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浣瞥了她一眼,示意白敛将她也点住,这才坐到凳子上,仰头望天,委屈的嘟哝:“巴豆粉居然可以这么用的,我以为巴豆粉只能下在敌军的粮草和马料里。”
白敛没说话,其实他与云浣想的一样,常年在军队里,所学所用的东西都是用来对阵杀敌的,巴豆粉他也用过,对付的就是敌军的战马,痒粉他也用过,那次他潜入敌军首将的营帐,撒了不少痒粉,然后第二天对战时,因为对方首将止不住痒,被迫休战了,而他也为朝廷粮草的拖运,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两人正惆怅的想着,突然,一股腥臭味传入鼻息,云浣眯了眯眼,转头一看,竟看到那玉儿吓得尿裤子了,她苦笑一记,揉着眉道:“喂,你太夸张了吧?我又不会杀了,紧张什么?”说着,顺手解开她的穴道。
穴道一解,玉儿登时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刚才都是胡言乱语,请大人看在奴婢小命一条的份上,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看她嗑得砰砰响,贪生怕死的秉性表露无遗,云浣摇了摇头,在屋里环视一圈儿,才指着附属的耳房道:“去换条裤子吧。”
玉儿心惊的偷偷抬头,见云浣脸上似乎真的没有杀气,这才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朝耳房走去。
一进去,她立刻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快速的从附设的小门逃走!
不到一会儿,扑天的吆喝声骤然响起,惊破了这漆黑的夜空:“救命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
云浣闻言,目光一滞,转头便看向夏念晴……夏念晴脸色苍白,吓得都快晕了,玉儿这个笨蛋,这么大张旗鼓的吼,激怒了这两人,他们可是会拿她开刀的!
外头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白敛见云浣目光里有了杀气,深怕她杀了夏念晴将事情闹大,忙拉着她道:“冷静点,不关她的事。”
“可我看她不顺眼。”云浣冷冷的说,阴冷的语气吓得夏念晴脸上又白了几分。
此时情况紧急,白敛不想耽搁,顺手劈晕夏念晴,抓起云浣就往外跑,夏府到底是西北第一首富,府中护院不必说的自然很多,这一吆喝,直弄得红云响彻,震耳欲聋,似乎整个曲州城都被惊醒了。
这种情况是云浣最不乐见的,她脸色阴沉,心中气愤难平,若是没有白敛拉着,估计就要大开杀戒了。
“从后面走。”唤了一声,两人齐齐跳出高墙,终于出了夏府。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远处连绵的红光已从大道前方扑袭而来,云浣脸色一变:“是方王的人,没想到这么快。”
白敛却反而比较淡定:“还好,他们还在城里,就说明其他人已经安全离开了。”
云浣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又是一路的连逃,逃到南城门时,看守门将全部死了,心中暗忖估计是白致远他们做的,而死了守将,却没新的人来换上继续镇守,那说明这里还没被人发现,两人二话不说,打开城门就冲了出去……
刚出了南城门,后面大批脚步声已蜂拥而至,白敛眉头一蹙:“追来了,这群狗鼻子还真灵。”
“不灵能叫狗鼻子吗?”云浣一笑,又说:“反正现在逃出来了,这群狗追上我们了。”话音刚落,城头上,一片银光突然乍现,两人猛地抬头,顿时拳头紧握:“可恶,弓箭手。”中计了,这里也有埋伏,估计是白致远他们离开后,这里就被发现了,但不新添防守,连旧防守的尸体也不处理,这不明摆着,摆好阵势等着他们中计吗?
就在这时,城头上冷冷的声音清晰响起:“要不束手就擒,要不死在箭下,云大人,白上将,你们怎么选?”
“哼,都不选。”她冷冷的道,目光阴戾,盯着城头上那片银光,神色愤怒。
“不选,那我就替你们选。射!”话落,疯狂的箭雨漫天射下……
白敛连忙拉着云浣向外冲刺,可埋伏的弓箭手不止是在城头,沿路几个烽烟台上也有,箭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跑都躲不过。
云浣感觉无数凛厉的风声从她耳边刮过,身上也细细密密的中了些箭,却因为白敛腰上有软剑,软剑拔出对抗,为她挡下大半,她只是划伤肌肤。
“不行了,冲不出去。”已经跑了几十米了,箭雨依旧没有变少的趋势,那便说明沿路的所有烽烟台,可能都埋了人,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不行也得行!”暗暗咬牙,白敛目光齿冷,一手环紧云浣,一手拼命砍箭,奔跑的动作比之刚才又快了一倍……
缩在他的怀里,云浣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情况有点熟悉,记得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与东方凛冲进岱钦的军营,烧了粮草,正要离开也是这样被围捕,那天就是这样,她受伤,东方凛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红着眼,咬着牙的与那些蒙军硬拼。
那夜过得很慢,直到她血流不止,晕过去之前他们还没冲出去,而她醒来时,一切已经过去了,是东方卓,东方凛的哥哥,领着后援军赶来救下他们的……
她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她朦朦胧胧的下了*,找到东方凛的帐篷,一进去,就看到东方凛时,正被军医抢救……
他所有伤中,最致命的,就是胸前那支冷箭,因为离心脏位置太近,若是贸然拔出,很可能血流不停。
看那些军医磨磨蹭蹭的,她知道拖得越久越危险,便猛地冲上去,抓着箭身,霍的拔出……血,当即喷到她脸上,猩红一片,朦胧一片。
征战岁月里,这伤,是东方瑾身上最重,最险象环生的,而对云寰来说,这个伤还有另一个意义,这是他对她的心意的见证,这伤,是为她所伤,也是从这次之后,她不再抗拒他……
想到过去的重重,云浣冷笑,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想着东方凛,她简直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正在这时,冷不丁的一声闷哼突然传进她的耳窝。
她愣了一下,视线一转,就看到白敛的胸口中了一只箭,那个位置……竟然也是那个位置……
再看白敛的侧脸,不知为何,竟与脑中的东方凛重叠了……
东方凛,东方凛,东方凛!
瞬间,她脑袋一炸,混沌的眸里闪过一丝血光,握紧双拳,猛地刹住步伐!
她突然停下,引得白敛也不得不止步,他一边顾着扫乱箭,一边皱着眉喝:“快走!”
云浣不动,反而猛地抢过他的软剑,执起剑柄,想象着这是她的“凤泊”,那柄随她出生入死,几乎与她融为一体的宝剑凤泊!
烽烟台上的弓箭手见他们停下了,也停下了乱箭,探头往下看去……
下面,纤柔的少女手持软剑,脚下一踏,手中剑花挽起,三进三出,三环三饶……
她在干什么?
她在跳舞!
这种时候……她竟然在……跳舞?
弓箭手有些不确定,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而因为他们看得太专心,忽略了此刻的空气,似乎比刚才,紧致了许多,憋闷了许多……
场中跳舞的人儿身上肆密的放射出威压,那威压冷得刺人,又热的灼人,像疯狂扑腾的蝴蝶,旋绕盛开绽放的梨花,美丽得让这片黑夜都亮了眼睛。
这是一支舞,是一支美丽得让人不忍移目的绝世奇舞。
前朝蜀天国内,有个帝姬,她叫含霏,含霏帝姬创下过一只舞,叫做“梨颜舞”,颜色的颜,梨颜舞可供观赏,可令人迷恋,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舞。
可只有云浣知道,这不是一支舞,这是一部功法,一部蕴藏了无限.可能,不限绮丽的绝世功法。
含霏帝姬年轻时艳冠中原,乃是中土第一美人,只可惜二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她面部毁容,从此,她长居深宫,郁郁寡欢。
没有含霏的“梨颜舞”变成了“梨盐舞”,梨花不再娇颜,只剩无盐的无盐……直到有一天,宫中传言,那个毁容丑颜的含霏帝姬竟然生了一个女儿,可孩子父亲却无人知晓。
此事算得上宫中秘事,皇上勒令全宫上下不得言传,并将知晓内情的宫娥太监全杀了,那时的皇宫没有蒙古军的杀戮,却已经猩红满地。
含霏帝姬的名声保住了,那个女儿却保不住,在含霏帝姬的苦苦哀求下,在太后的不忍含泪,那个小婴儿没有死,只是被送出了皇宫……
十五年后的某一天,山石道人领回来一个少女,那少女娉婷婀娜,俏颜入珠,美得让人屏息。
她叫顾不颜,她是云寰的三师妹,她的家传秘学,就是一套梨盐舞。
云寰记得,师父说,梨盐舞是含霏帝姬与她的情郎共同所著,她的情郎是一位剑客,因为与师父有些渊源,临死之前托付师父,务必找到他可怜的女儿,加以照顾,师父同意了。
云寰武学天赋精湛,即使只是偶尔看这位师妹所舞也能窥得几分奥妙,再加上顾不颜天生纯良,对她这个师姐格外钦佩,因此这套舞也从不对她遮掩,两人几乎是一起学,一起会。
两姐妹一起学舞的日子是开心的,童趣的。
之后下了山,云寰并没用过这支舞,因为她始终觉得这是三师妹的家传绝学,若是她乱用,很容易为三师妹带去麻烦。
可今天,却不同了。
白敛胸前那支箭就像刺破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强的硬壳,随着舞姿释放凌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密,越来越紧,待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察觉不对时,只听“噗通”“噗通”的两声,接着就是无数惨叫声……
“啊……”
“我的眼睛……”
这支舞,若是心性不坚,内力不纯者,是会被舞中意境所惑,轻则内伤不治,重则当场暴毙,因为今世的云浣内力并不如前世高,因此功效只到让这些人吃些苦头的地步。(注:就像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曲中加了内力,加上曲子本身的魅惑性,所以会达到引人走火入魔的效果。梨盐舞也是这样,舞中的步伐,手中的剑花与内力紧密结合,是舞是招,含有大杀伤力。)
四面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寂静无声了,云浣放下剑,转头一看,看到旁边的白敛面色苍白,胸前已经红了一片。
她忙丢下剑,点了他几个大穴止血,再托起他的身子,快速的跃上轻功,向远处逃去,没有箭雨的阻碍,她速度非常快,仅仅一晃眼,人已经不见。
走了很久,直到确定后无追兵,她才放下白敛,看他整件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了,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白敛,白敛不要睡,清醒一点……”拍拍他的脸,入目的就是一片血红。
原本白色的*已经红得没有一寸白光了,她咬了咬牙,再撕开*,里头,伤口还在不住的冒血,一直长箭直直的穿在他胸前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一模一样,又是一模一样,伤口的位置一样,中箭的深度一样,就连他此刻的表情都一样,真的……都一模一样。
眼睛有些朦胧,看着眼前正吃力死撑的男人,他是白敛,可是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东方凛……
“白敛,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她不住的喊着,看着他胸前的长箭,脸色难看极了。
拔,还是不拔?
拖的时间越久死亡的几率就越高,必须拔,可是拔,她现在没有任何药物,要是止不住血怎么办……
没时间犹豫了,只能拼一拼……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握紧箭柄,吸了口气,只听“啪”的一声,箭拔.出来了,伤口的血也飚了出来,白敛嘤呢一声,脸更加白了。
云浣急忙小心翼翼的为他止血,可突然,背后疾风刮过,在她全神贯注时,一支冷箭直直的射来,她来不及回神,甚至来不及转头,那支箭就这么刺进了她的后背……
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她知道箭上有毒,可手上动作不敢停,她继续一边运功抵御毒气,一边为白敛包扎……
中毒之人最忌运行内功,否则毒会更快速的蔓延全身,云浣知道这个忌讳,却停不下来,没什么比救白敛更重要,尽管他真的是白敛,不是东方凛!
“齐大人的箭法当真不错,直射红心啊……”闭上眼睛前,这是云浣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脑子里便只剩一片沉默的乌黑。
…………
…………
冷,彻骨的冷,热,烧人的热,这样又冷又热的是什么毒?双尸散?腐心散?八断八损水?还是别的毒?
她分不清,也没精神分清,只觉得身体被生生撕裂一般,难受得恨不得就此归去……
就这样死去吧,她还能坚持什么?东方凛,东方凛已经死了,报复又如何,抢夺又如何,事实依旧不能改变,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心已经死了,还有机会复活吗?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
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别挣扎了云寰,乖乖的睡下吧,不要难为自己了,你很痛,很难受,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缝补不合了,他是你的全部,你这么珍惜他,他却背叛了你,在你放弃所有和他厮守时,他其实正在酝酿着怎么甩开你,值得吗?不值得!不如重新投胎,放下这些执念,顿悟开去,远远的离开,走向你的下一个人生……
脑中盘旋不停的呢南,云浣知道,这是地狱噬魂的声音,那三十年里,他每天都会开解自己,规劝自己,可是她不能走,她放不下,悟不开……
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要找他,我要问他,他有苦衷的,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是云梓*他,他不想的,他还是爱我的……
不是,他不爱你,他杀了你,在你们的新婚,他没有苦衷,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应该为他的人生,他的霸业所牺牲的可怜虫,你还要让自己痛苦多久,就这样过去吧,去投胎吧,因果孽果,前世今生,他前世负了你,下一世会还你,执着今生有什么用?不如寄往来世,是喜是悲,自有天论……
不要,我不要寄往来世,他欠我的,今生就要他还,还有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他们都还,我不走,不走!
不走,绝对不走!
“师父,她的心好像跳了。”乔子默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的对*上的苍白女人检验了一番,才转过头,对着房中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激动的道:“师父,她真的活过来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乔子渊没有回头,手上继续忙着为另一张*上的白敛疗伤。
乔子默看师父这么紧张,不禁放下云浣的手臂,为她理好被子,才走到师父身边,挑着眉的问:“白敛没事吧?”
“嗯。”又是轻轻一应,可眉宇间却一派严肃。
乔子默撇撇嘴,对于师父对白敛比对他还紧张有些不满,嘟着嘴说:“就是流点血,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人家云姑娘中的可是腐心之毒,刚才心跳都停了,师父你好歹看看她去。”
为白敛包好伤口,确定他无事了,乔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大功告成的庆幸。
“师父……”乔子默嘟哝,伸手指了指另一张*的云浣:“云姑娘她……”
“行了!”乔子渊不耐一喝,眉头疲惫的皱起:“要不是白敛死拽着她不放,我才懒得救她,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齐大人的目标就是她,云姑娘,云姑娘,姓云的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女人,嚷嚷什么。”
乔子默委屈了,捏着衣角默默的蹭回云浣身边,把她的手扯出来又把了把,才小声气的说:“师父,她的经脉又不稳了,我的医术有限,你要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乔子渊翻了个白眼,无视徒弟,只一脸凝重的看着*上的白敛,眉头紧紧的簇成一团。白敛,你可不能死,只有你才能找到她,她没出现,你绝不可以死。
“师父……这位云姑娘人不错的,而且她也叫云浣,您就看在她和师伯的名字……”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敏感的两个字传入耳窝,乔子渊霍然起身,一脸震惊的盯着徒弟。
乔子默被他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才说:“就是……就是云浣啊,不过不是师伯那个寰,是浣纱的浣,上次我去京城就遇见她和白敛在一起,师父,您就看在她和师伯同名,又和白敛交情不错的份上,救救她吧。”
乔子渊目光晦涩的看着*上那容貌清秀,满头大汗的女人,深深的蹙起眉来,是她吗?虽然字不一样,但是她在白敛身边,会是吗?
看着这张脸,乔子渊内心很复杂。师父曾说过,只有白敛才能找到云寰,这是命中注定,即便见面不识,也总能相遇,这是他们的缘分,两生两世也不会断的缘分。
“师父……”看自家师父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乔子默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满。
这次来西北,是因为十天前师父收到一封鸿雁传书,传书者是师父的小师弟,他的小师叔,可师叔并没在信中表明所为何事,只让他们速速赶去。他们从南边而来,原计划路经溯州,穿过曲州,柏州,最后才到新狮岗上的周家村,可昨晚经过溯州与曲州的边野时,突然听到嚎叫声,赶去一看,正好险险的从那叫齐安的男人手中将这两人救下。
救下云姑娘纯属迫于无奈,救下白敛自然是理所当然,师父对白敛一直都另眼相看,虽然明面上接触不多,但师父教过白敛医术,还总是偷偷注意白敛的安危,这让他一度猜测白敛是不是就是师父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这不是没有事实依据的,看看现在,人家云姑娘明明伤比较重,那个白敛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也没流血了,让他自个儿躺着醒就好了嘛,师父偏偏特地给他重新上了血雾灵芝散,那可是止血的圣品啊,那血雾果更是师父寻觅了大半个中土,好不容易才在一处悬崖峭壁摘采了半颗,半颗制成药也就半瓶,这下子二分之一瞬间被白敛用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师父……”
乔子渊没理徒弟那极度怨念的呼唤,只探了探云浣的脉,再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通体沁蓝的药丸,塞进云浣嘴里。
“师父,你用天王奇莲?”天王奇莲可是师父耗尽足足八年,走遍天下,寻得的七种雪莲所研制而出的解毒药,普通雪莲便有驱毒的效果,这天王奇莲糅合七种,自然更是解毒中的顶级圣品。师父刚刚不是还傲娇的不肯治云姑娘吗?怎么一下子又这么舍得了?
果然是吃了人家豆腐,过意不去了?!!
乔子渊见云浣吃了药丸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便才站起身来,走出房间,从头至尾也没理自家徒弟。
乔子默怨念,想跟,可想到屋里还有两个伤患,只好憋屈的坐下,却死也不肯靠近白敛那张*一分,哼,就让那家伙多疼疼好了,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云浣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有些很熟悉,有些又很陌生,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可触手碰到的却都是一个个幻影,久了,她烦了,鼓着力气冲出去,想冲破那股幻觉……可猛地,却感觉自己冲进了一个软软的怀抱,一仰头,对上一张恬静温柔的脸庞。
“浣儿,你又调皮了。”
是娘,温柔慈祥的娘,即便有天大的不悦,在娘轻柔的呵护的,云浣觉得一切也都值了。
“不是我调皮,是那些下人,我求她们把坏了的荚膜给我她们也不肯,反正也要扔,为什么不给我?”污黑的小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气火,漆黑的瞳眸漂亮的好似天上的星辰,眉毛弯弯,小唇纷嫩,若换身衣服,洗个脸,那便是个活脱脱的仙童降世。
卫氏心疼的摸着女儿的小脸,苦涩的笑了笑:“浣儿,她们欺负你,你就不理她们,娘这儿还有一支银簪子,明个儿你拿去给下厨房的胖妈妈,从她那儿换一两碎银子,足够咱们再过十天了。”
云浣一嗤,恨恨地说:“胖妈妈出了名的尖酸小气,一两银子?怕是半两也兑不上,况且娘,这是你唯一的首饰了,咱们留着,屋里不能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首饰不戴没什么,饿肚子才要紧,今个儿你让我喝的半碗粥,还剩了一点,你去吃了,填填肚子。”
“哎呀,我不饿。”云浣挠挠头,一脸赦然的道:“刚才我吃了,她们把荚膜喂了狗,我从狗碗里抢回来了,娘,你去喝粥,我再出去找找,咱们不卖簪子,这云府这么大,漏出来的小米粒也够咱们吃上一年了。”
看女儿懂事的小脸,卫氏愧疚的摸摸女儿的脑袋,怅然的问:“浣儿,你恨你父亲吗?”
云浣小小拳头暗暗捏紧,脸上却笑出了水,一脸稚气的摇头:“不恨,娘说父亲有苦衷,我们要给父亲时间,所以我不恨他,娘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卫氏一把将女儿抱紧,羸弱的脸上划出泪痕,一声一声的呢南:“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任着娘抱够了,随后又哄娘喝完了剩下的粥,云浣才一身褴褛的蹦到屋外,眼珠子转了两圈,爬上墙根下一颗歪脖子树,然后跳到了围墙的另一头。
她知道围墙里头是另一幅光景,父亲、大娘,弟妹都住在围墙里头,那是内院,跟她与娘住的外院柴房不同。
她以前也跑进来过,内院的厨房倒出的东西比外院多,但这里太危险了,上次跑进去就被打了个半死,所以娘勒令她不许再跑进来,但是这次她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如果卖了银簪子,她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沿着墙根走了一阵,熟门熟路的摸到后厨房,这会儿正是下午,厨房里只有几个偷懒赌色子的伙头,她只要悄悄的爬进去,那些赌徒赌得兴起,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把一切想得很美好,可刚过了灶台,正想爬向后桌,眼前就多了一双腿。
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勉强抬起头,对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摸样,精灵漂亮的小丫鬟,那丫鬟看到她的摸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愤恨的寒光,恶狠狠的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这么喜欢在地上爬?只有耗子才钻地呢。”
云浣深知大事不好,立刻爬起来往外冲,那丫鬟却立刻喊道:“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太太小姐们做膳的地方怎么能容个乌起码黑的小耗子玷污了。”
她一声令下,那些赌.博的伙头立刻冲上来将本就瘦小的云浣提了起来,待看清她的容貌后,一个个脸上露出或是惊艳,或是不屑的目光。
云浣咽了口唾沫,只觉今日完蛋了,她虽年纪尚小,也知道世人对美丑的分辨,她今年虽才七岁,可蜀天国本就有许多爱圈养的*,娘总让她别乱跑,出去也记得将脸乌黑,怕的就是被别人惦记上。
那丫鬟似看出了伙头们的意图,笑了一下,慷慨的说:“你们的疏忽才放了这小耗子进来,就交给你们处置吧。”
伙头们立刻露出笑脸,云浣心头大震,急忙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云家大小姐,你们快放开我……”
“哈哈,大小姐,云家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大小姐了?哪里来的小耗子,胆敢随便冒充?”
云浣心中悲愤,趁着那伙头不注意,一口咬了他的手,趁他惊叫吃痛松开手后,立刻手脚麻利往外跑。
丫鬟立刻惊叫:“还不快追,让她跑到前院就糟了。”
伙头们反应过来,立刻一拥而上。
小小的身子正没头苍蝇般往人多的地方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硬生生的一堵墙将她挡住,她措手不及,猛地一跌,跌在地上,再仰头一看,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跑到了花园,而她撞到的也不是墙,而是一个体态丰盈的老妈妈。
“你们干什么呢?几位小姐正在赏花呢,冲撞了小姐,是你们担当得起的吗?”老妈妈喝道。
后头的伙头急忙刹车,指着地上的小人儿道:“是这个小贼,她去厨房偷东西。”
老妈妈这才将目光转下,待看到一身脏污,若不仔细看连摸样都看不清的云浣时,脸色当即一变,大喝:“将她丢出去,快丢出去。”
她话音刚落,后头,一个温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刘妈妈,这小贼只怕也是饿疯了,你别太凶了。”话落,穿着明粉色缠枝百儒裙的云梓就走了过来,对着地上埋着脑袋,拼命想找个洞钻的小黑人儿道:“你起来吧,别吓着了。”
云浣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抬起脑袋……
当看清她的脸后,云梓温柔的脸上登时划过一丝凛厉,稚嫩的眉宇间毅然已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样貌,可若与地上的云浣相比,她的容貌竟是稍逊一筹。
“是你。”云梓轻轻眯眼,语气凛然了些。
后头的各家小姐们听她的口气,不禁遥遥一问:“梓儿认得那小贼?”她们也想凑近看看,可那小贼看起来好脏,她们可不是善良的云梓,对着个臭猫臭狗也能抱着不放,她们可怕弄脏了好看的裙子。
只有云秀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凑头一看,脸色也顿时大变:“你……”
云梓看了她一眼,云秀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云梓回头对着众家小姐抱歉一笑,苦笑着道:“这个小贼不是第一次跑进来偷东西了,起初同情就算了,蹬鼻子上脸可就过火了,刘妈妈,把她带下去,赏她点吃的吧,让她别再来了。”
刘妈妈立刻诶诶的应道,拧着云浣就往外走。
云梓回身,突然目光晦涩的看了云秀一眼,云秀心头一跳,也了然了,点了点头,冲着那些小姐们就道:“我要去净房,你们先玩着。”
一堆小姐登时娇笑起来,云梓也嗔笑着点了点云秀的鼻尖:“我的好姐姐,你也稍微小声些,多羞人啊。”
云秀摸摸鼻子,没理后头的嬉笑声,匆匆的就追上了刘妈妈,刘妈妈看她来了,立刻停了步子,恭敬的问:“秀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ps:阿画极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