程,判了个斩立决,那墨家长老就这般无缘无故地含冤而死,真正的‘深穴魔头’却依旧逍遥法外。
公输岐面露狰狞,毫无愧疚地喊道,“不过几条人命而已,能见识到我的机关术,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区区肉体凡胎,如何能与我的机关相提并论!”
鱼想容面色阴沉下来,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抬头喝道,“他们不应该砍掉你手臂的。”
“换做是我,绝对要将你的四肢,统统砍掉!”
公输岐仰天大笑,讥讽道,“你尽管来!断手断脚对你们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我只要换掉一个零件,就能恢复如初!”
鱼想容抹去嘴边的血渍,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材质十分特殊,非金非银,非铁非木,她轻轻打开盖子,里面并排躺着六枚黑色的飞镖。
公输岐见状,更是自得,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屑道,“想用这些小东西戳死我吗!我就站这让你戳!”
鱼想容面色一冷,用力将六枚飞镖扔出,飞镖接连钉进公输岐的要害关节处。说也奇怪,原本还不可一世的公输岐突然扑倒在地,身上的机关统统停止运转,与一坨废铁毫无两样。
“磁石!竟然是磁石!”公输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举起尚未被改造的右手,想要拔出那些飞镖,可鱼想容早就抢先一步,用短刃刺穿他的右手,钉在地上。
鱼想容俯视着惨叫不止的公输岐,那六枚飞镖皆是重磁石所制,会吸引机关内部的铁制零件,公输岐身上的机关皆是被它们破坏殆尽,她沉声问道,“你引以为傲的机关,现在能救你吗?完美?你自认为的完美罢了。”
“人,永远都是机关的主人。至于你,只不过是受机关奴役的可怜虫罢了。”
说罢,鱼想容起身离去,并没有就此击杀公输岐,就在公输岐以为自己能够侥幸苟活之时,耳边突然传来鱼想容平静的声音。
“对了,提醒你一句,这大晚上的,最不缺的就是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什么的,虽然你身上没块好肉,但我觉得它们应该不会挑食的。”
随着公输岐惨死在野狼的撕咬下,距这片林子颇远的磐虎突然心头一悸,他松开手,任由奄奄一息的典重衰落在地上,用血红的眸子凝视着公输岐的方向。
典重挣扎地站起身,身上到处都是磐虎留下的拳印,他吐出一口血水,艰难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连他呼出的气体里,也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自从磐虎吃下那颗赤色药丸后,力量瞬间突破了极限,到达一个恐怖的境界,典重在他面前,根本就像一个孩童般,只能任由他宰割。
磐虎回过神来,扭头望向典重,嘶吼道,“你太弱了!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
典重喘着粗气,嗤笑道,“哼,一个只会依靠药物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评判强弱!”
可话音未落,磐虎便已欺近典重跟前,只见他一拳砸向典重面门,随后捏住典重的脖子,将他往后边的巨石狠狠撞去。
嘭!
典重吐出一口血沫,在磐虎的重击下,他身后的巨石竟已皴裂开来,密布蛛纹,他强撑地抬起头,脸上的嘲笑之意丝毫不减,喝道,“呵!力气还真是大呐!”
“可是,力量的强弱,从来就不能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