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记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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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再说吧, 过两天不是宫宴吗?所以赶在这之前回来了。”安景瑞拂了拂袖口, 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走到了季幼怡身边,“母妃您是知道我的, 在皇宫呆不惯, 不过母妃您放心, 明年我一定多抽点时间陪陪您!”

“你啊!”见到安景瑞撒娇的样子, 季幼怡即使想再说些什么,心也软了, “那你看看京中哪家的姑娘有喜欢的?你看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府上还没个知冷暖的, 这让母妃如何放心?”

季幼怡想着,现在四子如此喜欢在外游荡, 无非是府中无人,若是府中有了女主人,心中有了牵挂,自然就知道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了。

“还没呢, 母妃说这个做什么,三哥不也还没有娶妻吗?”安景瑞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从季幼怡的身上挪开了, 每次回宫, 母妃总会和他提到娶妻之事, 真真是令人头疼。

果然,一听到这话,季幼怡的脸上就没了好脸色,伸出手指戳了戳安景瑞的额头:“你三哥是没有正妃,但是府中已经有了一名侧妃与两名庶妃,正妃再等等也无妨,你看看你,别说庶妃了,连个侍妾都没有,哪个成年的皇子和你一样?”

“大哥不也没有通……”房,最后一个字,安景瑞没有说出口,因为季幼怡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看到季幼怡瞬间马下来的脸,安景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的确,母妃一向不喜欢大哥,自己却拿大哥来举例,也难怪母妃会生气了。

“你和他能一样?他没有母妃难道你也没有吗?”说着季幼怡瞪了一眼安景瑞,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正好后日宫宴,大臣们都会将家中的女儿带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若是看不上,别怪母妃直接乱点鸳鸯谱!”

说完,季幼怡也不给安景瑞反驳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母妃现在乏了,你回吧!”

这是安景瑞第一次在季幼怡这里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这也直接说明了季幼怡对于此事的态度,的确,皇子二十了还没有娶妻的,少之又少,很多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身边的宫女就已经开了脸。

太子到现在府中还没有一个女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后早逝,皇上与贵妃对他的事也不上心,俞正羲作为外祖,虽是长辈,对于外孙的房中之事却也不好插手,这一拖,也就拖到了现在。

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想到刚刚母妃的态度,安景瑞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太多的烦恼,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在意,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陆言蹊从早上起来,就处于一种非常焦躁的状态,原因无他,每年的腊月二十九,都会举行宫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携成年的子女参加,因为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结亲机会,带着成年子女去,也是为了更好的相看。

前几年陆言蹊都没有参加,其一是对于皇宫,陆言蹊并没有什么好感,其二则是因为今年才十七的陆言蹊,还不到加冠成年的年龄,云婉仪也怕陆言蹊平时在外口无遮拦管了,在宫宴上也横冲直撞,自然也就没有带陆言蹊参加的心思。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且不说陆言蹊现在已经与太子订婚,作为准太子妃应该出席这次的宫宴,而且按照惯例也应该在婚前让安景行与陆言蹊见上一面,就说皇上在给陆远的帖子中,特别注明了带陆言蹊参加,陆言蹊也应该到场。

说起来,去掉上次装病时安景行倒将军府的那一次,这还是这辈子陆言蹊第一次和安景行见面,上一次陆言蹊对于安景行的到来毫不知情,期间也一直在昏睡当中,自然也就没了紧张之感,但是这一次,可是真正的第一次会面啊!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止不住地紧张,即使宫宴在申时末(晚上六点)才举行,陆言蹊却早早地就起了床,从卯时(早晨六点)开始,就在翻看着自己的衣柜,想要找出一件穿起来好看的衣裳。

“观言,你看这件怎么样?”陆言蹊说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一件红衣,若说和上一件的差别,恐怕就是袖口的图案不一样了吧。

观言看着比以往穿的更薄的少爷,坐在凳子上,简直想直接翻白眼,却也生生的忍住了,就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很好看,但是少爷,这已经是你试的第九件衣服了,恕小的直言,我实在是没看出,这九件衣服有什么差别。”

也不怪观言如此说话,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陆言蹊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换换换不停,但是九件衣服无一例外的全是红衣。

红衣,在陆言蹊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上辈子大婚之时,陆言蹊怎么不愿意穿嫁衣,即使当初安景行送来的婚服,是男子惯用的款式,但是心中有不甘,又怎会愿意穿上?自后此事一直成了安景行心中的遗憾,到了陆言蹊死的时候,也没能来得及给安景行看一次,自己穿着红衣,是什么样子的。

许是上辈子留了遗憾,这辈子就忍不住想要填补,再加上陆言蹊本身的相貌原因,红衣穿上的确好看,这一穿,也就没有再脱下来过。

“你这是什么眼光!当然不一样了!第一件袖口的花纹是月季,第二件是梅花,第三件是竹叶,这一件是莲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陆言蹊见观言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直接甩了甩衣袖,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最后又瞅了瞅被自己丢在床上的几件衣服,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就现在这一件了!

决定好衣服之后,陆言蹊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箱子中摆着大大小小的发带,陆言蹊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想要找一个比较合适的,用在身上,又怎么也下不定决心。

陆言泽走进陆言蹊的房间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观言趴在桌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陆言蹊的床上丢着七八件儿衣服,桌上散乱地放着零零散散的小饰品,而陆言蹊本人正对着镜子不知道做什么。

“小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陆言泽差点儿被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弟这里是遭贼了呢。

听见大哥的声音后,陆言蹊回过了头,对着满脸疑惑的大哥,眼睛亮了亮:“大哥你来的刚好!快帮我看看,哪一条发带比较合适?用莲纹的和衣服比较搭,但是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不会搭配啊?但是这一根会不会太素了?”

说着,陆言蹊挥了挥手中一条没有绣花的发带,也不等陆言泽开口说话,又继续问道:“还有扇子,你觉得玉扇骨的好看还是竹子的和我的衣服比较搭?”

怎么也想不到小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年到头都穿着一个款式从来不换发冠的陆言泽有些哑口无言,若是小弟问自己如何行兵打仗或是武功套路,自己能够张口就来,但是这穿衣打扮……?

想到这里,陆言泽向观言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少爷从卯时就起床了,隔上半个时辰就换一件衣裳……现在正在换发带呢。”也不怪观言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因为今天的陆言蹊,太能折腾了!

虽然知道小弟喜欢俊的性子,但是这样频繁地更衣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言泽难免有些担忧:“小弟你这是……怎么了?”

“去去去,男为己悦者容!大哥你怎么连这点儿也不知道,小心嫂子以后嫌弃你!”说着陆言蹊摆了摆手,继续看着手中的发带,这是自己和景行第一次见面,不好好整理下着装,怎么能行?

被小弟的话堵得不知所措的陆言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看到小弟依旧非常纠结的样子,陆言泽终于忍不住了:“但是小弟,咱们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准备出门了……”

这也是陆言泽来陆言蹊房中的主要原因,本以为小弟已经准备好了,谁知道居然还在换衣服?想到这里,陆言泽心中因为白老先生的缘故本身对安景行有了的那一丝好感,立马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想重新去套一次安景行的麻袋!

“嗯……”陆远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当然记得,他走的时候言蹊已经有点纨绔的影子了,他根本没有想到,等到自己回来,言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猖狂,居然带人将静王当街毒打了一顿,先不说君臣有别,就说静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那是能够随便打的吗?

想到这里,陆远不禁有些欣慰,现在陆言蹊是爱闯祸了点,但是好歹都是家里能够收拾的烂摊子,要是搁三年前那样,别说一个威远将军府,恐怕十个,都不够陆言蹊去败的!所以现在是比以前,微微懂事了一些了吧?

“后来我爹告诉我,要是没有言蹊闯的那一番祸事,陆家……可能就到头了,毕竟当时,你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云婉仪叹了口气,当时她听到的时候,震惊有,不敢置信也有,要说对皇上没有怨恨,那就真的是在骗人了。

怨恨又如何呢?皇上总归是君,将军府……总归是臣。

但是云婉仪却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过陆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嫁入陆府之后,云婉仪就知道,陆府上下,最后能够几乎都没有能够得到善终,几乎每一代威远将军,都血洒疆场。

就连陆家世世代代刻在祖祠的祖训,也是“武死战”三个大字,云婉仪又怎么忍心告诉丈夫,陆家用鲜血换来的,不是帝王的尊重,而是猜忌呢?

“你是说……”陆远听到这话,暗暗有些心惊,陆家到了陆远这一代,已经完全不是一群泥腿子了,从陆远能够求取到云婉仪就能够看出来,陆府已经开始向文武兼修的方向发展。

功高盖主,这是每一个武将都忌惮的事情,陆远本以为威远将军府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地步,没想到,皇上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更难猜。

陆远哪里会想到,陆府现在的确是还不到功高盖主的时候,那是因为这辈子陆言蹊阻止了这一切。而陆府早在他求娶云婉仪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皇上现在还没有行动,完全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体会到云家在文人之中的地位。上辈子,为了阻止陆言蹊嫁入太子府,云瑾瑜表示了反对,导致满朝有一大半文官上奏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甚至天下学子还有意上奏万人书。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意识到了,云家,不仅仅是一个书香世家,云瑾瑜,不仅仅是一个当代大儒那么简单。而陆远作为西元第一武将,又与云家结亲,这样的联姻,无论是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帝王所乐意见到的。

一旦帝王意识到了云家在文人之中的影响,那么在陆家的脖子上,就会悬上一把钢刀。陆言蹊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就让父母和离,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陆家,需要有一个闯祸的纨绔。

陆言蹊只能通过自己的行动,告诉天下百姓,陆家的人并不是人人都完美,陆家的人也会犯错误。陆府出来的纨绔,会比其它府上的少爷更让人头疼,因为陆府有权有势,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得到惩罚!

也只有这样,帝王才会对陆家放心:只要有陆言蹊在一天,陆府就要替陆言蹊收拾一天烂摊子,只要有陆言蹊一天,百姓提到陆远就不再是“保家卫国”的威远大将军,而是“纵子行凶”的无能父亲。

而这一点,也被云瑾瑜所洞察:“自那之后,言蹊就三天闯一小祸,五天闯一大祸,而每次到了陆家应该论功行赏的时候,言蹊总会闯下一个能够在威远将军府承担范围之内的大祸……相公,你明白了吗?”

这也是云婉仪在云瑾瑜提点之后,才观察出来的规律,陆言蹊平时其实轻易不闯祸,可一旦遇到将军府立了功的时候,陆言蹊总会去弄点动静,让陆远不得不拿这个功劳,去换他的平安。

陆远听到这话心下一个“咯噔”,顺着云婉仪的话仔细回想着,突然发现,事实真的如夫人所说:平时小儿子惹事的规律是不定的,但是只要陆家或者陆家军立下了功劳,小儿子保准会去惹点事。

“这……”陆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以为陆言蹊没了陆家,就会被人欺负,现在他才发现,是陆家不能没有陆言蹊。

“所以无论嫁人与否,言蹊注定不能入仕,既然现在言蹊愿意,那你也别太担心了。”绕了这么一大圈,云婉仪终于说到了重点,可是现在,云婉仪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就是以后太子和静王万一……”

云婉仪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太子虽为太子,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当今最喜欢的并不是太子,而是静王。即使太子是嫡长子,而西元国的组训,为了国之根本,轻易不得废太子,但是只要有帝王的宠爱,那这一切,谁有能说得准呢?

“哼……先不说俞家老太爷对父亲有恩,就说当初言蹊把静王揍了一顿,就能看出来言蹊多不喜欢静王了,以后大不了咱们带着言蹊退守边关就是了!”陆远手一挥,就轻而易举地将别人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自古夺嫡都是成王败寇,陆远对从龙之功并不在乎,他更在意一家人的平安,到时候即使是舍去一身功名,能护一家人周全,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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