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深处讲，钟凝是很想拽住那名服务员说出真相的，但她又一想，如果说对Theo还算是有把柄在手，对眼前这位服务员却毫无了解，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说出一切，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吧。
苏苑假意认错也不无道理，虽然遗憾，钟凝却也只有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酒吧。
可是，她们除了这些……还能做点什么呢？
直到坐在Arbutus靠窗边的餐厅里时，钟凝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苏苑一直看着她，指尖触上手边的高脚杯，“在想什么？”她薄唇动了动，浮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我第一次约你吃饭，你这样走神会让我怀疑自己的。”
“……对不起，”
钟凝有些抱歉，却不知该怎么去讲自己此时的心情。
“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查他，”苏苑似乎很了解她在害怕什么，一本正经地说道，“找个私人侦探的事而已，你刚来到英国没多久，很多事还是交给我来做。”
“KevinRenshaw……等整理出基本资料，你可以先发邮件给Theo问问他认不认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再去酒吧也来得及，”
“……”
钟凝看着落地窗外逐渐变暗的街道，她的心情却无法跟着平静下来，“对不起，我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她当然知道苏苑能安排好，但却禁不住苦笑着，“我是说……如果以前还没有实感，但刚才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原来就在眼前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苏苑直直地看着她，“但你并没有看到自己死亡不是吗？”
“……”钟凝有些语塞。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害怕，”似迷雾般，苏苑眸光微微晃了一下，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救你的。”
这还真是句让人心动的玩笑话，苏苑说要救自己……可她要怎么救呢？
那毫无根据的誓言让钟凝心头一暖，她禁不住笑了出声，忧虑随即减了几分，“你这样说，听起来就好像你有超能力一样。”
闻言，刚触到薄唇的高脚杯停顿了一下。
“……”
那细眸轻轻在钟凝面上扫过，苏苑低声应道，“嗯，我说有，你信吗？”
这人又在开什么玩笑。
钟凝意外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你，说你……”
半响，苏苑眼底滑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她笑了笑，“那怎么可能。”
……
这时，一个摆盘精致的前菜被递了上来。
“Cheers”
苏苑优雅地道了声谢，又向对钟凝示意道，“先别想那些事了，尝尝看这道toastedhazelnuts，我很喜欢这个香味。”
钟凝轻叹口气，也是了，第一次来吃米其林餐厅，忘记那些烦心事不比什么都重要么。
她试着闻了闻，那股清香便渗入肺腑，心情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一些，“嗯……”她唇边滑过一抹浅笑，“感觉自己变成了松鼠。”
苏苑听到她的形容，禁不住笑了笑，“……”
Cornishsilvermullet、Fribourg,WilliamsPear……钟凝盯着面前精致的摆盘看了一阵，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说起来……这家餐厅好像是英国菜来着。
钟凝想了想，抬眸问道，“听说，很多人都觉得英国菜不太好吃……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钟凝想起苏苑还是BBC来着，忙解释道，“我是说，但这家餐厅好像还不错。”
她那局促的模样让苏苑唇角一弯，“没关系，是不好吃，”
“我唯一愿意再吃几次的英国菜，就只有伦敦几家米其林标准的餐厅，和whitby的FishandChips，”苏苑看了她一眼，用刀轻轻切下一块银鲻鱼，“Arbutus好像只是一星而已，你如果喜欢，下次我带你去TheDorchester。”
“……”
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满面笑容地答应下来，还是婉拒掉呢？
钟凝面上保持着浅笑，心里却有些打鼓。
正当她犹豫之时，突然无意间听到了隔壁桌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讨论，其中一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理财投资人要我把投在缅甸的800万英镑撤出来，我在考虑，”旁边人随口问道，“之前那个酒店集团呢，我是说Corus……”
逐渐地，对话便听不清了。
800万……
钟凝禁不住看了苏苑一眼，只见那精致的眉眼微微垂下，始终举止优雅地进餐，好像根本没什么好惊讶一般，“……”
“怎么了？”
苏苑停了停，抬眸看着她。
钟凝有些赧然地别开眼，婉转地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其实在很多方面我们都没有什么共同点。”
“……”
“所以呢，你是不是准备拒绝我了？”苏苑看了看她，细眉微微挑起。
“没有，”钟凝脸一红，所以这就必须要给出答案了么，“我还没想好，这些天……还没来得及想那个问题。”
她想了想，突然抬眸问道，“话说，是不是很少有人会拒绝你？”
听到她的话，苏苑笑了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钟凝望进那含笑的双眸，憋了半响，竟全是些说不出口的情话，“……你在诱导我夸你么？”她咬住嘴唇，才不要中了这人的计。
“那倒没有，我以为能听到什么甜言蜜语而已，”
苏苑笑意更深了，薄唇一勾，“确实没被怎么拒绝过，”
……
正当钟凝以为她们的话题即将回到原点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女声，“Anna？”她是在叫……苏苑？
苏苑面上的浅浅的笑意显然证明了这一点。
钟凝回身看了一眼，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正向她们走过来，她穿着贴身的短裙，手中只拿着一个小巧的handbag，皮肤近于小麦色、轮廓虽不及阮慕那么完美，却也有些独特的味道。
等等，好熟悉的脸……
钟凝看着她想了一阵，好像这个人……就是曾经在fb上圈了苏苑的那个女人，从身后抱着苏苑的那张照片么……钟凝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这女人看起来非常像华裔，苏苑好像提起过，似乎名字是Olivia？
Olivia一上来便直接坐在了苏苑旁边，甚至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就像眼中丝毫看不见自己一样。
苏苑显然也没放在心上，她笑着问那女人，“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正要去Fabric，看到你在里面就来打个招呼，”Olivia嫣红的嘴唇微微一勾，整个人都要贴到苏苑身上去了，“你都好久没约我了，要不要一起来？”
苏苑笑了笑，“不了，我在约会。”
她终于将视线移向钟凝，开口介绍道，“介绍一下，Olivia是……”话还未说完，Olivia便眯起眼睛打量起钟凝，语气有些酸溜溜地，“你开始约会了？”
苏苑看看她，笑道，“怎么，我不可以约会吗？”
Olivia没有理会她，反倒极有深意地看着钟凝，“你觉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钟凝一怔，这女人是要挑衅吗？
她一瞬间也有点不太舒服了，眸光扫过那勾着苏苑的手，嘴角尽量弯出一道弧度，“不管过去是什么关系，现在大概也只是朋友关系。”
记忆中，钟凝好像很久没做过这么无礼的事了。
可她自以为底气足够的话，听在Olivia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那女人直接笑了起来，“朋友？”她笑着站起身，还不忘抚上苏苑肩头，“Anna，我还是先走了，你跟这位小朋友讲清楚些比较好。”
Olivia匆匆离开了，仿佛只是为了聊这么几句一样。
钟凝一直看着苏苑，脸色逐渐变得僵硬，“她究竟是谁？”
苏苑眼神有些闪避，她垂眸抿了口酒，“……”半晌，才轻声开了口，“曾经暧昧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我跟阮慕在一起了。”
她停了停，“分手之后，我们应该算是……friendswithbenefit”
……
钟凝都没讲出来话。
Friendswithbenefit？苏苑……竟然是有□□的人？
当她问出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笑，是啊，只是有几个□□而已，这在伦敦是多么一件小事，她究竟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感觉这么难受呢。
过了很久，钟凝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所以你第一次吻了我之后是去见她了吗？”
这样的事实让她无法忍受，钟凝觉得越来越哭笑不得，“所以后来你还跟阮慕在洗手间里……”
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她看着苏苑，那副温柔的面容从没有让自己如此难受过。
苏苑一直看着她，轻叹道，“钟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很久没约过她了，”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阮慕，对不起……我只是没办法拒绝她。”
如果刚才的理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这句话彻底让钟凝上了火，苏苑怎么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好，原来是因为你没办法拒绝，”
钟凝好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了，她苦笑道，“你究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我也不想再问了，这样真的挺没劲的。”
“我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我还没open到接受这些，也不想变成另一个Olivia……”她停了停，眼见苏苑轻蹙起眉，却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口，“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要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