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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国,昔阳城。
昔阳城内有一茶楼,名曰高山茶楼,茶楼里有一说书先生,号称游历过四方,所说皆所见所闻,每每他坐镇茶楼,茶楼内必人满为患。
此刻,高山茶楼一楼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衫长袍,面容带着些许沧桑的男子,他左手握着一杯茶,右手捏着醒木。
“据说西晋国与南诏国相交之处有一神秘山谷,其山谷终日烟雾缭绕,传闻此山谷有妖邪作祟,每到深夜就会有一红衣女子从山谷中出来,然此女子所到之处,必然有人遭殃。”
“嚯,莫不是妖邪成了精化成人形了?”倚在二楼护栏上的男子闻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调侃道。
“诶,此言差矣,在下有幸在那山谷附近的清秋镇住上那么几日,那里一片祥和,哪有什么妖邪,定是这说书先生胡诌的。”一个身着绯色衣衫,玉冠束发,面上稚气未脱的小公子挤到那男子身旁,毫不见外地捏着男子手中的瓜子吃。
“这位小公子,瞧着你年纪没多大,胡乱编排可不好。”那男子瞥了绯色小公子一眼,奶娃娃一个还学人束发,忒不像样。
“你这人怎能以貌取人,我虽年岁小了些,可也是见过世面的。”绯色小公子有些不服气,抬着下巴反驳道。
“去去去,别吵我,找你家大人去。”那男子没了耐心,摆手驱着绯色小公子,而后扭过身子继续往楼下瞧。
绯色小公子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身段较小,圆脸杏眸,两侧脸颊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看上软软糯糯,可不就是个奶娃娃。
“小......公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自人群中挤出来一个面上带着焦急,额上冒着薄汗的姑娘,“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绯色小公子面含不忿,抬眸瞥了方才推搡自己的男子,愤恨地哼了一声,拂袖往楼下走。
“公子,你慢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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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疾步狂奔,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一边跑一边喊:“站住,你个小贼,给我站住。”
那小男孩手中攥着一个宝蓝色的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定有不少银两。
那两个贵公子追着小男孩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小男孩一脸惊慌地站在那里,他身后是一堵墙,已然是进了死胡同,无路可跑了。
“跑啊,你倒是再跑啊。”其中一个身着绿袍的公子掐着腰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快些将薛兄的钱袋交出来。”
说着,一步步逼近,小男孩满眼惊恐地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了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将钱袋双手奉上。
“算你识相。”绿袍公子轻哼一声,抬手正要将钱袋拿回来。不料头顶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声:“呔,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幼小,还抢人钱袋!”
三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还没瞧清来人,绿袍公子便被踹到了一旁,幸得有另一位公子扶了他一把,才没有让他摔倒在地。
随后一个身着绯色衣衫的小公子便落在了小男孩身前,小公子微微侧首,余光瞥着小男孩,倨傲地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可不要太感谢我。”
然后转回头去看那两个人,“你们两个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今日我瞧见了,断不会让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绿袍公子捂着腹部,面有痛色,指着那从天而降的小公子说道。
“休要多言,看招。”小公子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绿袍公子见此,轻蔑地勾了勾唇,方才中招是因为他没有防备,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奶娃娃,哪能构成什么威胁。
不过,下一瞬他便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小公子在茶楼被人轻看,本就气恼,谁料遇上这样的事情,既能行侠仗义,又能泄了心口的怨气,简直好处多多。
小公子虽身量较小,但胜在灵活,绿袍公子怎么都抓不到他,还被他偷袭了好几回,不过半刻,就气喘吁吁累得不成样子。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欺凌旁人。”小公子不屑地哼了一声,瞅准时机抬脚就要往绿袍公子身上踹。
身子刚腾起,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听巷口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小九,你又在打架吗?”
小公子瞳孔微张,连忙把力道往回收,谁料出脚时太过狠厉,一时收不回来,只能往一边撞去,然后就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被摔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喊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越过那二位公子往巷口奔。
巷口站着一位身穿染墨月白衫的高大男子,墨发束起,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再往下便是坚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唇瓣。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面上神情淡漠,但无端地给人一种清冷和距离感。被唤作小九的小公子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改方才耀武扬威的模样,异常乖巧地说道:“大师兄,小九没有打架,我只是瞧着二位公子面善,想着结交一番。”
大师兄闻言,转眸瞥了巷中那一站一躬的二人,没有拆穿小九,只是扯着她离开了巷子。
“此番带你出来,是念在你近日还算乖巧,今日一看,还是不该带你出谷。”
小九蠕动着唇瓣,末了还是没吭声,只闷闷地跟在大师兄身后,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做什么要成日被关在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