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了, 请体谅哦, 么么哒!
乔广澜看看认真的小熊,难得没有不耐烦, 伸着手让他贴。
他跟谢卓认识不过短短几天,虽然对方的外形非常合心意, 但来历不明,乔广澜面对着他的时候, 心里还是提防更多一些,但这样接触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 谢卓对自己真的不错,这种真心实意的好是可以感觉到的。
难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那可真是个性格朴素的老实人啊。
乔广澜决定要对“老实人”好一点。
他把相册拿在手里,慢慢打开, 在翻开的一瞬间,乔广澜的第六感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群看不见的东西,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 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怨毒地凝视着他,却无能为力。
他泰然自若,毫不理会, 脖子上忽然有些发痒, 斜眼一看, 谢卓爬到了肩膀上, 企图跟他一起看相册。
他也能感觉到周围的暗潮涌动, 虽然知道吓不住乔广澜,还是忍不住手贱,身上发出淡淡的紫光。
阴冷被驱散了。
乔广澜翻着相册,没抬头:“有几下子,厉害厉害。不过你还没恢复,其实不用浪费法力,我不怕这个。”
谢卓:“嗯?”
乔广澜:“长太帅,让人看习惯了。”
谢卓:“……”
翻开这本相册,乔广澜才明白了这上面为什么有如此浓重的怨气——这是当年下阪玩具厂中员工们的集体合影,里面拍摄下来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但除了这点之外,目前翻到的照片里面,他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乔广澜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头顶的吊灯“嘶啦嘶啦”闪烁几下,又维持住了光亮,谢卓也目光一凝:“这张合影有问题……怨灵就附在这合影上面。”
乔广澜没回答他,手指按在合影上面,半天没有移开。
照片有些老旧了,无论是质地本身还是里面人物的穿着打扮,都显得土里土气的,但因为保存的精心,上面记录下来的一切倒还都非常清晰。
标题是喜庆的红色小字“下阪玩具厂第三届工人文艺汇演闭幕式合影”。
谢卓肯定地说:“这些人,身上有死气。”
生气死气乔广澜无法辨别,但很多人明明白白就是横死短命之相,这个他却能看出来。一眼看去,整张照片上全是灿烂的笑脸,但这笑容却是黑白色的、带着死亡的气息。
这种反差更加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沉默了一瞬,把照片从相册里面抽出,翻过来,背面在相应的位置写了每个人的名字,看上去密密麻麻的一大串,其中就有袁莹莹的母亲。
谢卓忽然道:“等一下,你看一看之前的照片!”
乔广澜往前翻了两页,忽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这之前也有许多多人的大合影,但是那时候人们脸上的笑容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微笑都很愉快、自然。
他又迅速地翻回去,在文艺汇演闭幕式上的合影,所有的人都在咧着嘴笑,甚至连牙龈都露了出来,乍一看好像很高兴,实际上这笑容中似乎蕴藏着悲伤和愤怒,显得僵硬无比,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
乔广澜立刻联想到袁莹莹说她的母亲身不由己,重新回到了大火之中的事情。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乔广澜猛地放下相册坐直:“我突然有一个猜想!”
谢卓冷不防,被他从肩膀上颠到了地下:“……”
他艰难地爬起来:“什么猜想?”
乔广澜看着他:“……”
谢卓被他盯的有点发毛,谨慎地后退了两步,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乔广澜提着裤子的背带提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扔进盛满清水的水盆里。
乔广澜道:“我突然发现你居然已经这么脏了!”
谢卓:“……”
乔广澜吐槽道:“你是不是也该洗洗澡了——之前被小女孩咬过脑袋,浇过眼泪,出来的时候又在楼道里滚了一身的土,现在想想,我还把你搂在怀里挡过雨,也是真爱了。”
谢卓表示真爱两个字听的他很陶醉。
当了熊以后真是堕落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有洁癖的人,他居然也会被人嫌弃脏。
谢卓试图往自己身上撩水。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身上被弄湿了之后,棉花全都蘸满了水,整只熊立刻就变得沉甸甸的,站都站不起来,更不用提自己洗澡了,试了两下都没有办法抬起胳膊,他只好惨兮兮坐在水盆里看着乔广澜,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乔广澜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想当年自己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少年一个,现在落到这份上,撩汉撩不着,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谢卓很是郁闷,但是乔广澜这么一笑,面子是什么东西,他立刻就忘到脑后去了。
看着对方的笑脸,谢卓就也觉得发自内心的高兴,趴在盆边扬着脸,跟着乔广澜一起笑了。
乔广澜笑着卷了卷袖子,先弯腰把谢卓从水盆里捡出来,换了一盆清水,又重新把他放进去,伸手去解谢卓背带裤上的纽扣。
谢卓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哎哎哎!”
乔广澜道:“害什么臊,又不是要睡你。”
谢卓:“......我倒想。”
乔广澜脱了他还没有一块手绢大的裤子放到旁边,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谢卓:“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要说的猜想到底是什么?”
乔广澜开始往谢卓身上打肥皂,他的手在谢卓身上搓来搓去的,盆里的水面上泛起白色的泡沫,小紫熊变成了白色泡泡熊。
“猜想就是,小媛那只熊并不是偶然,东河玩具厂里生产出来的很多玩偶,都能够吸收人身上的生命力,操纵人的精神。”
这个猜想很大胆,但谢卓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从中想到了更多的:“那么直播间的原理是不是也一样?其实在这之前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你直播的时候,会出现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画面,难道从来就没有把观众吓到吗?或者带来一些麻烦。如果这样解释的话,直播也能够麻痹人的神经……”
乔广澜把一捧水撩到他脑袋上:“聪明。”
乔广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有没有注意过我的直播时间?就拿这几天来说,辛巳日,壬午日,癸未日,甲申日......所对应的直播时间分别是21点,6点,18点,15点,非常固定,所以你猜一猜,如果说现在这个时间,在公司的平台上搜索属于我的那个子频道,会发生什么?”
谢卓想了一会,慢慢地道:“会发现那个频道消失了。”
他虽然没有亲自直播过,但经过乔广澜这么一说,稍加思索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个频道只有在每天某一个时间点才会出现,所以能看见的都是有缘人。他们观看这场直播的时候,就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精神□□控的状态。”
乔广澜点头:“我过去的时候曾经听......一个人跟我提起过,随着科技普及,有一种法术就是通过一些网络平台积累人气,来改变自己的气运。我当初还半信半疑,看来这回运气不错,还能观摩个活的了。”
又是一捧水当头浇下来,谢卓抖了抖毛,谨慎地说:“哦,这个说法挺新鲜的,见解也很独到,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当初跟你说这话的人,有点机智?”
乔广澜脸上露出像吃了块生姜一样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说:“一点也没有!”
谢卓默默揉了揉胸口。
果然天道好轮回,当年作过的死,都在这里等着他呢,想在乔广澜面前暗戳戳给自己刷点好感度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决定进行下一话题:“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乔广澜已经明白原主哥哥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了:“当然是要废了这个直播间。”
谢卓一点也不惊讶:“所以说现在的关键就在于,重新把积攒起来的人气消耗光?这不好办吧。”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要把人气消耗光可实在不是件容易操作的事,怎么办?难道要在屏幕上破口大骂或者洋相百出,把人都吓跑吗?还没准真有观众就喜欢这个调调呢。
蓝色的天幕徐徐展开,几缕白色的云丝在天边闲卧,阳光和暖,洒向潮湿的大地。
如此种种只发生在刹那之间,等到乔广澜一鼓作气跑到小卖铺前的雨棚底下,再回头看时,一道彩虹已经架在天际。
刚才出现人影的地方空空荡荡,谢卓从乔广澜的衣服里爬出来,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乔广澜忘了刚才他没搭理自己的事情,眺望着远处的彩虹,赶忙掏出手机,对准拍了几张:“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我得发个朋友圈。”
谢卓:“......”
乔广澜遗憾道:“早知道拍个小视频好了,照片太不全面。”
谢卓道:“下次有机会再拍,衣服都湿透了,快回家吧,感冒了怎么办?”
乔广澜失笑:“下次有机会,你说得轻巧。天生异象,怎么可能说有就有了,况且这霓虹七彩,光透云出,都是祥瑞之兆,我怀疑刚才是有你的小伙伴路过。”
谢卓没想到乔广澜这么敏锐,差点咬了舌头,稍微一停,才说:“有可能。”
乔广澜感慨道:“他人真好。”
谢卓:“......”
哼,还能有谁比我更好。
乔广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谢卓四下环顾一圈,决定趁机做做家务,体现出自己贤惠的一面来。
他这边收拾了一会,好不容易把茶几和沙发上的杂物收拾干净,心中成就感爆棚,刚站在桌沿边上插了个腰,就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谢短短!”
谢卓转身,瞳孔收缩,然后一头从床沿上栽下来了。
乔广澜从浴室里探出头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声,扬着下巴指了指沙发旁边放着的一块新毛巾:“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他已经用蓬蓬头把自己冲了一遍,浑身滴水,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这才想起来没有拿毛巾,于是干脆指使起了心目中很能干的小熊。
谢卓答应一声,忍不住抹了一下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鼻血,跑到沙发边上将毛巾够下来。
他不能像那天拖抹布一样拖着一大块毛巾在地上走,就把叠成方块的毛巾顶在脑袋上面,跑到浴室门口给乔广澜送过去。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个大老爷们,从熊里面蹦出来弄不好比自己还要高大,可是看着面前萌萌哒的小熊,乔广澜接过毛巾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夸了句“真乖”。
他的身材非常好,瘦而不弱,线条流畅,手上还带着热气的水珠溅在了谢卓的鼻子上,有点酥,有点痒。
他们面对面站着,那距离太近了,谢卓要是想看乔广澜,就得把脖子仰成个直角才行,这个角度实在是很要命,他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了,连忙又把头低下来。
乔广澜光脚踩在卫生间门口的木地板上,深褐的颜色更加衬出他的皮肤白,谢卓心烦意乱,又想看,又不敢看,心里一肚子话要说,还一点都不能被他看出来,简直感觉自己要疯。
他终于脱口而出:“阿澜,我……”
面前空空荡荡,乔广澜已经重新回到浴室里面去了,谢卓才用小爪子默默擦掉了鼻子上的水,惆怅地跑到窗边吹了一会小凉风——他被这样一身毛裹着,感觉很热。
没过多久,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飘进来,乔广澜腰间围着一条毛巾,哼着小曲,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了。
谢卓浑身的毛都在窗缝间透出的小风里招展飘摇,他心里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乔广澜那边瞟。
乔广澜的心情挺不错的,擦干了头发哼着小曲找衣服穿,从谢卓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侧面轮廓和微微扬起的唇角,一滴水珠正在缓缓滑落,被窗外映进来的日光折射出晶莹的色泽。
谢卓看着他,心里忽然觉得很感动。
他见过乔广澜无数次,两人之间也有合作,也有争执,在他面前的乔广澜一向尖锐高傲,心怀戒备。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说说话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的时间和耐心来等到那一天,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比谁都要硬气的人竟然会突然出事。
悲恸、绝望、疯狂和誓死不肯放手的执著,这些他都已经体会过了,有朝一日两个人居然还有这样平和相处的一天,简直让谢卓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就算是做梦,他也要想尽办法使这一切都变成现实!
不过,在这之前……
谢卓:“……你刚才叫我什么,谢短短?”
谢短短是什么鬼?!
乔广澜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啊……”
谢卓:“嗯?”
不小心把心里偷着起的外号叫出来了,乔广澜讨好地抚摸熊头:“我就是顺口那么一叫……短短,这多可爱啊,你看,是不是这个名字又给你憨态可掬的外形增色不少?所谓术业有专攻,你现在是只熊,就得卖萌,要不然你的熊生多没乐趣。”
谢卓:“……你觉得我哪里短了?”
胡说八道!他又不是那些每天只更三千字的网络小说作者!
乔广澜本来想的是说他五短身材,结果听这么一问,知道谢卓想多了,坏笑着戳了一下小熊被背带裤覆盖着的肚皮:“我觉得你现在不是哪里短的问题,是有没有的问题吧。”
谢卓深深地呼吸,决定不跟这个混账东西生气。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早就不对这个小子的口德抱任何的指望了……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让乔广澜知道,到底有没有,到底短不短!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乔广澜回到卧室,刚刚换好了干净的睡衣,眼前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旋转,转眼之间,广袤无垠的黑夜与月光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又一次见到了玉灵的臭脸。
面前站着的还是之前那个水仙花一样的傲娇男子,只不过这一回面对着乔广澜,他冷淡的脸上带着一种被逼良为娼的羞愤。
乔广澜背着手,笑嘻嘻地说:“你这里老是半夜三更的,约我出来什么事啊?”
他这贼兮兮的贱笑相当讨厌,玉灵干咳了一声,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来。
乔广澜又道:“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玉灵不情不愿:“璆鸣。”
乔广澜一挑眉:“‘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好名字啊。”
这话一开头,后面的就好接口了,璆鸣“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乔广澜这个夸奖,开门见山:“你莫名其妙来到此界,难道就不好奇自己为何来此吗?你……你如果求我,我便说与你知道。”
经过白天的的事,他也聪明了一些,知道这小子混不吝,不怕死,于是用好奇心打动他。
乔广澜笑着说:“好吃好睡,没什么可好奇的。”
璆鸣:“……”
乔广澜叹气:“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一定很寂寞吧?你要是实在想聊天,求求我,我就让你把这一切都讲给我听。”
璆鸣:“……”
乔广澜打个哈欠:“啊?你不想说啊,那可能是我会错意了,对不起啊。那再见?”
璆鸣简直要对再见这两个字有心理阴影了,他在玉中修炼成形,一直觉得自己天生高贵,特别看不起那些污浊的凡人,好在意形门中的历任门主也都很识趣,从来没有轻易打扰过他老人家,更别提言语冒犯了,谁知道过了几代还出了这么一个奇葩!
想是这么想,但这回不能再白把人叫来,他看乔广澜真的要再一次转身就走,连忙说:“等等。”
乔广澜充耳不闻,继续走,比起璆鸣的“步履翩翩,风雅高洁”,他的背影就像一个吊儿郎当逛大街的老流氓。
璆鸣咬着牙道:“求你了,让我把这个世界的事都告诉你吧。”
说完之后,他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
乔广澜停步,回身,立刻道:“请讲。”
璆鸣:“……你强逞英雄,泄露天机……”
乔广澜眉峰一挑,他立刻想起上午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不愿提起这件事,乖觉地改口略了过去:“简而言之,就是你本来阳寿未尽,意外遭到雷劫,魂魄被劈散不说,这么多年积下来的功德也全部付之东流……”
他说到这里,略蹙了下眉,像是心中有什么不解:“论理此种情况,你的本来意识也应消弭,如若果真到了那般地步,恐怕三界之间便再也无乔广澜其人,事情就难以解释。但大概是当时有什么人或者法器庇佑,居然能让你来到此界之后依旧记忆清晰,神志不失,说明肉身应当依旧完好,那么现在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小熊:“所以我想请你帮我……”
“拒绝。”
小熊:“……”
“兄弟,这个……是兄弟吧?虽然脑袋上有个蝴蝶结,不过听你声音不像女的。”
乔广澜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觉得你跟我一个死对头特别的像,我嘛,不是不想帮你,我真是一看你这个调调的生物,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躁狂,即将失去理智,想崩溃。这个,现在我身边也没个助手什么的,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真不能和你一起住,明天我把你扔回去,你另请高明吧哈。”
难得他扯淡还这么有耐心,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小熊听着,没有慌张,反而叹了口气:“你现在没有帮手啊?可是我看你这么帅,本事这么大,出门的时候,总得有个跟班的呀!”
乔广澜:“……”
居然有一点想要赞同。
小熊黑色的眼睛里反射出睿智的光芒:“这个世界上的俗人太多了,没有品位,只有我这样懂行的人才可以近距离仰慕你的伟大,难道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机会吗?”
“咳咳!”乔广澜干咳一声,顿了一下,才说,“我的伟大我每天照镜子就可以欣赏了。”
小熊道:“我会说话,可以聊天解闷;我会动,能捏肩捶腿干家务;我是神仙,这就是一时落难,未来重新发达了肯定会回来报答你;我……长得可爱,你天天看见可以愉悦身心!”
乔广澜:“……”
小熊毛绒绒的小爪子抓着他,胖胖的小圆胳膊搭在乔广澜的手臂上,圆圆的黑眼睛里全都是无邪无辜和无助:“我自己有办法恢复的,住几天我就走!”
乔广澜看着他胳膊上的绒毛,像个见到了漂亮大姑娘的老流氓一样,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了小熊的爪子上,蹭蹭摸摸。
嗯,绒绒的,滑滑的,手感不错。
乔广澜矜持地说:“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当然了,你要是无家可归,小住一阵也是可以的。咱们人与神仙之间就是这点好,友爱。”
小熊暗暗在心里比了个“V”。
阿澜的性格果然没变,还是像以前那么可爱!
还没等他高兴完,就被乔广澜放在了桌子上。
小熊:“……?”
乔广澜一本正经地握了握它的爪子:“既然如此咱们就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乔广澜,目前是个直播间的主播,你以前的事不记得了,那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尽管目前五短身材满脸是毛,但在他的面前,小熊还是想努力维持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体面,它费力地用又短又圆的小胳膊扶正了耳朵上被打歪了的蝴蝶结,顺便理了下脑门上几缕不那么伏贴的绒毛,这才清了清嗓子,打算郑重地介绍自己。
乔广澜看着他,刚才那种不祥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个小玩意跟他印象中那个讨厌的货,在气质上真是有一种迷之相似啊。
他脱口而出:“等一下,你可别告诉我你姓路啊。”
小熊噎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听不出来半点尴尬:“为什么要姓路呢?这个姓氏可实在是不多见啊,我叫谢卓。”
乔广澜端详着他圆圆胖胖的身体,柔柔软软的毛,黑黑小小的眼睛,心里好像被一只小瓜子挠了一下。
他忍不住摸了摸小熊的耳朵:“唉……对不起,我见了毛绒绒的东西就忍不住,你让我摸摸啊。”
谢卓彬彬有礼地说:“请随便摸。”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这个时候的神情应该是邪魅狷狂的一个挑眉,似笑非笑的一个瞥眼,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集温柔与幽默一身。
奈何硬件设施跟不上,熊脸上表现出来的只有呆萌。
乔广澜摸了摸熊头,心里觉得这个小东西真是超可爱!
小时候想养猫养兔子师父都不允许,现在来了只会说人话的小熊给他玩,还带着蝴蝶结,穿着背带裤,好喜欢!
连它跟路珩那个混蛋若有若无的相似都可以暂时忽略了。
只不过这东西来历奇特,刚才自己的试探都被挡了回去,也不知道对方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乔广澜心不在焉地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而后灵光一闪,他喝水的手忽然顿住。
“泻水置平地”——地平即为原,原边有水……那句诗的意思,是一个“源”字!
源,水泉本也,意思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端都是由面前这只毛绒小熊而起吗?
乔广澜坐不住了,把谢卓放下:“那你歇着,我失陪一下。”
他随手把手机也掏了出来,放到谢卓旁边:“无聊的话可以玩手机……那个,如果你会。”
乔广澜回到里间的卧室坐下,把玉简摘下来放在面前,表情变得严肃。
今天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契约订立的第五天,过了今夜十二点,手上指印的血红色将又会扩大一些。
玉简上的字太过简略,不足以让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来到这具身体里,他也试过用各种方法占卜过这次意外的因果缘由,可惜均无果。
是不是解决了契约的事就能回去?还是说一辈子就只能在这里当什么见鬼的主播了,乔广澜丝毫不敢确定。
……不,等过些年年老色衰,主播都没得当。
这样一想好绝望啊。
乔广澜敛目凝神,双手交叠:“风行天上,密云不雨,翩翩以则,其王其生。”
指间迸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他双手分开,虚虚平举,放在桌面上的玉简竟然凭空飞起,虚悬在了他的掌心正上方,不停旋转。
乔广澜右手双指一并,猛然喝道:“解!”
一道刺目的光华瞬间将整个房间照的乍然一亮,仿佛有无数幻影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在眼前滑过又逝去,他的身体骤然一轻,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片鸿蒙之地。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茫茫的黑暗,无形无质,宛若浩渺夜空,而就在乔广澜出现的那一刹那,一线月光忽然凭空落下,照亮了他的身影,举目乍见明月皎皎,豁然当空。
一名宽袍广袖做道士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乔广澜对面,神情冷漠高傲,看起来一副世外高人范。
“尔乃何人?”他冷冷淡淡地说,并没有用正眼看乔广澜,似乎也对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不是很关心,满脸写着对于凡夫俗子的厌弃。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乔广澜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过后,终于有回音了。
他身为意形门的少门主,玉简是他独有的信物,这是从意形门初创时就代代相传下来的,其中早已经修炼出了真灵,认主之后就与乔广澜性命相连,可以说是玉在人在,玉亡人亡,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动用。
他穿越时空,身上所有的法器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之前已经试图跟玉灵对话,都惨遭无视,直到现在终于联系上了。
不过这个玉灵看上去,真的是很难揍啊。
乔广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接触到玉灵一脸鄙夷的小表情,于是微笑着说:“哦,我是你爸爸。”
玉灵:“……”
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从来未有人敢冒犯,以致于他听见乔广澜这句话的时候,脑子一时当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之后,玉灵才勃然大怒:“放肆!竖子无礼!”
乔广澜负手站着,神态从容,慢悠悠道:“所谓父,家长举教者,至尊也。你本来就是一块没有灵智的玉简,由我意形门温养打磨,才炼出仙灵,如今传到了我的手里,我也养了你十五年有余。这一代代的掌门对你引导教化,当然就都是你爸爸。我就是最新的那个,别紧张,头回见,你刚才不认识爸爸我不怪你。”
玉灵:“……”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在也只是瞬间的事,乔广澜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纠正道:“你算错了。什么泄露天机,没听那帮人早就在说吗,我是口孽太多,本就应该有此一劫。”
玉灵皱眉道:“如你这般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敢质疑我的判断?你我之间命魂相系,乃是同意同气,你的秘密我如何不知,你明明就是为了……”
“唔……”乔广澜负手而立,眉头紧蹙,过了片刻,缓缓道,“那我洗澡的时候……”
明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玉灵的脸还是有些发红,声音也微微提高:“只要你不动用灵力或是遇到生死危机,我便不会觉醒,谁会做出偷窥他人沐浴这般丧德败行之事!”
再说了,都是男人,你还以为自己很好看吗?
他挑剔地看了乔广澜一眼。
……
好看又能怎么样!
乔广澜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再见。”
再见……再见?!
玉灵傻眼了:“你竟要走?”
“啊,到饭点了,我看你没有管饭的打算啊。”乔广澜道,“还有事?”
“你、你来此处所为之事,应是询问我为何自己会身处如此世界,该当如何方能回归现实,此刻话未说尽,怎就要走?”
乔广澜悠然道:“哦,原本是要问的,但是你的的文言文腔容易让我回忆起被语文老师支配的恐惧,你的态度又没能让我体会到当一个父亲应有的尊严,我不高兴,不问了。”
玉灵震惊的无以言表:“……”
乔广澜不再废话,转身就走,玉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等一下,等一下,你身处异界,肉身与魂魄分离,难道就不怕死吗?”
乔广澜脚步不停,声音远远传来:“反正你我性命相连,死了有你陪,吾心甚慰啊。”
他不再搭理玉灵,一睁眼回到了现实,随手把玉简一挂,重新戴到脖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好饿,谢小熊,你会做饭吗?”
谢卓和契约鬼同时抬起头。
就在一刻钟之前,契约鬼还对乔广澜这个总喜欢拍自己的小霸王畏若蛇蝎,不过与谢卓相处了这么一小会之后,再听见乔广澜这声吆喝,他竟然有点想要喜极而泣。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画面回放。
乔广澜进门入定之后,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
和他订立契约那只鬼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飘出来了,幽幽地浮在半空,像个人形大风筝。
它之前可以明目张胆地在任何属于乔广澜的空间里出出进进,想在哪里飘就在哪里飘,想什么姿势飘就什么姿势飘,结果不知道这两天那个看起来很怂的小子吃错了什么药,一下子从乔包子变成了乔大爷,被糊了好几次鬼脸的阿飘再也不敢乱飘,只能委屈巴巴,盯着空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