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扬州城济粮被骗一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扬州官府也将涉及此事的大小头目纷纷捉拿归案,数千被骗光粮食的百姓也在苏府的帮助下,重回家园,只是那被骗的粮食不翼而飞,至今也没有任何的音讯。
今日是苏康岳的寿辰,已经封城好些日子的扬州城终于解除了禁令,多少也给扬州城的百姓添了些喜庆之气。一大早,整个扬州城便热闹了起来,苏府的仆役们忙着给扬州城的穷苦百姓分发银两,而在城外等待进城的马车则是一眼望不见尽头,其中大半都是从四周郡县赶来给苏康岳祝寿的宾客。
苏府内,往来的侍女下人穿行于苏府各处,忙着招待宾客,不敢有片刻休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各界大人物们齐聚一堂,觥筹交错,交杯换盏;各种来自五湖四海的奇珍异宝就这样随意地放在院子里,堆得简直比小山还要高。
有些消息灵通的宾客得知江苏昊也在府上,一进门便三三两两地直奔江苏昊而来,将他团团围将起来,极尽阿谀之词,其中不乏一些有心之士,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礼物悄悄塞给江苏昊,奈何江苏昊双拳不敌四手,根本拒绝不来,不一会儿,他的袖子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另外一些疏忽的宾客,忘了准备礼物,情急之下,竟嚷嚷着要将自家女儿嫁与江苏昊作妾,吓得江苏昊顾不得再收银子,赶忙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可宾客们哪能作罢,纷纷跟在江苏昊的屁股后头,一口一个江少爷。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从拐角跑出的江苏昊一把拉过江姬儿,捂住她的嘴,慌张地躲在柱子后,连大气都不敢喘,待得追来的宾客不见他的踪影,失望地离去后,江苏昊这才松了一口气。
“呜~呜~”
感受到江姬儿在怀里挣扎,江苏昊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赶忙松开江姬儿,一个劲地不住道歉。
“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心禹呢?”江苏昊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
江姬儿捂着自己的胸口,羞红着脸答道,“心禹姐姐正在后院监督典大哥练功呢。”
话一说完,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当中,尴尬的江苏昊只能看天看地看花草,就是不敢看江姬儿的眼睛。
突然,一个苏府仆役急匆匆地跑过来,道,“表少爷,世子殿下到了,说是要见您,老爷让我赶紧带您过去。”
“世子殿下?哪个世子殿下?”江苏昊托着下巴,疑惑道。
听见这问题,仆役苦笑道,“表少爷,还能是哪个世子殿下,当然是越王的大公子。”
“越王!”江苏昊虽然没有本尊的记忆,但好歹在洛阳也是苦读了十几天史书的,对当今大晋的背景还是有一定了解。
仆役口中的越王,不是旁人,正是当今陛下的亲哥哥,赵弘项。赵弘祯出身中原,家中兄弟不多,在追随他打天下的时候又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大多能力平庸,碌碌无为,大晋初建之时便被分封到地方上,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但赵弘项却异于他们,他不依靠其兄,而是自领一军,在乱世之中也算是一方诸侯的存在,一度有逐鹿天下之势,但后来赵弘祯一战定鼎,俘虏大魏三十万降卒,剑指帝王之位,也就没赵弘项什么事了。
根据书上记载,赵弘项念及天下百姓,无意再起战火,再加上与赵弘祯的兄弟之情,于是他亲率大军,归附赵弘祯麾下,这也大大助长了晋军威势,两军合璧以后,天下再无人可挡晋军锋芒。
不过最让江苏昊吃惊的是,越王赵弘项的妻子,正是苏灵萱的亲姐姐,也就是说,他得喊赵弘项一句姨夫,而这世子殿下也正是他的表哥!
“我知道了,等会我就过去。”打发走仆役后,江苏昊刚想起身离去,却被江姬儿拉住了袖子。
江苏昊一头雾水地看向江姬儿,问道,“姬儿,你这是干什么?”
话音一落,江姬儿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她慌张地松开手,轻声说道,“没什么,少、少爷待会儿可得少喝点酒。”
“好了,我知道的。”江苏昊笑着说道,“姬儿,你可能是累了,脸色变得很差,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定早点回来。”
言罢,江苏昊便转身离去,留下江姬儿独自一人。她神色紧张地在亭子里来回踱步,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少爷!”
另一边,江苏昊走进大厅,正好看见苏康岳在与一个年轻人亲切地谈笑,年轻人长得倒也不说十分英俊,只是眉宇间正气浩荡,嘴边也总是挂着淡淡的浅笑,一眼望去让人倍觉平易可亲,言行举止也是张弛有度,落落大方,尽显王族气质,可不是江苏昊这等纨绔子弟可以望背的。
“昊儿,快过来。”苏康岳朝着江苏昊挥手道,“羽晟一进门,就惦记着你呢,说是要与你好好聚聚。”
赵羽晟站起身,拱手道,“表弟,当年洛阳一别,可还安好。”
“好,好着呢!”江苏昊尴尬地看着陌生的赵羽晟,佯装熟络地和他客套道,“表哥,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江苏昊坐在赵羽晟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赵羽晟搭着话,他擦擦额头的汗,心中暗想,“看来是老熟人啊,可千万不能露馅了。”
“表弟,听说你前段时间摔倒了头部,可还有恙?”赵羽晟提议道,“表哥在附近也认识许多名医,不如让他们给你看看。”
江苏昊摆手婉拒,笑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有有些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赵羽晟翘起嘴角,轻声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当年在洛阳,承蒙表弟照顾,如今到了扬州,表哥我也算得半个地头蛇,表弟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好好报答当年的恩情呐。”赵羽晟将手按在腿上,笑着说道。
虽然赵羽晟笑如春风,可江苏昊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冷到了骨髓里,他抿嘴一笑,连连应是。
“好了,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咱们入席吧。”苏康岳一手拉着赵羽晟,一手拉着江苏昊,坐进了主位,其余的客人也相继坐下,苏康岳的七十大寿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酒过三巡,一队舞姬走进厅内,在乐师的极力演奏之下,摇摆着曼妙的身姿,轻云岭上乍摇风,扬眉转袖若雪飞,仿佛像是一幅行走的画卷般,看得在场的宾客是如痴如醉,直接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一曲舞毕,赵羽晟站起身,对苏康岳说道,“外公您今日大寿,晟儿苦想多日,也不知准备什么贺礼才好。”
“正巧前日父亲旧部送来一百零八颗夜明珠,我便召集了城里的珠宝匠,连夜赶制了这百珠献寿屏,以祝外公福如珠泽。”
说罢,赵羽晟吩咐下人将一扇约莫一人高的紫金檀木屏抬进大厅,他走到檀木屏跟前,一把掀开屏上的红绸。
待得看清檀木屏上的夜明珠,厅内的宾客无不惊叹称奇。只见整整一百零八颗夜明珠被珠宝匠以夺巧天工镶嵌于檀木内,摆成一个大大的“寿”字,其工之巧,就好似那些夜明珠原本便长于檀木之上。
更让人惊叹的是,每一颗夜明珠都有婴孩拳头般大小,并且尺寸都相同无差,即使是见惯奇珍异宝的苏康岳,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好,羽晟有心了,外公很开心。”苏康岳抚掌轻笑,眼里尽是满意之色。
而在一旁的江苏昊更是看得瞠目结舌,惊得合不拢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偷几颗回去发家致富,直到楚心禹重重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才让他清醒过来。
“你捏我干什么!”
楚心禹轻咳一声,一头雾水的江苏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厅内的宾客竟都注视着他,显然大家都是在等着自己献上第二份贺礼。可珠玉在前,江苏昊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出自己怀里的砖瓦,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江苏昊站起身,拱手道,“外公今日大寿,苏昊祝外公长福寿绵长,松柏长青!”
“父亲知道外公喜好竹帛丹青,因此特意钻研其中,前些日子略有小成,于是亲自画了一幅仙人祝寿图,以贺外公寿辰。”
江苏昊接过下人递来的木匣子,取出放于其中的画卷,他缓步走到大厅中央,面向苏康岳,刷地拉开画卷。
画卷拉开后,热闹的大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宾客们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古怪,纷纷低头耳语,与方才赵羽晟祝寿之时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羽晟轻笑一声,起身说道,“世人都知尚书令大人清廉,如今这幅‘仙人祝寿图’可真是让我等深信不疑。”
“不过,还想请教一下表弟,前来祝寿的仙人何在呀?”
江苏昊被赵羽晟的话弄得糊里糊涂,他低下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本好端端的仙人祝寿图,现如今竟然变成了一卷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