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盼逃走了。淡淡日光照在映媚剑身上,如同少女情窦初开的目光般温柔。
而李靖却僵坐在那里,等着那股杀气由远及近。李靖以真气卷起映媚剑握在手中,起身出门。风荷摇曳,碧柳舞丝,纯蓝的天空上却弥漫起一层闹人的黑雾——符虫?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靖踏风而去,只听“咣咣”巨响,云汉居大门已被撞烂,一个浑身裹满了符虫的人嚎叫着滚了进来,口中大喊道:“师父救我,师父饶命啊!”
是余楚嵘?李靖赶上前去,又见一个同样被符虫裹住的女子扒着门槛爬了进来,却是纪楚羽。李靖是计划用符虫咬死他们二人毁尸灭迹,没料到他们两个竟然拼死爬回云汉居!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李靖心里又是懊悔又是惊惧,他们这副模样赶来,只怕天墉城上下已经有很多人看见了。他急命左右弟子扶纪、余二人回弟子房,但这符虫是修行之人最怕的东西,一旦冲破真气防御便能咬进骨髓里,谁敢轻易接近?
“真是废物!”李靖真想一剑结果了这两个累赘完事,却又有一弟子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师尊,师尊!掌、掌门师祖来了,赶快——赶快!”
掌门?
他来了?怎么可能?
天墉城掌门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出关了。就连二十八年前周重璧盗洞天壶时他都没有出现,却偏偏在这不疼不痒的时候出关了。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李靖竟然感觉到脚下的山微微震动了一下。那绵长而浑厚的真气,就好像海啸前的海浪,虽然沉静温和,却比惊涛骇浪更叫人恐惧。李靖镇定心神,映媚剑在手中轻轻挽了个剑花,对踯躅不敢上前的弟子们道:“把他们两个拖进去。动作慢了,我叫你们变得和他们两个一样!”
云汉居弟子以最快的度打扫了残局,列队山道两侧,李靖站在大门口,垂恭迎天墉掌门。
真气如水墙般四面立起,将云汉居围在其中。李靖抬起头,见晴空中多了一个日影,两日高悬如相望,分不清哪个是虚,哪个是实。李靖只觉头晕目眩几欲流泪,便急低下头。再听得衣袂飞声,风铃动声,鸟振翅声,花绽放声,虎啸声,龙吟声,两个一模一样的金色的人影如凤凰般从日影中飞落,降落至离地面两丈时才合抱为一,缓缓旋转而下。
金光漫肆,李靖尚且低着头,其余弟子们更不得不用双手捂着眼睛,真气全开抵御这金光真气。李靖率众弟子施礼道:“弟子李靖,恭迎掌门师祖。”
天墉掌门身上的金光渐渐散去,化为萤火般的光点重新飞回日影中。他缓缓开口道:“你是谁的弟子?”
原来天墉掌门根本没有见过李靖这等小辈。李靖自我介绍道:“弟子师承姓温贤、妙华二位真人。”
“温谨和方妙谈的徒弟……不是盗走洞天壶逃下山去了么?”天墉掌门似乎还在疑惑不解。这回该李靖郁闷了,他当了这么久云汉居主人,名气还是没有周重璧大,掌门师祖对他半点印象都没有。
李靖便说道:“周重璧是弟子的师弟。不知掌门师祖忽然出关,有何要事吩咐?”
“进来细说吧。”掌门说着便走进云汉居,单独与李靖坐在内堂说话。室内光线昏暗,李靖才终于看清他这位掌门师祖的面貌——
他的外貌看上去大约四十许,头还是乌黑的,只鬓边些许有几根银丝;那一对眼瞳却泛着淡淡的银色,让人看不出他的眼神,偏偏下半边脸上满是黑硬的胡渣,大约修行年久,人也不拘小节起来;再说那衣服,并非是天墉城的道服,而是黑沉沉一身直缀。他这个样子不像一代掌门,倒像个落魄的江湖武者。
李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正在这时,窗外的树枝忽然抖了一下,李靖推窗低头看去,见是个盛着三颗鸟蛋的鸟窝跌落在地上,所幸那鸟蛋还是完好的。
李靖伸手捧那鸟窝,掌门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靖方缩回手来。掌门又说道:“你能关心天墉城生灵,自然是好的。不知再过十年八年,它们还能否像如今这般繁衍生息。”
“掌门师祖何出此言?”
“来你这里之前,我先去了桑柔轩,见到药园中枯死了大片药草,你可知何故?”
“弟子实在不知桑柔轩内事。”李靖忙着推卸责任,“师祖既然已经驾临桑柔轩,那南宫师叔为何不出来迎接?”
“南宫已经死了。”
“什么?”
“南宫依附白水修炼,白水已被侍剑墓污染含有剧毒,她焉能无事。”掌门挑眉道,“你不知道?”
“弟子……实在不知。”
李靖确实不知,这次他没有撒谎。早知白水已经被污染,他何必费那么大周章去抢!白水之事倒还能亡羊补牢,但李靖实在不知两年前水脉破坏到底还留下多少隐患。他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将水脉再检查一遍太耗人力物力,侍剑墓又不能毁去,到底怎么做才好?
“白水已经渗入到天墉城各处,包括顶层的云踪丹台。”
“云踪丹台——正是师祖闭关之处,难道……”李靖恍然大悟,有毒的白水已经渗入到掌门闭关之处,所以他才提前结束闭关,出来查看究竟。水脉修护不力,说到底是李靖的责任,他便起身施礼告罪道:“白水受污,惊扰师祖清修,是弟子的错,弟子愿领受任何责罚。”
“你别忙着领罚。”掌门摆摆手道,“这几天的事我都听桑柔轩弟子们说了。弟子们之间的纠纷你自行处理便好,不用来回我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治理水脉,三天之内,我要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靖道了声是,要他处理如此棘手之事,真还不如把余楚嵘和纪楚羽扔出来,大大方方向桑柔轩承认是他们两人做鬼,一剑杀了来个痛快的了结。水脉、水脉……他到底该如何下手修整呢?该不会掌门已经中毒了吧?天墉上下还有多少弟子中毒?他该如何向门派上下解释此事?真是烦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