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七小说 > 其他类型 > 三国逐鹿志 > 第五十二回 佯言意朦白水亭 狂澜欲临天荡山

第五十二回 佯言意朦白水亭 狂澜欲临天荡山(1 / 1)

<>曹操既闻法正之请,抚髯对曰:“不可。”法正面有难色,将言为言之际,只听操续曰:“扶风之地,长安门户,本在袁绍手中,若其目上之睫,孤安能赐汝乎?”法正长吁而应曰:“如此,武都、陈仓之地,孝直亦所故居,可以为之代。”操斜目而视,似有所思,有顷,谓法正曰:“亦不可。汝弑主之徒,天下所共怒,操若勋汝若此,恐亦为世人之的。”法正复试曰:“如是,则请赐轻骑三五百骑,愿为乡中一豪士,如此可乎?”操以手托颐,移时乃对曰:“亦不可。张鲁本自王侯至尊,云集蚁附者辄以万计,今日于操麾下,所率亦不过千人,其爵亦不右偏将军。汝本布衣,浮名虚禄,当如一梦而已,何敢复跨伐哉?非孤无情分,乃惧众怨也。”法正稍不退,乃问曰:“如是孝直无所立锥也。不知曹公所置如何?”曹操指其鼻曰:“全汝性命,即刻奉印而走,唯此而已。”法正既见辱,大怒,摔杯于地,亦指操鼻骂曰:“阉竖欺人太甚!今日汝既自投罗网,安能生出天荡山哉!安能生出此白水亭哉!”左右騞然而出,于禁、典韦二人,一听此言,便欲奋剑而起,却见曹操顿足大笑,后仰而复前,盛若不迭,满座皆奇之。

操曰:“吾以为汝本智者,不宜蠢钝若此。夫魏公之擅疑多谋之士,安能以身犯险哉?况使魏公入于群狼之地,则必善伪其辞令,焉能数抗节直述,以摧汝怀乎?今日魏公特令吾来讨死耳,汝虽不杀,军令亦死!汝曾不自知,尚为吾所愚,此诚全吾节而扬吾名之日也!吾先行与黄泉,以待尔等旬日之先也。”虽于禁、典韦素知操常有异人之举,时亦难辨,况蜀中诸臣乎?

法正大惊失色,退而与李严、黄权议之。三人熟识之而莫能辨,语左右曰:“此盖一心相死之士也,欲效解扬以成其名也,或恐杀之无益,徒全其节而添笑柄耳。然倘诚为其高禄之士,则如此纵去,岂不可惜?”黄权曰:“此事易耳!可先纵之去,吾于山间四五里处设伏。若见其深色仓皇,拔足狂奔,则必是曹贼无讹。若其意兴索然,抑或神色若常,则可纵之去。”法正依言而去,伏于山上。

操既将于禁、典韦出,谓二人曰:“不可速发。宜逡巡躑蹰,面露悱恻痛恨之色,口发唏嘘呜鸣之声,以迷敌众。”于禁、典韦二人但依计而行。

法正见其从者皆勒马缓步,气色沉重,心度曰:“此求死之徒也。杀不足荣,不若纵之,以示宽雅之量,或得其徒众之附也。况以多攻少,胜之不武,吾既不能见信于寻卒之辈,何得故伎重施乎?”乃传令下去,三军分开一条去路,纵此数从者去。

刘璝大怒曰:“虽非曹操亲来,若能陨其替身之士,不宜荣哉?”乃令本部数百弓手,一齐放箭。

士卒皆未受法正亲令,皆虚拟不敢直射。操垂行矢雨之中,不避不闪,左右悉劝其避伏,操笑曰:“今日避伏必死。如能不动如山,则其必自退!”左右将信将疑。

法正见刘璝若此,慌忙遣人责之曰:“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汝何能以弓矢伤之乎?”操一路缓步,至于目及本阵,乃令三军倍道而驰,直趋营中,大设酒席,以飨于禁、典韦二人,奉为功臣。

于禁拱手而谢曰:“今日主公指挥若定,虽臣属之士,不能明辨,禁何功之有?”操大笑曰:“微文则之侍,操何敢造次哉?”禁三辞以无功不受禄之理,操乃太息曰:“真知节之士也!”乃令择蜀锦二百匹赐之。

禁略无托词,既纳,乃与本部军士分之。操复谓吕虔曰:“公言日食不吉,诚然无欺。鬼言机辞,可一不可二,今后孤若复目无直谏,当以此为鉴。”言讫,赐其素绢三十匹,间令使女去其软铠,只见左胫中了一箭,血迹尚新。

盖操恐乱军心,虽中矢亦未声张,随意折其尾耳。吕虔大惊,慌忙叩首曰:“护卫不周,诚臣等之罪也,主公未加罪责,惶恐之至,何功之有?”操以手扼其创,笑曰:“古今无道之君也,常有超人之略,惟不能见其短也。纣王力能弯钩,驭国无术,皆其自咎,何得责妲己乎?齐桓文武双全,死于三小人之手,何得托乱权而不察其失识乎?故人之智也有所不足,虽善从而常有不足,况自多乎?今侥幸不死,不复能再之也。”吕虔感激涕零,谢恩不迭,按下不表。

操复令于禁自中蜀押粮至汉中,专遣人泄密于法正,并教于禁若遇奇袭,许败不许胜。

于禁依计而行。操复立营于天荡山下,令士卒日夜叫阵,并张出布告,云能生擒法正者,赏金一镒,免一年徭役。

川军余党见之,拾而献于法正。李严见之,笑曰:“曹孟德真悭吝之徒也!一镒之金,一年之役,复能何用乎?”法正见之,反却面色惨白,严数诘之,则辞以山中久居,风寒不适,唯此而已。

正入其内营,其妾戴氏见之,惊而问故。法正废然不悦,然亦恐乱左近之心,乃强颜曰:“汝试猜之。”戴氏乃对曰:“若以千金王侯县之,则虽死亦荣;曹贼如此轻贱于公,已然不视为一患也。公之所虑,不在事之成与不成,在势之兴与不兴也。”法正恨恨然曰:“嗟乎!卿言非虚!昔日尚有裂土之资,今日人地双无,不过螽贼草寇耳,涸辙之枯,游鳞既遇其终;秋火既来,败秕为之不全。譬若赌徒相搏,而失其所恃,岂能久哉?”戴氏曰:“公何须忧之哉?凡用天命之士,虽困厄一时,亦不免其终兴。宁戚敝履素服,歌白水之歌而起;百里奚拘于野圉,凭五羊之皮而发。范雎为人所疑,殴之半死,尚能用以三寸不烂之舌;朱买臣贫贱不足,妻儿所委,亦能有中发之日。何必虑虑然!”法正虽爱其机变,然复嗟曰:“汝之所云,具列人臣。故恐磐石沃土,不能互变!”起座而出,会左右禀曰探得敌军押粮而至,左右皆踊跃请战。

张任遏之曰:“汝等小卒,懂得甚么!今日曹军大军压境,若惊涛怒澜一般,焉能自暴其弱?必是计也!”刘璝叩首曰:“列位逡巡不进,先主地下见之,亦必心寒。今日危难关头,虽其是计,亦必一试。所谓生死胜败,全不足虑也。但能马革裹尸,死于阵上,复何所欲!”三请之不得,乃负气引本部千余人杀下山来,直扑于禁而去。

李严、黄权、张肃三将恐其有失,兼心中服其论,一齐杀出策应。于禁望见刘璝,挺枪来战。

禁有意向让,二人战了四五十合,教刘璝一刀虚虚砸在肩头,口中发一声喊,拨马便走。

两旁曹兵,见主将溃败,亦是一哄而散。刘璝引左右曳其辎重粮秣,拉回山上,见其车马之上,驮运绢布,计其数量,足十余车。

刘璝谓左右曰:“今日吾等之役,可谓先天之大捷。三军齐心,将士用命,则无往不利也!”于禁归营禀报。

操褒之,复命侯成引军押粮,亦是许败不许胜。左右皆莫名其妙,陈群摄众而出,问操曰:“今日法正军势虽众,亦不过三四万人,主公若能一气进击,不难踏平此天荡山。何以数暴自弱,授人以柄?恐非前贤之略。”操顾左右,对曰:“此亦兵法之意也。此间深意,汝曹未必能亟察,但观之耳。孤惟知若彼尚敢下山来劫,则非用兵之际也。”旦日侯成引金帛复来。

操立于望楼之上观之,见山上止有刘璝、张肃两彪兵马杀下山来,乃拂手语从者曰:“非其时也。”侯成亦引兵佯败,遗十余车草料而去。

次日,操复遣李通引十余车辎重出没期间。操复立于望楼上观之,见山上旗角摇动,战鼓累累,然终不见一兵一卒杀下。

乃扣栏而歌,大笑谓从者云:“此其心乱也。盖士卒齐心则不可凌,而心存猜忌则可以轻取。须知求生而战者死,求死而战者生。夫求生而战者,有所冀望,故其神志不坚,十不能当一。夫求死而战者,心无旁骛,所图惟死前能奋战,一可以当十。前日彼众杀下山来,心中所念,期必中伏,是继以死,从其先主与地下。昨日其既胜,复夺得金帛之物,则有所顾虑,尚能出击者,非舍生忘死之辈,既大贪大欲之徒。今日起二者皆无,则其斗志尽丧,今夜可破之也。”陈群等莫不叹服。

是日将暮,操乃汇集三军,誓之曰:“孤之用兵,名为用兵,实是用将。今日夏侯惇、夏侯渊,远征南蛮,曹仁、曹洪,驻守中原。郭嘉、程昱、荀攸、荀彧,皆超群拔擢之智士也,具不在孤幕帷之内。诸公亦知困兽之斗,不可小觑。法正以下克上,杀逐二主,志气可怖。张任排兵布阵,可谓天衣无缝,寰转如意。严颜老当益壮,勇冠三军。黄权文武双全,虚实兼备。盖以一言蔽之,蜀中余存之英锐者,螣附此山之间也。况今日尚有袁绍在北,虎视眈眈,日夜寻衅;刘表在南,雄踞一方。胜,则能革毙腹心之患,全力攘外;败,则国分三段,各自凋零。故天下之兴亡,皆在此一战也。”时惯将具发于外,操左右大将,于禁以下,侯成、李通、臧霸、张绣等,固非宿将,外附之众,本不齐心,今日闻言,皆慷慨激昂,请为前列。

欲知曹军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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