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山的维护在花锦程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敢在公堂上如此放肆的原因之一,再者,苏之礼这次办事儿虽然糊涂了一点,但却不会容不得人,他也不会因为一两句顶撞的话就将人拖下去打板子。
江承德退婚之事本也就没有闹的轰轰烈烈,说到底,伤的还是两家的面子跟和气,林家也没有必要死咬着这件事儿不放,按理说,这件事儿在江州府应该是要被压下的,但他听在耳中的却全是这种事儿,好像已经成为了江州府百姓饭后的杂谈一般。
“那甄家之事……”
“锦程虽是商人,虽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但也知礼义廉耻为何,甄家少爷与人苟且我不会插手,可他们却在我的房间,我睡觉的地方,锦程冒昧,说一句不太尊敬的话,若是令女的贴身丫鬟跟别人在她的闺房私通,大人会如何?”
“自然是让之死无葬身之地,居然敢做这种……”苏之礼说道一半儿也回过了神,若是在别的地方,自然只是侍女跟甄家少爷的事儿,但若是在花锦程的闺房那一切就都变了味儿。
苏之礼这样想着,看着那甄家管事的目光也就变了,细想之下,也的确是甄家胡搅蛮缠了,不过他却能体谅甄商的心情,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能安安生生的坐着那才奇怪了。
“你说是花锦程派人杀害了你家老爷,可有证据?”
“回大人,晚上来的那些贼人说,我家老爷惹了不该惹的人,而且小人看到他的衣服上有狐狸图案,而锦云坊的锦字,乍看之下也如同一个狐狸一般。”
“呵呵。”花锦程摇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石七……”
“我们若是那么蠢,也就不配待在主子身边了。”石七倨傲的一笑,“请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是我们出手,你是绝对没有逃脱的机会的,在晚上能清晰的看到衣服上的花纹,那点距离,你的气息已经足以被我们捕捉到了。”
“是,是后来又有一群人来了,所,所以,我,我才,才趁,趁乱逃了。”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石七冷笑一声,“污蔑人也应该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真当我家主子是泥捏的吗?”
他倏地扬手,一枚飞镖从他袖里飞出,笃的一声插在了那人的膝盖前,正好贴着肉皮,却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
甄家的管事被吓得失神,然后怪叫一声,他的身体如若筛糠一般颤抖着,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是有人要小的这样说的,老爷也是那些人杀的,小的也是不得已啊,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之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事情却已经明了,花锦程是被陷害的,不过到底是谁废了如此苦心来布这个局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这个计划处处漏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可若是花锦程稍微软弱一点,石七没有直接出手,林浩山没有替她说话,那么就算是不能定她杀人,这人也少不得要受一些牢狱之苦。
甄家的管事被关进了牢房之中,花锦程也被好生请到了后堂,苏之礼再见她的时候,心中略微有些不自然。
“锦程姑娘,我们先前可见过?”
“大人没有见过锦程,但锦程对大人还是有些印象的。”花锦程起身行礼,“只是如今一见,大人对锦程似乎多有偏见。”
“本官……老夫本不想来江城县的,但在离开济安之前,有人跟老夫说,江城县出了一位皇商,虽年纪不大,但本事却极为了得,就连定安侯都为之着迷,所以老夫才想在回去之前就过来瞧一瞧,但却没想到……”
“离的越近便越觉得这个人不堪,身为大家,大人自然是要教训小女子一番的。”花锦程淡声道,“那么大人想要如何?”
“女人坊不能再开。”
“为何?”花锦程端起茶杯,略有些烫的茶水入肚,她这才感觉身子暖了起来。
石七抱着一个手炉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咱们要快些回去。”
“不急。”花锦程将暖炉抱在怀里,温暖从掌心一分分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眸光流转,等着苏之礼的答案。
“有伤风化。”
“锦程冒昧,请问大人在铺子里看到好看的簪子可会给夫人买?”
“自然会。”
“大人看到好看的布料,可会为夫人置办?”
“自然。”
“大人看到好看的衣服,好看的锦帕,好看的耳坠可会为您的女儿买?”
“自然。”
苏之礼一连答了三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锦程不知何处伤了风华。”
“你那衣服太过露骨……”
“大人可曾亲眼见过?”花锦程笑问了一句。
“尚未。”苏之礼摇头。
“那大人是听何人所说?”
“自然是路人?”
“是男是女?”
“这……”苏之礼捋着胡子,第一次被人问住。
“想必都是男人吧。”花锦程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女人坊从不接待男客,凡是进入女人坊的人,要么是已经出嫁的妇人,要么就是未出阁的姑娘,当然也少不了烟花之地的女子,锦程很好奇,那些男人是从何处知道女人坊卖的东西都是什么样的。”
苏之礼闭上了嘴巴,不知应该说什么。
“大人不妨问问那些女子,我女人坊应不应该关,是不是有伤风化。”花锦程加重了语气,“亦或者大人不妨去那烟花之地转一转,那里面的恩客对那些姑娘的新衣又是如何评价的!”
“放肆!”苏之礼脸色微微涨红,“本官怎么会出入那等地方!”他呵斥了一声,然后便反应了过来,“那你也不应该做那些人的生意。”
“酒水、脂粉、布匹、桌椅、米面菜、茶、瓷器、植物盆栽、首饰、车马行,人人都可做,为何我不能?说起来,那些卖房子的,盖房子的才是罪魁祸首,难道不对吗?”花锦程反问。
苏之礼略微有些难堪,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过分了。
花锦程看着满脸尴尬的人,暗叹了一声榆木疙瘩,然后起身行礼,“锦程该吃药了,今日得罪之处,来日再向大人赔罪,先行告辞。”
苏之礼自然也没了脸面再留人,只能任由她离开。
“大人明日不妨去花府一趟,便知花锦程到底是怎样的人了。”林浩山建议。
“为何要等明日?再过半个时辰,咱们便去走一趟。”苏之礼双眸微微眯起,神色之中的尴尬与不自在也全数消失,他若有所思的扫了林浩山一眼,“你可不能再通风报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