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新防盗,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我看了远处的房家姐妹一眼, 那两人进场也有许久了, 却偏偏不肯凑到我们身边来, 再看了看独孤敏那边, 发现她们四个早已勒了马,凑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房七和房十一那里,你说过了么?”
韦欢微笑:“她们两个最知大体,不必我说, 自然也知道该做什么。”说完一夹马肚子, 那坐骑稳步向前, 越过房家姊妹,巧巧立在她们前面。我赶紧也策马过去与她并立。下场之前,我信心满满,真正到了球场,才觉出自己的技术与她们差得实在太大, 且这些人的小心思又实在太多, 未免有些惴惴不安。韦欢眼睛直直盯着韦欣,略偏了头, 对我轻轻说了句:“放心。”
大约是因为亲眼见过她高超球技的缘故, 被她一说,我竟真的安心不少, 也对她一笑, 又看李睿——我们人数不够, 因此也不用时下那些马球规矩,直接两边排开,由李睿替我们将球击打出去,再行争夺。早有宦官拿来一炷香,在香上按相同长短做了四个记号,以每次燃香时间内进球多者为胜。
李睿见我看他,对我一笑,挥起球杆,一记击来,那球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韦欢和独孤敏正中,他举杆的时候,已经有宦官将香点起,有千牛卫开始击鼓,他挥杆以后,韦欢、独孤敏、韦欣早已策马向前,先靠着坐骑挤挨起来,等球窜来,又三人三杆,全都去勾那只球。
我慢了好一会,左右看看,选了裴兰生跟着,我的马比她的要好太多,轻松就拦在她前头,裴兰生果然也不敢有什么激烈动作,就装模作样的向左走走,向右挪挪,与场中奋力争夺的几位完全不同。我牢牢记住李睿的话,死死盯住裴兰生,余光瞥见王平也挪到这边,就顺便向她那一看,谁知这一看却发现房七、房十一两个竟也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堵着王平,将她防得水泄不通。
如此一来,岂不是放任韦欢一人对抗独孤敏与韦欣?
我一时失色,回头一看,果然见独孤敏勾到了球,一路向球门过去,韦欢咬住她不放,将要追到时候,独孤敏一个回头,将球传给了韦欣,韦欣接了球便往侧面前突,待要被韦欢追到时又将球传给独孤敏。
这两人你来我往,配合得竟然有几分默契,我估量着韦欢未必能敌,又见这边有房家姐妹,便忙一踢马腹,紫骝如闪电般奔到独孤敏之后,我抓着马鞍的铁圈,向下弯腰,胡乱一勾,居然把独孤敏的球给勾了下来,场中众人都怔了一下,韦欢急得喊:“二娘!”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因为这一会工夫,独孤敏已经又把球夺回去,越过我的马头,策马向球门狂奔。
韦欢大急,一鞭子下去,她的坐骑如风驰电掣般向独孤敏追去,不止是她,连韦欣、裴兰生等也都全部放马狂奔,追向独孤敏的所在。
若说球场刚才不过是一锅温水,这会儿便像是瞬间沸腾起来一样,我稍有失神,也踢着马加入战团。
八匹马前后左右团在一起,相去不过数丈,三十二只马蹄或起或落,扬起大片尘土,独孤敏见势不好,将球勾起,反手向后,想传给韦欣,房十一转眼就在她身后把球劫了去,反倒传给她姐姐,房七带球回走,又被裴兰生抢走,裴兰生还不及带球,又被韦欢一个矮身斜勾给勾了去。韦欢使出她那假动作的本事,将众人甩在身后,一路将球带到附近,右手一挥,击进了球门。
球刚进去,鼓声便停了,那一炷香也被小心掐灭。韦欢离我近,一转马头过来,笑着说:“不是让二娘守住一人么?怎么想起到场中追逐了?”
我说:“总不至于叫你一个对她们两个罢。”
韦欢笑看了我一眼,没多说话,只与我一道缓缓骑到场外。王诩带了几个宦官要来抚我下马,我见其他人都还坐在马上,就摇头拒绝了,他又端来一杯冰镇蔗浆给我,我看韦欢在拿水袋,弯腰问王诩:“蔗浆还有么?”
王诩轻声说:“公主喝完了,小人再去倒。”我就知道这是从父母跟前拿的,摆摆手叫他不要麻烦,一手去取水袋,一手把杯子递给韦欢:“给你。”
韦欢怔了怔,没马上接,只用眼问询地看我。
我解释说:“你方才动得最多,最需补糖。”我算是看出来了,哪怕我贵为公主,亲爹娘在场坐镇,也架不住一帮熊孩子玩脱了,到时候万一真的不小心输了(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小),或者被让得特别明显(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来个大家都慢悠悠不动手,光等着我一个人击球入门什么的,岂不是很难堪?还是先照顾着韦欢,让她把这场球体体面面地赢了再说。
韦欢虽然不懂这些来自后世的运动原理,却显然知道我是在笼络她,对我笑了下,接过杯子,我怕她不懂,又赶紧提醒:“不要喝太多,喝一点就行——我可不是小气,这是冷的,一冷一热,喝多了不好。”甘蔗在本朝还是稀罕物什,只有达官贵人才可享用,当然,这东西在大明宫里自然又算不上什么了。
韦欢听我这么说,便举杯喝了一口,她喝东西的姿态算不上斯文,喝完嘴角沾着一点水渍,也只是伸出舌头一下舔掉而已。我长久没见过身边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竟对她生出几分亲切感来,又不自觉地对她一笑,她以为我是在笑她的行为,吐吐舌头,对我笑着说:“蔗浆很好,很甜,多谢二娘。”
奇怪,这在我平常无奇的东西,被她这样一喝,又这样一赞,竟变得分外甘醇凛冽、引人垂涎似的,莫非是天太热的缘故?
我急得上前扯住他道:“不许去!两国邦交,不是小事,你去了若被认出来怎么办?没被认出来,他们伤了你又怎么办?”
李睿起身就走,边走边道:“我们自然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早叫人准备了突厥人的衣裳,明天打了他们,栽赃给那边就是。”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再要劝说,一抬眼见前面有个人影,赶紧住了口,不断对李睿使眼色。李睿浑然不知,还在那里自夸:“你就等着罢,到时候不但替你出了气,还叫吐蕃和突厥争斗,正是一箭双雕…你那眼色是什么意思?不信你阿兄我么?我同你说…”
我见他实在不像,故意一跺脚,狠狠咳嗽一声,李睿觉出不对,不敢回头,只讪笑道:“我还有事,先走啦。”一扭身要从旁边溜走,早听见母亲的声音远远传来:“六郎,你不是要同兕子说什么么?怎么不说完就要走了?”
李睿笑着转身,凑到母亲跟前,笑道:“回阿娘,新任的几个僚属同我都不熟,我便想起一席,与他们好好认识认识,这时候他们大约都在等我了,不去不好。”
母亲道:“这时候起宴,他们多半是要留宿宫中了?你同金吾报备了么?”
李睿吞吞吐吐地道:“是借崔志洵家的地方…”
母亲挑眉看他,李睿讷讷道:“就去坐一坐,宵禁前便回来。”见母亲久久不回答,又改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阿娘若不喜欢,我叫王元起同他们说一声,改日在武德殿再请他们便是。”拿眼瞟母亲一眼,方道:“阿娘以为呢?”
母亲道:“你已经封王建府,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不能做,都该知道了,怎么这么大个人,还事事都来问我?”
李睿与我皆不知母亲这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李睿看我,我对他摇摇头,他只好胡乱应了声“是”,又道:“阿娘,儿先告辞。”
母亲随意摆摆手,道:“去罢。”等李睿要走时,又道:“近日吐蕃人在京中恣意为乱,长安、万年两县令都捉拿了不少,你既领着雍州牧,明日上个奏疏,看此事如何处置。”
李睿一怔,立刻道:“是。”拱着手退出去。
母亲等他走了,方一步步缓缓朝内殿走去,我见她神态甚是疲惫,忙伸手扶她,母亲对我微微一笑,将手搭在我手上,边走边问问:“雍州牧是何官职,你知道么?”
这却难不倒我,我道:“雍州便是京城,雍州牧乃是都掌京城的官,例由亲王担任。”
母亲点点头,道:“那是几品,站朝该在何处呢?”
我眼珠一转,道:“站朝依照本品,六郎是亲王,阶在一品。”
母亲笑看了我一眼,道:“你倒机灵,那我问你,何州设牧,何州设刺史?”
我道:“京师是牧,东都也是牧,其他的都是刺史。”怕母亲再问品级,忙道:“上州刺史从三品,中州刺史正四品上,下州刺史从四品下。”
母亲彼时已经走到内殿,径直在殿内主位坐定,看着我慢悠悠道:“那上州、中州、下州各有哪些?”
大唐天下三百多个州,我连如今那些大大小小的州名都未能全背出来,如何知道哪些是上州,哪些是中州、下州?望着母亲,讷讷道:“雍州、洛州一定是上州了,并州…并州也是上州。”
母亲道:“雍、洛乃是京畿,本不在上中下州之列。所以我叫你同婉儿多学学,她只比你大一岁,天下州郡,能知十之七八,来觐见的官员,无论是州郡,还是县令,她只看一遍便都记得,你从小出入宣政、紫宸二殿,却连几位相公的郡望都记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