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瑜脑中乱糟糟的,闵如霖,秋意馆,亲事,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在她眼前环绕。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无从分辨。
洛瑾瑜浑浑噩噩地被扯着回了飘香院,与凌木是如何分别的,被木蓝如何带进宫的,她统统都记不清了。
直到她坐在软塌上,身边围了一圈儿人的时候,才堪堪回过神来。
芍药拧着眉盯着她看,面上显而易见的是关切,“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丁香也罕见地没捧着点心蜜饯吃,蹲在她脚边,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娘娘,是不是我最近经常去找露离姐姐,您不开心了?”
木蓝离得最远,倚在墙边儿,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广丹拧了一方湿帕子过来,递到了洛瑾瑜面前:“娘娘,擦把脸吧。”
洛瑾瑜只打眼一瞧,便又垂下了眸子,语气低落:“都退下吧,芍药留下。”
几人面面相觑,丁香张口想说些什么,被广丹一个眼神制止了,木蓝是第一个走出房间的,然后是撇嘴不满的丁香和一脸担忧的广丹。
“芍药,我曾让你去平南候府送过信,你可还记得?”洛瑾瑜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芍药面上神情一怔,小心地答道:“奴婢记得。”
“那你可是亲手将信交给平南候世子的?”洛瑾瑜问到这儿,双手交缠在了一起,紧紧绞着。
芍药瞳孔微缩,目光闪躲,踌躇道:“是。”
呵,洛瑾瑜忽地笑了,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笑得眼前一片朦胧,隐隐有泪花闪动。
开口凝噎:“我今日,碰见他了。”
芍药呼吸一滞,怪不得娘娘今日如此反常,她上前一步,揽住了洛瑾瑜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后背。
“芍药,你知道吗,他今日竟没有认出我来。”洛瑾瑜唇边含笑,眼中含泪,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心疼不已。
“我今日,偶然听到他的消息,心便不受控地乱了,而他却仿若见到陌生人一般,你说,究竟是为什么?”洛瑾瑜低喃道,不知是在问芍药,还是问自己。
殿外夜空如墨,繁星点缀,皎月相衬,殿内佳人伤情,芍药相陪,无语凝噎。
洛瑾瑜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发现,芍药竟伏趴在她的床边,脑袋枕在胳膊上睡着,即便如此,还不忘握着她的手。
她只侧首看了看,怕惊醒芍药,便躺着没有动,盯着帷幔出神。
往事已矣,多思无益。
她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许久未见他,没成想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真真是造化弄人。
洛瑾瑜理好了情绪,扯出一抹笑,一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柔声唤道:“芍药,芍药。醒醒。”
芍药手中募地一空,自睡梦中惊醒,急切的目光在看到洛瑾瑜后,缓了缓,“娘娘,您醒了。”
“怎么在这儿睡了,也不嫌硌得慌。”洛瑾瑜掀开身上的薄被,盘腿而坐。
芍药支肘想扶着床起身,手刚抬起,眉头霎时就皱了起来,胳膊被压得血液不通畅,使不上力,还阵阵发麻。
“瞧瞧,这会儿知道不舒服了?”洛瑾瑜浅笑,扶着芍药坐在床边儿,抬眸看着她:“我没事,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左不过是一件往事而已,我还能寻死觅活不成?”
芍药轻抿唇瓣,低头捏着自己的手腕,沉默着没吭声。
洛瑾瑜轻叹一声,牵起芍药的手,替她揉捏着:“我知晓你的意思,我如今已然入了宫,断不会再如未入宫前那般任性,肆意妄为。”
“昨日问起你,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其他意思。”
“我与他今时不同往日,断然不会再有其他联系,我只当昨日未见过他便好。”
芍药的眉头随着洛瑾瑜的话语,越皱越紧,喉咙像是梗了根鱼刺一般,开不了口,喘不上气。
心间亦是懊恼不已,若是她当时没有那样做,娘娘应当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一般。
“好了,你去唤人过来伺候我梳洗吧。”洛瑾瑜松开芍药的手,越过她下了床。
芍药盯着方才被洛瑾瑜揉捏的手腕,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沉默不言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广丹就领着一众宫人走了进来,洛瑾瑜坐在铜镜前,循声看去,没有看到芍药的身影。
“芍药呢?”她抬眸看向广丹,轻声问道。
“芍药去准备早膳了,今儿奴婢伺候娘娘梳洗可好?”广丹拂开珠帘,走到洛瑾瑜身侧,笑着说道。
洛瑾瑜点了点头,又是一声轻叹,为清晨徒增了一抹忧愁。
直到用了早膳,洛瑾瑜才瞧见了芍药,她端着搁了一个药碗的红漆木托盘自回廊走来,将碗端起,递到了她面前。
“娘娘,该服药了。”
洛瑾瑜抬眸想去看芍药的表情,只可惜芍药一直低垂着脑袋,并未抬头。
她只好作罢,端起药碗,浅浅尝了温度,然后直接灌了下去,方才撂下碗,嘴边便多了个甜蜜蜜的东西。
洛瑾瑜张嘴接过,嚼着蜜饯缓解口中的苦味。
芍药送完汤药便转身走了,洛瑾瑜张了张嘴,末了还是没开口,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知是这样,她昨晚就不该开口问她,平白地给彼此添了不快,芍药又是个心思重的,不定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呢。
洛瑾瑜知道,这个时候,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直接缄默不言。
领着广丹和木蓝出了凤鸣宫,朝安宁的永乐宫走去。
一路上瞧见不少宫人,三三两两,拿着工具,或是清扫,或是修缮。
那些个宫人看到洛瑾瑜,皆跪下行礼,待到洛瑾瑜走后,才缓缓起身,聚在一块儿议论个一两句。
“皇后娘娘命可真好,同样是平头老百姓的出身,这命运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手拿抹布的小宫女不忿地说道。
另一个站在她身侧的宫女闻言,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提醒道:“快别说了,那可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又如何,未入宫前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寻常布衣,不过啊,人家命好罢了。”小宫女绞着手中的帕子,眸中满是嫉妒。
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了一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皇后娘娘,怕是不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