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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辰时言蹊没有来房里请安, 陆远和云婉仪都以为是言蹊睡过了头,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们也不是为难孩子的人,并不需要孩子每天早晚到跟前来立规矩, 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岂料临近午时,观言神色匆匆地前来求见, 说是少爷病了, 府中的大夫及从医馆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措。此时他们才知道言蹊出了事, 匆匆来到儿子的房间, 只见儿子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 身上的温度时冷时热,时不时发出咳喘的声音。
听到府中的大夫说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之后, 陆远连忙拿了名帖进宫请了太医。此时,陆家人只能寄希望于王良飞, 希望王良飞作为太医院院正,能够知道儿子此时的病情应该如何应对。
“下官……下官……才疏学浅, 这陆小公子的病情, 下官……无能为力。”王良飞摇了摇头, 对陆言蹊的病情,王良飞的确是束手无措, 他从医三十余年, 做了近十年的太医院院正, 自以为见过了不少疑难杂症,偏难怪病,但是陆言蹊此时的脉象,他却是第一次见。
“什么?”比起陆远还能保持镇静,云婉仪就显得失控了许多,看着躺在床上又进气儿没出气的小儿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向下倒去。若不是站在身旁的陆远见状不对,一把扶住了云婉仪,恐怕云婉仪会直接倒在地上。
王良飞的话不仅让云婉仪脸色很难看,就连陆远,也变了脸色,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言蹊十二岁那年,太医也是这样一句话,“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陆夫人不必担忧,令公子的脉象虽然奇怪,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无性命之忧。”见到云婉仪的情况,王良飞也吓了一跳,别陆公子没有治好,陆夫人又倒下了,连忙出声安慰。
此时王良飞说的也是实话,虽说现在陆言蹊的脉象非常奇怪,但是不难看出的,并没有性命之忧。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言泽喃喃地重复着,若说从太医进门开始到现在,陆家最为冷静的人,就属陆言泽了。
原因无他,小弟昨儿个才说自己要装病,今儿个就真的病了,任谁看都是陆言蹊自己的安排,但是在刚刚王太医说出“才疏学浅”“无能为力”时,陆言泽是真的慌了,言蹊就算是再会演戏,又怎么能够瞒过太医的眼睛?
再加上此时王太医说的是“暂无性命之忧”,这个“暂”指的又是多久?现在小弟的情况,真的是在演戏吗?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言蹊,陆言泽也有些坐不住了。
“是,但是若是陆小公子一直这样的话……”王良飞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全,但其中的意思却极为明显。
“三少爷此时的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言泽虽然心中“言蹊在装病”这个信念已经开始渐渐动摇,但是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他相信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昨天言蹊明明说过,是为了想要出门玩儿,才会装病的。
观言听到这话,连忙上前,弯了弯腰:“昨儿个休息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儿个早上到了巳时的时候,少爷还没有叫人进来伺候,小的才进来,等进来的时候,少爷已经是这样了。”
观言现在也很伤心,不仅是因为自家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下人也难逃责任,更是因为观言也非常喜欢自家少爷。
虽然陆言蹊在外的名声不好,甚至还是京城中的一霸,但是作为贴身伺候陆言蹊的人,观言知道,自家的少爷,根本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不堪,有些时候,听见外人批评少爷如何如何,观言都有些愤愤不平,他们根本不知道少爷有多好。
少爷不仅很好伺候,而且对下人也从来赏罚分明,上次知道了在门外伺候的观景因为家中母亲病重,少爷还拿出了银子给观景,直接给观景放了假,让观景好好照顾母亲。少爷可以说是勋贵家族中,最好伺候的主子了。
“昨儿个三少爷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或者说了什么吗?”此时陆言泽的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昨天小弟只说了自己要装病,并没有说自己要如何装病,若是小弟自己安排的,应该会对自己贴身伺候的小厮透露一二。
观言仔细回想了昨晚少爷的状况,确定没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之后,摇了摇头:“没有,都和往常一样,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少爷就没再出过门了,昨天晚上给老爷夫人请安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屋里,那段时间少爷向来不要人伺候,戌时让我们进来伺候洗漱的时候,也和往常没有差别。”
陆言泽听到“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少爷就没再出过门了。”时,手中的拳头紧了紧,昨儿个小弟还说过几天就能够出门和好友一起玩闹了,今天怎么就……
陆言泽和观言的这一问一答的时间,让云婉仪冷静了下来,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却也只能靠着陆远才能看看保持坐稳的状态:“能开药吗?”
“不清楚小公子的病因,下官无法对症用药,只能暂时扎针,看看能否缓解小公子此时的状况。”听到云婉仪的话,王良飞摇了摇头,不清楚病因,谁敢胡乱用药?
“有劳王大人了。”即使心中着急,云婉仪也知道,此时他们也只能听从太医的建议。
刚刚观言的话,陆远和云婉仪也听得一清二楚。使知道此时儿子的状况于赐婚无关,云婉仪也止不住有些怨恨,忍不住想要去想,若是没有这道圣旨,儿子就不会整天闭门不出,说不定此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
“老爷。”就在云婉仪心中忍不住在设想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说!”儿子的病情让陆远有些暴躁,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耐。
陆高听到老爷如此语气,忍不住缩了缩,却还是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进来:“太子刚刚到府上了,说是得知了小少爷病了,前来探望。”
“不见!”心中才在想着若不是这道圣旨,言蹊说不定就不会如此,念头还没从脑海中散去,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云婉仪语气难得有些难听。
“夫人……”陆远握了握云婉仪的手,示意她不可如此,而云婉仪感受到手中的力道之后,也恢复了理智,太医还在这里,太子是君,将军府是臣,自己这个态度,若是王太医回去说些什么,不就是将将军府放在火上烤吗?
想到这里,云婉仪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缓了缓:“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儿?”
而正因为女主人一句“不见”而脸色有些为难的陆管家,连忙躬了躬身:“还在正厅。”
“我去迎一下太子,夫人看着言蹊就好。”说着,陆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云婉仪的肩膀。
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陆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云婉仪不待见太子?别说是云婉仪,就连他,也不待见,但是王良飞还在这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言蹊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想到赐婚之后,自己与夫人的谈话,陆远握了握拳,带着管家走出了房门。
“让王大人见笑了。”云婉仪冲着王良飞笑了笑,太医院院正虽说官职不高,但是却每日都能够面圣,自己刚刚的态度若是传进了皇上耳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王良飞为官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听到云婉仪这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陆夫人爱子心切,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知道王良飞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云婉仪放下了心,也顺着台阶向下走:“言蹊这一下,着实让我慌了神,有些话,难免情绪有些激动。说起来,五年前,言蹊昏迷不醒,也是王大人来诊的脉……”
“是,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一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王良飞点了点头,五年前的事,他也记忆深刻,要说王良飞从医三十余载,两次束手无措,都在这陆小公子身上了。
听到这话,云婉仪脸上的担忧稍稍散了散,虽然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但也正中云婉仪内心深处的想法:“借王大人吉言了。”
就在二人谈话的时刻,陆远已经带着安景行走了进来:“殿下请。”
“下官见过太子。”
“臣妇见过太子。”云婉仪见安景行进来,连忙起了身,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到了太子的话。
“陆夫人,陆公子,王大人,不必多礼。”安景行挥了挥手,止住了房内几人请安的动作,抬眼向屋内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陆言蹊。
而这一眼,也让安景行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安景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毫无生机,不再肆意潇洒的陆言蹊。沉重的呼吸声,也让安景行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在看着陆远的脚步向点上那抹紫色的身影走去的时候,官员们的脚步开始渐渐放满,使得本来就不快的步子看起来像是乌龟一样挪动,有的人甚至直接停下了脚步,暗暗地回头张望着陆远的动静,也有不少人的心也随着陆远一步步靠近那抹紫色的身影,而一点点提了起来,生怕威远大将军会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一拳给挥出去。
安景行本是背对着陆远站立的,在感受到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准备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威远大将军不善的声音:
“太子殿下……”陆远看着安景行,声音有些阴测测的,带着一股不怀好意,配上他那魁梧的身材,让离得近的官员们身子都抖了抖。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将军如此可怕?几个官员相互使了使眼色,不约而同地向后稍稍退了一些,就怕城门失火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同时佩服地看着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的安景行。
“陆将军。”安景行转过了身,向陆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看着笑得一脸淡然的安景行,陆远的拳头握了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安景行:“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于赐婚的事,有什么想法?”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没想到陆大将军还挺能忍的!”
此时在一旁看热闹的朝臣们开始交换着眼色,早在前几天圣旨下来的时候,就有人开了个盘,就赌威远大将军会在什么时候去找太子的麻烦,本以为在第二天就能看到两个人打起来,没想到威远大将军这次倒是沉着了不少。
不过沉着了不少又有什么用呢?这还不是找上门去了?静王一派的官员渐渐开始三两人凑在一起,脸上不约而同地带了一丝喜气,若不是情况地点不允许,估计会有人直接端杯茶边喝边看!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父皇下旨赐婚,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安景行不知道陆远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当即也只能选一个无功无过的回答。
此时安景行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挂着与往常无异的笑容,说完还向陆远拱了拱手,似乎对于这桩婚事,真的没有一点自己想法。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陆远上下打量了安景行一眼,试图从安景行的脸上看到言不由衷的表情,最后也不得不失望放弃。
“哼!”
仔细打量过安景行之后,陆远没有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之后,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