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儿这才抬眸,眸色平静的看她半晌……
被那沉若幽潭的眸子盯着,彤儿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恍惚,正想再问时,浣儿才缓缓启唇,却不是答,而是反问:“你是在乎那区区赏赐?还是在乎那恐能得见天颜的机会?”
彤儿一惊,手中小铲“吧嗒”一声落进染着白霜的土里……她眼底慌乱,眼珠子颤动着乱转,舌头却像被猫叼走了般说不出话,脸上青白交错,一阵难堪。
浣儿冷冷勾唇,眼中随即淡漠,她垂下头去,手上继续挖土,口中却道:“我以为你不愿争夺,只想安生度日,便想着给个机会让她们嘲笑一番,也算是如了她们厌你的念头,出口小气,总好过她们真寻思那断你命的心思。却不想,倒是我坏了你的鸿鹄大志,真是对不住了。”语气淡薄,语中似聊表歉意,可言辞却又是那么讥讽人心。
彤儿捏起拳头,沉默了良久才闷闷的张口,眼眶却发了红;“我自想安生度日,可她们不会给我机会的,既然一心提防我妖媚祸主,我何不坐实了这罪过,被欺辱死了,也不算冤枉……”说着,泪珠砸进了冰凉的泥地里,混着满腔委屈,浸进土里,随即,彻底掩埋不见。
浣儿抿唇,须臾,才淡道:“好欺,便是薄欺,长欺,不好欺,便是重欺,狠欺,你要做那不好欺的人,只怕还不等你爬到皇上的眼前,你的命便要断在那早便设防你的有心人之手。”
“我……”彤儿张口欲驳。
浣儿却打断她,继续道:“攀龙附凤不是错,宫中女子有几个没有那份心思的?只是若无全然取胜的把握,轻举妄动,便只会自取灭亡,最后仍是一事无成,死不瞑目,皇上,也永不会知晓曾有个花样般的女子,为博他一眼,损心损命。”说完这话,她抬起头,看着彤儿,眉目不动,只口气却轻缓了些:“记住,蹈光隐晦只是为了往后的一举图谋,没有计划的人,处事冲动无知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她话语虽轻,带着更像是谆谆教人的闲淡口气,只那言辞之间,却不知为何夹杂了粼粼肃杀之利,仿佛漫天猩尘的沙场,浓重的杀戮之风,透着果断精炼,凌厉得刺人骨血,似乎那无声无息,无波无澜的气流,便要扎入人心,从此无法拔根。
彤儿被她那似凌厉,又似清淡的一眼,看得心下剧颤,只觉得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瑟缩如兔,娇羞怯懦的浣儿,以前的浣儿,没有这份凛厉到极致的霸人之气,这股气,就仿佛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前线将军,她手持方天画戟,双目赤红,发了狠的对敌人如切瓜切菜般的砍.杀,直至最后一缕亡魂坠落,她才默然收手,血腥,沾满了她的衣盔,却无染她出尘夺目,耀人万丈的倨傲狂势。
这人,绝不可能是浣儿,至少……不是她所认识那个一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处处防范怯弱的浣儿。
只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