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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唐风、韩江、赵永、徐仁宇和罗教授聚在了会议室中,罗教授在清理了第二块玉插屏后,已经破解了第二块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罗教授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唐风一见到罗教授,便道:“罗教授一定有了新发现,才会这么高兴。”
罗教授点点头,“不错,最近我研究了玉插屏和米沙的那个笔记本后,是有了很大的发现,下面我就来说说,正如我之前所推测的,第二块玉插屏背面仍然是阴刻的地图,而正面上的文字则透露了第三块玉插屏的信息,这块玉插屏上比第一块玉插屏上面多了一句诗,一共是四句西夏文的诗句,我将它翻译成了汉文,当然不一定十分准确,也不押韵,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指正。”
“罗教授,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这些人当中,也就属你水平最高了,如果你要不行,我们就更不行了。”韩江肯定地说道。
“是啊!你就快说吧。”唐风催促罗教授。
罗教授这才说出了他翻译的那四句诗:“那四句西夏文诗句,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昊天成命青天子,雄鹰展翅震朔漠,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打油诗。”徐仁宇不屑道。
“所以我说翻译过来的诗不一定准确,但是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这四句诗其实前面两句很好理解,‘青天子’指西夏皇帝,这里也可能专指元昊,因为元昊曾说中原皇帝自命黄天子,他就自称青天子,这两句诗是在歌颂元昊领导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功业,似乎与玉插屏并无什么关系;关键是后面两句,‘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这两句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祈求祖宗和贺兰神山的庇佑,但却在最后明确提到了‘戒坛寺’这个地方,这很奇怪,也很反常,完全与前面几句没什么联系。”
“您是怀疑这个戒坛寺就是存放第三块玉插屏的地方?”唐风反问道。
罗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并证实了玉插屏上这些西夏文诗句的实际用途,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所谓的‘戒坛寺’就像黑头石室那样,是存放其中一块玉插屏的地方。”
“那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赵永迫不及待地问。
“不要急,要弄清戒坛寺在哪儿?那么,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个戒坛寺,显然,这个戒坛寺应该是座佛教寺庙,西夏崇佛,据说西夏强盛时,佛寺遍布全国,但是,这个戒坛寺到底在哪儿呢?我也考虑了很久,才得出一些线索,现在,在全国叫‘戒坛寺’的寺庙有好几处,但是,那些‘戒坛寺’和诗句中的‘戒坛寺’肯定没有关联,这个戒坛寺只可能在西夏境内,基于这个判断,我开始翻找西夏方面的史籍,寻找戒坛寺的蛛丝马迹,可是我找着找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戒坛寺重要的记载。唐风,你应该知道元昊和没藏皇后,当然,当时她还不是没藏皇后,而是没藏大师,他俩是在哪儿幽会的吗?”
唐风恍然大悟,“史书上说,没藏氏被当时嫉妒她的野利皇后送进了戒坛寺,您是说玉插屏上提到的这个‘戒坛寺’很可能就是没藏皇后曾经出家为尼的那个戒坛寺。”
罗教授肯定地点点头,“我正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返回头再去读这几句诗,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不一样的看法?”唐风疑惑地重新揣摩了那四句诗,忽然,他眼前一亮,惊道:“我明白了,这四句诗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史,它和第一块玉插屏的三句诗一样,记载了党项人的历史。第一块玉插屏上说的是党项人早期发源的历史,而这块玉插屏上记载的是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历史,而且记载的还很详细,这四句诗中第一句提到的‘青天子’应该是指西夏开国皇帝元昊,而最后一句‘祖宗庇佑戒坛寺’其实是暗指西夏第二代皇帝谅祚,因为正是在戒坛寺元昊和没藏氏幽会,才诞生了谅祚。而同时,这两块玉插屏上的诗句在记载、歌颂党项人历史的同时,也记下了存放玉插屏的重要信息,第一块是‘黑头石室’,第二块就应该是‘戒坛寺’。”
2
罗教授对唐风的推断很满意,“不错,但是这样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下面我再来回答赵永刚才提出的问题,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其实第三句诗已经说出来了。”
“贺兰山?”唐风惊问。
“对!就是贺兰神山,贺兰山在党项人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犹如泰山在汉族心中的地位一样,所以我推测戒坛寺可能就在贺兰山中。”
“可是在我印象中,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戒坛寺在贺兰山中啊?”唐风不解。
“是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一些已经明确的历史记载来推断。当初,元昊杀了没藏氏原先的丈夫野利遇乞,又见没藏氏美貌,想纳没藏氏为妃,但当时的野利皇后正是野利遇乞的妹妹,野利皇后嫉妒没藏氏的美貌,也不能容忍哥哥的妻子成为元昊的妃子,于是,野利皇后极力反对元昊纳没藏氏为妃,提出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出家为尼,元昊也碍于没藏氏曾是野利遇乞的妻子,只得同意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你想想,野利皇后出于嫉妒提出让没藏氏去戒坛寺出家为尼,那么,这个戒坛寺会在兴庆府城里吗?显然不会,她肯定希望没藏氏离得越远越好,所以由此可以推断戒坛寺不在兴庆府城内,而很可能在贺兰山中。”罗教授说到这,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许多史书都曾记载元昊晚年时在贺兰山中大修离宫,经常将朝政托付给国相没藏讹庞,自己跑到贺兰山中巡游打猎,完全不像早年那个励精图治的元昊,据此,我猜想元昊在晚年这样一反常态,就是为了去贺兰山中的戒坛寺,与没藏氏私会。”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这样?”赵永摇摇头。
唐风却道:“我现在完全同意罗教授的推断。没藏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元昊如此为之倾倒?”
“她一定有着惊人的美貌,能让元昊放弃后宫无数的嫔妃,专宠她这样一个已经有过丈夫的女人,我想象不出没藏氏有着怎样的容貌。”罗教授感叹着。
“您很快就会知道的,我已经让陈子建教授根据我们在彼得堡发现的头骨复原没藏皇后的容貌。”韩江肯定地说道。
“可是贺兰山也很大,而这个戒坛寺恐怕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了吧,我们又该怎么找到这个戒坛寺呢?这次可不会再有大喇嘛指引我们了!”唐风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标。
罗教授笑道:“这就要靠米沙的那本笔记本了。”
“米沙的笔记本?”
“我也像你一样想到了这层,以我这么多年对西夏历史的考察和研究,可以断定贺兰山中至今并没有发现一座叫‘戒坛寺’的寺庙,那么,这个戒坛寺究竟在哪儿呢?米沙的笔记本帮了我大忙,当然,米沙的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很混乱,好多地方写了又被涂掉,又用了这么多种语言,杂乱无章,我费了大力气才有了惊人的发现。”
3
“惊人的发现?”唐风不知道罗教授究竟在米沙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什么。
“唐风,你难道没发现吗?在米沙的这本笔记本后面有好几十页,是他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
“就是那部西夏的地理学著作?”
“是的,你应该知道,《圣立义海》并不长,抄录它根本用不着几十页,米沙不但抄录了《圣立义海》,同时还时而用俄文,时而用中文在《圣立义海》正文旁边写了很多他自己的研究意见。另外,更让我震惊的是,我们研究西夏的学者,都知道《圣立义海》原本是1909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的,现在藏在彼得堡……”
“对,我在冬宫见到了那份《圣立义海》。”唐风打断罗教授的话说道。
“嗯,就是你见到的那本,但是那本《圣立义海》是残缺不全的,这也是研究西夏学的一大遗憾,可让我震惊的是,米沙在笔记本上抄录的这份《圣立义海》竟然是完整的。”
“啊——这怎么可能,学术界一直认为科兹诺夫从黑水城带回来的《圣立义海》就是残卷,米沙怎么会见到完整的《圣立义海》?”唐风疑惑道。
罗教授也锁紧了眉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米沙在别的渠道得到过一本完整的《圣立义海》,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还有一种可能性科兹诺夫当年带到彼得堡的那本《圣立义海》基本是完整的,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残破不全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而从米沙抄录这份《圣立义海》的笔迹看,应该是很早时候抄录的,因此我推测米沙可能在早年见过完整的《圣立义海》,并抄录在了他的笔记本上,后来,冬宫的那本《圣立义海》才变得残缺不全,米沙笔记本上的倒成了孤本。”
“可是《圣立义海》的原件后来又是怎么变得残缺不全的呢?”唐风问。
罗教授摆摆手,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也不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我在米沙抄录的这份完整版《圣立义海》上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你们看这里……”说着,罗教授指着笔记本上的某页,对众人说道:“这里,在米沙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正文旁边,米沙用汉字插了一段很小很小的文字。”
在罗教授的指引下,唐风这才认出了那段汉字:“参加科考之时,曾与梁等至贺兰山深处考察,见一寺庙破败不堪,仅存小佛殿一间,香火不旺,问山民,山民唤此寺为‘黑鹫寺’。入寺详加考察,见小佛殿虽为民国所建,然其基址颇似西夏旧物,且规制宏伟;再查周围山涧草地,西夏建筑构件频出,又见殿址若间,皆气势非凡,怎奈只遗瓦砾而已。夜晚,与梁等人夜宿黑鹫寺,怪声迭出,异响频频,再加环境险恶,遂于次日离去,至今忆起,引为憾事,黑鹫寺绝非普通小庙,其中定有玄机。”
众人看完米沙的这段记载,都陷入了沉思。
4
唐风沉思良久,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您是怀疑这个所谓的‘黑鹫寺’,很可能就是玉插屏上所说的‘戒坛寺’?”
罗教授却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唐风,我们先不要急于下结论,从这段记载中,你得到了哪些信息?”
“这段话确实透露了很多信息,我总结了一下,至少有五条信息。一,米沙参加科考队时,曾与梁云杰等人来到贺兰山考察,这是我们之前不知道;二,他们在贺兰山深处,发现了一座寺庙,当地人称这座寺庙为‘黑鹫寺’;三,他们考察了寺庙,发现寺庙最早是西夏时期所建,只是他们发现时,建筑大都已毁;四,他们夜宿在黑鹫寺,结果听到怪声异响,再加上那里环境恶劣,于是他们在次日便匆匆离去;五,米沙后来对他们的匆匆离去,感到很后悔,他认为黑鹫寺很有研究价值,绝非一个普通小寺。”唐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罗教授点点头,“唐风总结得很对,这么一段不起眼的记载,竟然包含了如此之多的信息,但是你还是忽略了一条。”
“哦!哪条?”
“我先不说你忽略了哪条,我们先来分析你刚才得到的五条信息,第一条信息说明当年的联合科考队考察的很全面,不仅仅是贸然进入沙漠,去寻找瀚海宓城;第二和第三条信息,说明这个黑鹫寺曾经规模很大,而且米沙判断黑鹫寺肇建于西夏时期,这正符合历史的记载,由此,我们有理由判断黑鹫寺很可能是一座由西夏皇室供奉的皇家寺庙,否则,谁会在深山中建如此规模的寺庙,甚至,我大胆推测,黑鹫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座戒坛寺,米沙很可能也觉察出了这点,所以才会有米沙后来所说‘黑鹫寺绝非普通小庙,其中定有玄机’;至于第四条,则说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寺庙不但已经毁坏,那里还变得环境恶劣,还有无法解释的奇异声响。”罗教授侃侃而谈。
“黑鹫寺?戒坛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还是唐风打破了沉默,问罗教授:“您还没说我忽略的那条信息呢?”
罗教授笑笑,“唐风,你刚才还忽略了一条,米沙这段文字中说这个黑鹫寺在贺兰山深处,你可能认为那里人迹罕至吧?”
“是啊!”
“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米沙他们是如何知道‘黑鹫寺’这个名字的,是当地山民告诉他们的,这说明黑鹫寺虽然在贺兰山深处,但那里并非人迹罕至,附近应该有一个村庄,有居民在那儿居住。另外,还有一点也可以证明我的这个判断,米沙说黑鹫寺当时还有一间小殿,他判断那间小佛殿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这说明在民国时期,当地一定还有不少居民居住,否则不可能会有人在那里修建一座小佛殿。”
众人听完罗教授的判断,无不佩服罗教授观察之仔细,思维之缜密,唐风很快想到了罗教授的意思,“从这条信息判断,我们可以比较容易找到这个黑鹫寺,罗教授,您是这个意思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认为这个黑鹫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戒坛寺,那么,你们就有事干了。”罗教授肯定地说道。
韩江点了点头,“我算是听明白了,黑鹫寺,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罗教授又补充道:“另外,米沙这段话记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说旁边这几句西夏文可能还透露出了某些重要信息,很可能是关于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不过,我还需要仔细研究一下。”
5
罗教授说完自己的最近研究成果,却又陷入了沉默,唐风问罗教授在想什么?罗教授回忆道:“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西部考察西夏的遗迹,贺兰山我也是几进几出,但我从未在贺兰山发现这座叫黑鹫寺的寺庙,也没听当地山民提到过这个黑鹫寺,真是奇怪!要是梁云杰在就好了。”
“梁云杰?您以前和梁云杰接触,就没听他提到过吗?”韩江问。
罗教授摇摇头,“梁云杰虽然去过,但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毕竟他不是研究这个的,所以他可没有米沙那么仔细。”
“那您又是怎么看我们从彼得堡带回来的那具遗骨呢?”之前,韩江已经对罗教授介绍了陈子建的惊人发现。
罗教授道:“我过去就听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过一具遗骨,后来俄国学者检测后,推断这具遗骨属于没藏皇后,但是因为其它国家的学者都没见过这具遗骨,也没见过他们详细的检测报告,所以,我们无法判断俄国学者的结论,据说那具遗骨后来丢失了,反正……关于那具遗骨一直就是扑朔迷离。这次你们找到了这具遗骨,但却检测出这么惊人的结果,我也不好判断,毕竟这中间经历了差不多一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俄国的学者现在都搞不清楚,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虽然这具遗骨在俄国人那儿搞得很混乱,但是……但是我总觉着当年科兹诺夫发现的那具遗骨,就是我们现在见到的这具遗骨。”唐风说道。
“也就是说当年那尊佛像中的遗骨就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党项女性?”徐仁宇反问唐风。
唐风点点头,“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也没什么证据,仅仅算是我的感觉吧。”
“呵呵,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太玄,想想也不可能,当初制作这尊佛像时,一个无头的女人,腔子上架了另一个女性的头颅,这也太恐怖了吧,然后工匠就这样开始制作佛像,这个工匠可够牛的!”徐仁宇笑道。
唐风没有反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罗教授,罗教授看看唐风,笑道:“好吧,让我们还是从没藏皇后这个人开始说起吧,前面我已经介绍了她是怎样成为元昊皇后的,下面就谈一下没藏皇后的结局,这很可能关系那具遗骨的来历。”
“对,这个问题我和那个该死的季莫申也讨论过,他认为是没藏皇后的儿子谅祚后来不满没藏家族专权,发动政变,杀了他的舅舅没藏讹庞,并进而推测谅祚将他亲生母亲又送到了寺庙中,结果没藏氏终老庙中,并被做成了佛像,幽闭于佛塔之中,直到几百年后被科兹诺夫发现。”唐风又想起了季莫申对他说的话。
“他说的算是一种说法,总的来说,有关西夏的史料特别匮乏,所以我们对此知之甚少,没藏氏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就跟那具遗骨一样扑朔迷离,因为有人说没藏氏在谅祚亲政之前就死了,被葬在了西夏王陵里;也有人说她是被自己亲生的儿子谅祚害死的。现在我们只知道元昊死后,谅祚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因此西夏的大权完全由没藏家族掌握,长大后的谅祚不能容忍没藏家族的专权,杀了没藏讹庞,收回了没藏家族的权力,这是史实,但要想解开没藏皇后最终归宿这个谜团,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研究。”
“但愿陈子建那儿能再有新的发现。”韩江嘴里喃喃道。韩江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6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陈子建实验室的号码,但电话里的声音却是陈子建助手小卢的声音,韩江有些诧异,进而唐风发现韩江的面部表情凝固了,韩江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唐风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韩江接完电话,神情沉重的对众人说道:“刚才陈教授的助手小卢打来电话,说他刚刚发现陈子建死在了实验室中。”
“啊!——”唐风大惊失色,其他人也都吃惊不小。
“怎么死的?他杀?还是自杀?”赵永问。
韩江摇摇头,“小卢没说,他已经报警了,并且通知了我们,因为他知道最近陈教授在为我们工作。”
“韩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陈子建的死和那具遗骨有关?”罗教授问道。
“不知道,只有去了才知道。但我还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和唐风去一趟。”说完,韩江和唐风便冲出了会议室。
临近午夜时分,唐风和韩江赶到了陈子建的实验室,还是那个看门老头,还是那部咔咔作响的老电梯,不过,走廊里的声控灯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唐风和韩江拐过走廊,前面被拉了一道警戒线,“看来刑警队的人比我们先到了。”韩江小声嘟囔道。
警戒线旁的警察要检查韩江和唐风的证件,韩江却因为走得匆忙,忘带了证件,就在韩江和那警察扯皮之时,刑警老金看见了韩江,韩江也认出了老金,他俩是老相识了,以前曾多次合作过,老金疑惑地走到韩江近前,问韩江:“这案子怎么惊动老弟的大驾?”
“废话,我深更半夜跑来当然是跟这案子有关。”
“好吧,你们跟我进来,这个案子现在由我负责。”老金面色凝重,紧锁着眉头。
唐风和韩江跟着略显肥胖的老金走进实验室,还是他们熟悉的环境,但却多了些血腥味,在里面的那间实验室,陈子建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靠背椅上,他的样子颇为奇怪,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却……却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唐风和韩江看到这,都吃了一惊,两人面面相觑,再往陈子建的脸上看去,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可是陈子建的七窍以及身体上并无任何流血的痕迹,唐风和韩江更加不解,实验室中的血腥味是哪来的呢?
唐风和韩江又向这间实验室看去,和他们上次来时并无二样,实验室那张桌子的正中依旧摆放着那具遗骨,而那个头骨则被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一切都与上次看到情形一样。忽然,唐风觉着眼前那墨绿色的桌子正在发生变化,那墨绿色的颜色在他眼前越变越黑,这黑色是唐风从未见过的颜色,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颜色,黑色的桌子衬托着黄色的骨架,唐风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走到那张桌子前,闭上眼定了定神……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他发现面前的桌子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那张墨绿色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那具遗骨的骨架。
7
“你们究竟和陈子建有什么联系?”老金好奇地问韩江。
韩江看看老金,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骨架,道:“实话跟你说,我们最近正在请陈教授研究这具遗骨。”
“这具遗骨?所以你们怀疑陈子建的死和这具遗骨有关。我刚进来时,这骨头可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的胆子一向很大,这么个骨架就能把你吓怂了?”
“关键是骨架旁边就是陈子建奇怪的尸体!”老金还有些后怕。
“那好吧,我们就来说说陈子建奇怪的尸体,你们的尸检情况怎么样?”韩江说着戴上了白手套,伸手仔细检查陈教授的尸体。
“我们接到陈子建的助手报案,很快就赶来了,刚看到这尸体时,我们着实吓了一跳,我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尸体,或者说从未见过这种死法。陈子建大约死于两个小时前,从表面上看陈子建全身上下没有明显锐器和钝器造成的伤口,甚至连细小的打斗痕迹也没发现,初步看也没有中毒症状,因此我们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这点楼下值班的老大爷也证实了,晚上八点钟后,除了陈子建的助手,根本没有其他外人进来过。”
“按你的意思陈教授是自杀喽?”韩江反问。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是显然他用右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可不是左撇子,看样子力量不小,脖颈处有很深的淤痕。”
“呵呵,试想一下,如果你要自杀,会怎么死?会选择这样奇怪的方式,自己把自己掐死?我真想不出这世上谁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韩江道。
“你的意思无非是说有人掐死了他,然后故意做成这样的现场,可是我们并没在死者的脖颈处提取到其他人的指纹,这又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你还注意到没有,陈子建的左手捂在自己胸口,这更是个奇怪的动作,陈子建的左手和右手的动作无疑是两个动机相反的动作,让人费解!”
“也许……也许是陈教授在临死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唐风忽然大胆猜测道。
“这就要问问小卢了。”说着,韩江走到坐在外面那间实验室的小卢面前,他盯着小卢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先问你个小问题,陈子建教授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吗?比如心脏病。”
小卢摇摇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体检的时候,并没听说陈教授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只是血压、血脂有些高,不过,我最近发现陈教授好像在吃一种药,我也没细问,现在想来,很可能陈教授最近心脏是不舒服。”
“你是几点钟来到实验室的?”
“本来我下午回去后,并不准备到实验室来,但是……但是晚上九点半钟的时候,我接到陈教授打来的一个电话,在电话中,陈教授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声音很小,他叫我赶紧到实验室来,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那陈教授为什么要喊你来呢?”
“我在电话里问了,但是陈教授并没在电话里说,只是催我快过来,于是,我匆匆赶到了实验室,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离奇的一幕。”
“最近陈教授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韩江又问。
小卢瞥了一眼唐风,又看看韩江,道:“反常举动?要说陈教授最近的反常举动,那都跟你们送来的这具遗骨有关。”
“哦!……不就是那个奇怪的梦吗?”唐风惊道。
“最近我明显感觉陈教授的精神状态不好,除了常常做噩梦外,白天工作时,陈教授也常常说错话,还有时陈教授说着说着就会停下来,盯着这具遗骨出神。”
“陈教授竟然如此严重!”唐风十分吃惊。
“还有……还有你们让陈教授复原遗骨主人的头像,陈教授在制作那尊头像时,我总觉着陈教授嘴角带着奇怪的笑容,有时甚至自言自语。”
“陈教授做的头像呢?”韩江问。
“很不幸,我来的时候,发现陈教授差不多已经做好的头像被人打碎了,我想应该是陈教授临死前自己干的。”
“这……这是为什么?带我们去看。”韩江不解。
说完,小卢一转身,又走进里面那间实验室,在实验室摆放着头骨的那张桌子上,有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东西,小卢掀起白布,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尊被打掉了半边脸的女子头像,唐风盯着那头像残破不全的鼻子、眼睛、嘴唇、耳朵,忽然觉着这一切有些似曾相识,他在哪里一定见过,在哪……对!冬宫,卢舍那佛头像,看来当年制作佛像的匠人就是按照头骨主人容貌制作的佛像,天哪!这真的就是没藏皇后的容貌吗?
8
小卢重新用白布将只剩下半边脸的女子头像盖上,老金对韩江道:“陈子建的详细尸检结果,我会尽快通知你的,不过,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自杀,也不排除是见到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导致心血管疾病猝死。”
“好吧,我不打扰你调查了。不过,案子归你管,但是有些东西归我管。”韩江盯着桌上那具骨架说道。
“哦!什么东西归你管?”
韩江转而对小卢说道:“小卢,现在你听我的,首先,关于这具遗骨的检测工作到此结束,今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论是谁,包括你都不要再去碰这具遗骨。你马上把这具遗骨还有当时同在包裹里寄来的那些陶土碎片,包括陈教授做的这个头像,一起收好,放到保险柜中,记住!一定要收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碰这些东西。”
“明白,你就是让我碰,我也不敢碰了!”小卢依旧心有余悸。
老金一听就急了,“哎!你都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我怎么调查取证啊?”
韩江拍拍老金的肩膀,“你不都说陈教授是自杀了吗?再说这些东西你不也看过了吗?这些东西是杀害陈教授的元凶吗?如果是,那可真是灵异现象了。好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韩江和唐风走出了实验室,韩江走得很快,唐风有些跟不上,唐风看看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又看看墙壁上斑驳的墙皮,头皮一阵发麻,赶忙紧跑两步,追上韩江。两人一起来到一楼大厅,那个老门卫倚在门边,看着警察进进出出,他瞥见了唐风和韩江,冲他俩尴尬地笑了笑,两人也冲老门卫笑笑,可他俩刚要迈出大门,老门卫突然喊住了他们:“年轻人,你还记得你上次问我的问题吗?”
唐风浑身一颤,他又想起了上次问老门卫的那个问题,唐风冲老门卫微微点了点头,老门卫用沙哑的声音对唐风说道:“我现在开始相信这栋楼里有鬼了。”
“为什么?”唐风和韩江都很惊讶。
“因为……因为自从上次你们来过这里,陈教授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实验室。”
“这又怎么了?”
“我觉得陈教授这些天像着了魔一样,好几次都是我帮他去食堂打来饭菜,然后送到他的实验室,在他那里,我见到他在盯着一具白骨出神,那眼神……”
“这是他的工作啊!”
“可我就是觉得陈教授最近很反常。”
“今天晚上你看到有人进来吗?”韩江不忘再问一句。
老门卫摇摇头,“八点钟以后,除了小卢,就再没有人进出。”
唐风和韩江没有问出什么,但唐风却一直想着老门卫的话,来到外面,一阵寒风袭来,唐风感到了一阵寒意,“你怎么看这事?”韩江突然问唐风。
“不知道,我觉得是我们害了陈教授。”
韩江听唐风这么说,微微一怔,“别瞎想了!你说……会不会是史蒂芬他们一伙干的?”
“不像,首先没有发现陈教授是他杀的迹象,其次,这不符合史蒂芬他们的作案手法。”唐风分析道。
“那会是怎么回事?”
“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又复活了。”
韩江猛地一震,他看看唐风,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大楼,也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回到办公室,韩江像以往那样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看看有什么新邮件,结果他的电子邮箱内闪现出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叶莲娜”,而且还用了紧急的标记,韩江心里猛地一沉,他看看邮件,又看看正欲离去的唐风,突然,他叫住了唐风:“唐风,你过来看看。”
唐风走到韩江身边,朝电脑屏幕看去,只见叶莲娜的邮件短短数语,是这样写的:
韩:
你还记得在上封信中,我对你提到的那几个人吗?布雷宁,斯捷奇金。我调查了他们,可却没有从他们身上发现任何破绽,就在我以为调查该结束的时候,昨天又出现了令人震惊的新情况!当我独自去波诺茨卡想再提审斯捷奇金时,竟然……竟然遭遇了一次空前惨烈的劫狱,斯捷奇金被人救走,而其他所有犯人及看守全部被杀死了,我置身波诺茨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惊慌失措,但我很快想到了布雷宁,立即赶到布雷宁的别墅,结果布雷宁的别墅升起一场无名大火,布雷宁被活活烧死在大火中,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斯捷奇金!他刚刚逃出去,就去杀了布雷宁?我想不通,是谁?是谁在我找过斯捷奇金和布雷宁后,立即采取了行动,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我当初大意了,现在想来,没有破绽可能才是最大的破绽!
叶莲娜
唐风和韩江看完叶莲娜的信,全都傻了,他们可以清晰地感到叶莲娜在字里行间透出的不安和忧惧,唐风忽然听见韩江的嘴里喃喃冒出了一句:“看来幽灵是真的复活了!”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