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新防盗, 订阅未满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我只想到“没有武家”那一层, 不想韦欢倒想得更深,心内惭愧, 面上还妆出早已想到的样子, 淡淡道:“他母亲只他一个儿子, 原本还有个妹妹,似是早夭了。”说到这里, 心内一动——不知这一世我的父亲是否还与姨母、表姐有染?若是这样, 武敏之的生父岂能没有怨恨?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有没有将这怨恨告诉自己的儿子。
韦欢没有留意我的脸色,只微微笑道:“既只有他一个嫡子,却送去给人家做了嗣孙, 贺兰家若不怨愤, 那才是出奇。当年他替荣国夫人守孝时不恭顺, 说不定就是因为心怀怨怼——你觉得呢?”
我还只是有个大概想头,谁知韦欢三言两语便连罪名都定了,既感慨她的聪明, 又觉背脊发凉,翻身坐直,盯着她道:“阿欢, 以后我可千万不能得罪你。”
韦欢白我道:“分明是你要对付他,也是你出的主意, 我不过顺着你的意思说出来, 怎么你的意思, 还是我在陷害他?”顿了顿,又道:“莫不是…你一开始想的,并不是这个?”
我讪讪一笑,韦欢便知端地,定定看我道:“那你想怎么对付他?”
我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我只是想,武家又不是非他不可,两位舅舅虽然不在了,膝下子嗣却还在,母亲又还有许多族兄弟,从他们中选几个好的,多同母亲说说,再把武敏之的劣迹两下比照,孰好孰坏,母亲自然知道。”
韦欢挑眉道:“你就这点想头,便和我说有九成把握让陛下厌弃他?”
我脸上发烧,硬着头皮道:“这法子不是挺好么?”
韦欢道:“不说武家那些人的亲疏远近,只说你身在深宫,连武敏之的履历都要托了人才能打听到,你又怎么知道武家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陛下只有两个哥哥,却都被流放,连侄子们都不肯选,非要让外甥继承爵位,内中必有极深的恩怨牵连,贸然鼓动陛下换嗣子,你就不怕陛下反过来斥责你?再说了,你以为陛下出他去外州就真是贬斥?万一陛下只是磨砺他的性情呢?世上如他这般的俊俏子弟本就不多,还要文采风流、武绩卓越,陛下既不怕物议,必要以他为应国公嗣,必是信重他的才能,怎会因区区小事,就轻行罢黜?”
我本是因自己知道些历史,所以才说得这样笃定,被她一说,方知此事的许多漏洞,起初倒还服气,听了“俊俏子弟”之句,却又觉一阵无名火起,嘟囔道:“你怎地倒帮他说起话来了?还俊俏子弟呢,就他那阴柔模样,也不知你怎么看得上!”
韦欢道:“我又没说我看上他…”
我道:“那你偏偏提这一句做什么?”
韦欢竟还认真解释道:“满朝皆重风仪,他生得俊俏,也是好处,你不可不考量在内。”
我怎会不知她说的在理?然而在理是一回事,心里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当下只是暗恨韦欢这厮不解人意,平白长了他人志气,又不好明白说得,便只恨恨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是俊俏,也是无用!反正母亲迟早都要杀了他的。”
韦欢一怔,道:“你平常没什么文采,这词用得倒是很妙。”又歪了头,疑惑地道:“你这么笃定,莫不是天后已流露过什么意思?武敏之从前到底做了什么,叫你这么生气?”
我一时语塞,既不好同她说历史上贺兰敏之便是被母亲杀了的,又不好说少时被猥亵的事,只能倒头一躺,拿被子捂住脸,道:“困了,睡觉!”
我不服气,道:“我分明都没呼吸,怎么吹得你痒?”
她不理我,费力地用手往自己背后涂药,那药倒出来时是一种味道,到了她手里又变作另外一种味道,再被她抹在身上,散出来,忽而就变成她身上的味道了,我本来有些赌气,退开几步坐着,被这股浓郁的香气吸引,又不觉向她那里挪近一点,再想去嗅她,她却道:“你有那工夫干坐着,不如替我上药罢。早些弄完,早点睡了。”
我见她已有些倦意,便不再逗她,只叫她趴在床沿,替她仔仔细细上了一回药,上完药,洗了手,用方才的手巾擦干,顺手就要扔开,又被她抢过去:“那是我的。”
我嘟哝道:“那也是我给你的。”见她瞪我,也只好认了,唤宫人进来打发过洗漱,便要就寝,宫人们尽皆退去,只有韦欢和一个女官留在殿内,两人分别将殿中的灯烛灭掉,那女官坐到门口,韦欢则在我床前,将我按倒在床上,掖好被子,吹熄床头的小灯,我听母亲说叫她陪我,以为她要同我睡一处,还特地让出位置,谁知暗中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不见她上来,我便滚到床沿去看,发现她贴着我的床头坐着,两手抱着膝。
我探出头问她:“你怎么睡这里?”
她怪道:“不是天后吩咐,让我陪你么?”
我不解地道:“可你这不是陪我,是守夜而已。”
她反倒更不懂了:“陪你不就是替你守夜么?”
我笑道:“你想错了,叫你陪我,是让你陪着我睡。”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扶着床沿起身,挨着坐下,一手搂着我,让我躺在她腿上,虚情假意地抚了抚我的背,打着哈欠道:“二娘乖,好好睡。”
我有些恼怒,撑起两臂道:“是说让你睡上来,不是让你哄我睡觉!”再说奶娘们也从不是这样哄我的!
门口的女官咳嗽一声,道:“二娘,圣人吩咐过,日后再不许养娘、乳母、宫侍陪公主同睡。”
虽在黑暗中,我却依旧感觉得出韦欢对我露出了“你看我说的对吧”的眼神,越觉恼怒,对着那人便道:“我睡觉不喜欢人多,你不知道么?出去!”
韦欢捏了捏我的手,我察觉自己语气不善,改口道:“你明日还要伺候母亲,出去自己歇息吧。伺候好母亲,便是伺候好了我一样。替我向王诩说,赠你十匹绢,以慰今日辛苦。”
那女官倒是识相,立刻道:“妾告退。”推门出去,将我与韦欢单独留在殿内。
我摸了摸胸口,对韦欢道:“亏得你方才提醒我,不然我又得罪了一人。”
韦欢道:“我不过随意碰了你一下,你自己要往深处乱想,与我何干?”
我一时拿捏不住她方才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好道:“不管怎样,我也要谢你。”一个打滚翻到里面,侧着身道:“人都走了,你可愿意陪着我睡了么?”
韦欢不答,只是除去外衣与袜子,慢慢趴在床上,我罚跪的时候打了盹,这会儿竟没了睡意,在床上翻了几次,又听韦欢轻哼了几声,知道她受棒疮之苦,也睡不着,便翻过身,趴在她身边,没话找话地道:“没想到长安令竟真敢把我的宫人送到母亲面前,今日真多亏了你。”
韦欢道:“你也在陛下面前替我求了情,我们扯直啦。”
我道:“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却冒了大干系,还挨了打,怎能一样?”
韦欢道:“我挨打也是自找的,须怪不得人。”
我见她答了这句,半晌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就侧过身来看她,谁知她也正看我,那两只眼睛在黑夜中熠熠发光,灿烂仿若星辰,被我看见后,又立刻将头扭过去,道:“怎么还不睡?”
我说:“你不也还没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