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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西元,一个男人,只要嫁与另外一个男人为妻, 那就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即使以后这两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或和离,或其他原因而分开,嫁与人为妻的那一方,也不得入仕。
也因如此,即使西元国男风盛行,但是真正到了嫁娶地步的, 却少之又少, 在名门望族之中,更是罕见。毕竟生而为天之骄子, 又怎么会愿意将自己的前途托付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即使陆言蹊现在这个不务正业样子,看着是无法通过科举入朝, 但是只要威远将军府在,只要陆言蹊收心, 一个三四品的官职, 甚至一个一品的虚名,威远将军府也是能够替陆言蹊争取到的。
所以陶行知刚刚念出来的, 可不仅仅是一纸婚书, 更是陆言蹊官场的黄泉路!这也是陆远和路行泽不能够接受的第二大原因。
“怎么会这样?”听到大儿子的回答之后, 陆远有些发懵, 自己刚刚没有听错,也没有出现幻听,小儿子真真切切说了“愿意”二字!
“一定是太子那个不要脸的勾引咱们言蹊!”没一会儿,陆远就回过了神,回过了神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思陆言蹊的思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而是责怪太子。
虽然对于那个不受皇帝宠爱的太子,陆远觉得有些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同情并不能让陆远愿意将小儿子嫁给他!陆言蹊可是陆府的宝贝!要是爹娘回来之后知道言蹊接了这么一道圣旨,那还不得将自己抽皮扒筋,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言蹊?
想到这里,威猛如陆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预见了自己惨淡的未来。
“言蹊虽然调皮,但是几乎所有的事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看他除了与夏家和周家那俩孩子走得近,还有其他什么关系好的人吗?”这个时候,最为冷静的反而是云婉仪,听到丈夫将责任推卸到太子身上的话,云婉仪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觉得欣慰,还是无奈。
平时看起来自己丈夫对小儿子最为看不上,到了关键时刻就显露出来了,陆家最为关系小儿子的还是陆远这个当爹的。
这种“全天下都有错就我儿子没错”的想法,没宠溺到一种地步,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云婉仪开口之后,陆远的大脑也开始渐渐运转了起来。没错,言蹊自己的本事和闯祸的本事完全不相搭配,陆家最怕的就是那天陆言蹊捅了什么自己收拾不了的娄子,或者在外面被人欺负,所以只要陆言蹊踏出威远将军府的大门,就会有两个护卫贴身保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多达十余人。
即使这些人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监视,但是偶尔陆远也会将人叫过来了解一下小儿子的状况,而事实也的确是像云婉仪所说,从护卫们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陆言蹊也只有两个比较好的兄弟,那就是夏家的夏思浩以及周家的周信鸿。
除了这两个之外,几乎上就没有听到谁和言蹊的关系比较好了,想到这里,陆远朝陆言泽使了个颜色,示意陆言泽再去问问小儿子身边的侍卫,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前他们,或者是护卫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个要求正中陆言泽的下怀,得到父亲的示意之后,陆言泽立马转身走出了书房。刚刚要不是陆远先一步说出来,陆言泽其实也非常想说,一定是安景行先勾引自家小弟,才会让小弟说出“愿意”这种话!
陆家人哪里会知道,安景行的确是对陆言蹊做了什么,但是这做什么,却是发生在遥远的上辈子,所以无论是怎么查,这辈子陆言蹊与安景行还没有任何交集,陆言泽注定是要失望而归了!
“夫人,你看现在这……”看到陆言泽走出书房之后,陆远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这是陆远在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或者有困难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法。
与其他男人觉得女人应当相夫教子不同,陆远深知自己所有的头脑都用在了行兵打仗之上,而妻子从小身在书香世家,对于天下大局与朝堂之事从小耳闻目濡,有些事情,看的总归是比自己透彻的。
“我看太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人总是不错的,多少是婉玲教出来的孩子,言蹊即使到了太子府,也不会吃亏。”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陆言蹊即将加入太子府的事实,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陆言蹊以后过得轻松一些了。
“我的儿子,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受委屈!”谁知道听到云婉仪的话之后,陆远双目一瞪,大手一挥,似乎在说着:谁要敢给我儿子委屈,我就让他没好果子吃!
本来已经有些冷静的陆远又变得有些心塞了,依照现在言蹊的性子,换谁谁能受得了?以前好歹想着,只要自己在一天,只要言泽在一天,即使言蹊把天捅了个窟窿,威远将军府也能给他补上!
现在皇上这一纸婚书赐下来,或许开始太子会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对言蹊有所纵容,但要是时间长了呢?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以后可能会因为太子而变得畏手畏脚,陆远的心就抽一抽的痛!
那可是陆府上下都捧着的宝贝啊!嫁了人,别人会把言蹊当做宝贝吗?只要想到这里,陆远就恨不得将陶行知抓回来,告诉他这道圣旨陆府不接!
云婉仪见陆远这样,自然是知道他心里还是有疙瘩的,缓步走到了陆远身后,慢慢地揉着陆远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其实嫁入太子府也不全是坏处……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对言蹊如此纵容吗?”
云婉仪没有让陆远接话,反而接着开口说了下去:“言蹊摸约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还记得言蹊十二岁之前的样子吗?”
即使现在陆远更想讨论太子的事情,但是陆远知道,自己的夫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转移话题,于是顺着云婉仪的思路回想了一下:“十二岁以前……言蹊比言泽和言修都要懂事,言蹊身体不太好,但是为了让父亲高兴,每日的功课和武功从来没有落下,言蹊从小就聪明,三岁能诗五岁行文……就连岳父都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说到这里,陆远觉得心里更难受了,自己的小儿子虽然现在长歪了,但是以前多么乖巧可爱?多么招人喜欢,怎么就便宜了安景行那个小子了呢?
这个时候,陆远也陷入了反思,言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呢?好像现在京城里只知陆家有一惹不得的霸王陆言蹊,早已忘记了陆家当时的惊世天才陆言蹊,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偏差吗?
“没错,言蹊十二岁以前很聪明,也是从十二岁那年开始,言蹊渐渐不喜欢读书了,也不练武了,已让他做功课,不是头疼就是脑热,那时我还教育过,你们还说我太严苛了。”云婉仪点了点头,对陆远的话表示了肯定,就在陆言蹊十一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云瑾瑜就说过,言蹊这样下去,必定会成为西元国最年轻的文状元。
可是谁知道,言蹊的路,从十二岁开始,就渐渐走偏了?
“我当时那不是……”云婉仪的话让陆远不知道怎么接话口,这些事不提还好,一提陆远就都想起来了,摸了摸后脑勺,陆远有些心虚。但是没一会儿,陆远就回过了味,“后来我教育言蹊的时候,不都是你在阻止吗?”
云婉仪早就料到了陆远会说这样的话,当即也不给陆远捏肩了,手直接向陆远的肩膀上锤了一下,从陆远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后来是阻止了,但是这是父亲的意思。”此时云婉仪口中的父亲,自然不会是陆远的亲生父亲陆忠,而是云瑾瑜。
陆远完全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小儿子的教育问题,自己的岳父居然也插了手。但是云家出了天下第一才女的云婉仪和十五岁就考取了文状元,才满天下的云逸然,怎么看云瑾瑜也不会是纵容小辈的人。
在陆家三个儿子还年幼的时候,青山书院甚至还有先生上门教学,那时候,三个小子的戒尺也没有少挨,怎么到了陆言蹊这里,就出了岔子了?
即使陆远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云婉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当初父亲的话说出了口:“言蹊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他不懂事了,而是……他已经懂事了啊!”
“还没呢,母妃说这个做什么,三哥不也还没有娶妻吗?”安景瑞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从季幼怡的身上挪开了,每次回宫,母妃总会和他提到娶妻之事,真真是令人头疼。
果然,一听到这话,季幼怡的脸上就没了好脸色,伸出手指戳了戳安景瑞的额头:“你三哥是没有正妃,但是府中已经有了一名侧妃与两名庶妃,正妃再等等也无妨,你看看你,别说庶妃了,连个侍妾都没有,哪个成年的皇子和你一样?”
“大哥不也没有通……”房,最后一个字,安景瑞没有说出口,因为季幼怡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看到季幼怡瞬间马下来的脸,安景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的确,母妃一向不喜欢大哥,自己却拿大哥来举例,也难怪母妃会生气了。
“你和他能一样?他没有母妃难道你也没有吗?”说着季幼怡瞪了一眼安景瑞,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正好后日宫宴,大臣们都会将家中的女儿带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若是看不上,别怪母妃直接乱点鸳鸯谱!”
说完,季幼怡也不给安景瑞反驳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母妃现在乏了,你回吧!”
这是安景瑞第一次在季幼怡这里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这也直接说明了季幼怡对于此事的态度,的确,皇子二十了还没有娶妻的,少之又少,很多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身边的宫女就已经开了脸。
太子到现在府中还没有一个女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后早逝,皇上与贵妃对他的事也不上心,俞正羲作为外祖,虽是长辈,对于外孙的房中之事却也不好插手,这一拖,也就拖到了现在。
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想到刚刚母妃的态度,安景瑞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太多的烦恼,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在意,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陆言蹊从早上起来,就处于一种非常焦躁的状态,原因无他,每年的腊月二十九,都会举行宫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携成年的子女参加,因为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结亲机会,带着成年子女去,也是为了更好的相看。
前几年陆言蹊都没有参加,其一是对于皇宫,陆言蹊并没有什么好感,其二则是因为今年才十七的陆言蹊,还不到加冠成年的年龄,云婉仪也怕陆言蹊平时在外口无遮拦管了,在宫宴上也横冲直撞,自然也就没有带陆言蹊参加的心思。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且不说陆言蹊现在已经与太子订婚,作为准太子妃应该出席这次的宫宴,而且按照惯例也应该在婚前让安景行与陆言蹊见上一面,就说皇上在给陆远的帖子中,特别注明了带陆言蹊参加,陆言蹊也应该到场。
说起来,去掉上次装病时安景行倒将军府的那一次,这还是这辈子陆言蹊第一次和安景行见面,上一次陆言蹊对于安景行的到来毫不知情,期间也一直在昏睡当中,自然也就没了紧张之感,但是这一次,可是真正的第一次会面啊!
想到这里,陆言蹊就止不住地紧张,即使宫宴在申时末(晚上六点)才举行,陆言蹊却早早地就起了床,从卯时(早晨六点)开始,就在翻看着自己的衣柜,想要找出一件穿起来好看的衣裳。
“观言,你看这件怎么样?”陆言蹊说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一件红衣,若说和上一件的差别,恐怕就是袖口的图案不一样了吧。
观言看着比以往穿的更薄的少爷,坐在凳子上,简直想直接翻白眼,却也生生的忍住了,就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很好看,但是少爷,这已经是你试的第九件衣服了,恕小的直言,我实在是没看出,这九件衣服有什么差别。”
也不怪观言如此说话,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陆言蹊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换换换不停,但是九件衣服无一例外的全是红衣。
红衣,在陆言蹊心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上辈子大婚之时,陆言蹊怎么不愿意穿嫁衣,即使当初安景行送来的婚服,是男子惯用的款式,但是心中有不甘,又怎会愿意穿上?自后此事一直成了安景行心中的遗憾,到了陆言蹊死的时候,也没能来得及给安景行看一次,自己穿着红衣,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