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夫人的脸都白了:“刚才我的话,还请少奶奶不要放在心上……我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如意往旺仔怀里塞:“初次见,小小如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旺仔倒是不客气,抱着玉如意就啃咬起来,像几天几夜没吃饭了。
芙蓉也不说收下,也不说拒绝,只是温声逗弄着旺仔。
李夫人擦擦汗,悄悄退了回去。
“这便是旺仔了吧,这小名儿,也就少奶奶能取的出来。我们家天晴的名字啊,我想了好几个月也没想到,后来有一天,生她的时候,我还在发愁呢,那天正好是晴天,侯爷就说,小孩的名字,好记便可,不如就叫天晴吧,又晴朗又明媚,也让人记的住。”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天晴由两个婆子伺候着跑了进来,她梳着俊俏的小髻,发髻间插着一支精致小巧的珠花。珠花赤金为底,上头的花明艳艳的,照的天晴的脸也明艳艳的,她略显稚嫩的脸白白净净,胖胖乎乎,她的小胳膊也是胖乎乎的,她穿着掐牙缎子小袍,衬一双绣着金元宝的花鞋。
天晴脖子里挂了一个金项圈,金项圈下坠着一个长命锁,也都是赤金的。花厅四面透风,光线充足,金黄色的阳光**的包裹在那长命锁上,长命锁便光芒四射起来。
“我总说不让孩子戴这些的。”钦国侯夫人指指天晴脖子里的长命锁:“这东西重,可侯爷说,侯府的小姐,哪能不戴这些?”
“是啊是啊,侯爷说的有理。”李夫人忙附和:“钦国侯是什么身份。侯府的小姐自然也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比,自然应该有些值钱的,尊贵的首饰配着。再则,侯爷疼爱天晴,这府里的东西,可不是任天晴挑?更别说区区一个长命锁了是吧天晴?”
李夫人试图去抱天晴,天晴小小的眼睛撇了她一眼。迅速的从她身边逃开。穿过屏风,她试图去摸瓮里面的冰,够不着。她有点生气,便拿起花架子旁边的剪刀来到屏风边,“哧溜”那么一下,好好的屏风便一分为二了。那十二扇屏风本来是一套,上面画着各地的名胜古迹。倒也栩栩如生,如今天晴一剪刀下去,一扇屏风便破了相了。
钦国侯府是大户,不可能缝缝补补。这一套价值不菲的屏风,算是浪费了。
果然,钦国侯夫人让下人抬走屏风。又关切的抱起天晴,试图夺下她手中的剪刀:“天晴啊。你生气,打人骂人都可以,何苦跟那屏风生气呢,有没有伤到手?你有没有受伤?”
天晴摇摇头,只是不肯丢下那剪刀,钦国侯夫人也只是由着她。
旺仔还是傻乎乎的,躲在芙蓉怀里,只是抱着玉如意啃。他像啃一个甜瓜一样,啃的玉如意上沾满了口水,他的口水流到了脖子里,“噗噗噗”的响,芙蓉只得拿出手帕给他擦拭。
这“噗噗噗”啃东西的声音吸引了天晴,她挣脱婆子们的手往旺仔身边来,芙蓉赶紧抱紧了旺仔,这个天晴,动起手来,屏风都要倒霉,何况傻乎乎的旺仔呢。
天晴站在芙蓉身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旺仔,像看一样稀奇的东西。
钦国侯夫人笑着道:“苏少奶奶,或许你也知道,我呀,就天晴一个女儿……正好,这会儿她在呢,你瞧瞧,可喜欢?”
芙蓉能怎么回答呢,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刚才那般行径,芙蓉早脱了鞋子盖在她屁股上了,可当下她也只得道:“喜欢……喜欢……”
“我瞧着天晴跟旺仔倒是差不了太多。天晴这孩子,淘气一些,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快一岁才走路的,我们家天晴啊,半岁就会走路了,学说话也快……今儿既然来了,不如让旺仔跟她玩会儿?我看俩人很有缘分的。”
芙蓉一向不信什么缘分,再说,她家旺仔一直鬼鬼祟祟的缩在她怀里舔那个玉如意,他根本就没注意什么天阴天晴,更别提什么缘分了,可钦国侯夫人这样说,芙蓉又不好拒绝,只得把旺仔横抱在怀里,一面轻轻拍打着他的屁股,嘴里哼着小曲儿哄他,又笑着对众人道:“看看我们家旺仔,玩了好半天,困了就要睡,唉,小孩子呀……”
她本想躲过去的,万一天晴把旺仔当成屏风玩,那旺仔不是破相了?
没想到旺仔一个鲤鱼打挺从芙蓉怀里挣扎起来,又死皮赖脸的开始啃那个玉如意,啃的十分专注。
“天晴,去跟旺仔玩。”钦国侯夫人撺掇着。
“不要。”天晴皱眉,有些嫌弃的望着旺仔的脸:“他有鼻涕泡,我不要跟他玩。”
“天晴……”
“我要那个。”天晴指指旺仔怀里抱的玉如意。伸手就要去抢。旺仔本来就没打算理天晴,任她说什么呢,他只是抱着玉如意不丢,天晴不是省油的灯,探手就去揪如意,没揪着,又去揪旺仔的袍子,旺仔的手一松,玉如意掉到了地上,一分为二,玉如意破相了。
旺仔便咧嘴哭起来,哭的十分悲痛。
天晴见旺仔哭,似乎有点心烦,举着剪刀就吓唬他,旺仔只是哭,天晴便丢了剪刀,小手像鹰爪子似的,对着旺仔的脸就挠了一下,就挠了那么一下,旺仔半边脸都红了。
“别哭了,再哭……打你。”天晴瞪着旺仔对钦国侯夫人说道:“他不好玩,我不要跟他玩。”
钦国侯夫人尴尬,赶紧让婆子带走天晴,又让丫鬟们端了温水来亲自给旺仔擦脸,旺仔乖乖的缩在芙蓉怀中,任由她们伺候,只是见了地上躺的破碎的玉如意,他又哭起来。
他把玉如意当成骨头了,所以才那么一直啃着。
“哟,都是我不好,我送的礼,也太不结实了。”李夫人讪讪的。
钦国侯夫人转身进了内堂,过不久,亲自端了一个乌木茶托进来,茶托上头盖着一块暗黄色的布,她把茶托放在小几上,掀开暗黄色的布,一柄长长的,上等和田玉为底的,上头镶嵌着东珠跟红宝石的玉如意呈现大伙面前。
众人皆吸了一口气,这柄玉如意,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吧,上头镶嵌的东珠,可是宫里才有资格用的东西,红宝石,红的像血一样,一点儿杂质也没有,这样的物件,有银子也没处买去。
钦国侯夫人把玉如意往旺仔怀里一塞,就像塞一根不值钱的木头一样随意:“这柄玉如意啊,还是当年老太后赏赐的,一直在侯府里放着,如今,我把它送给旺仔了,旺仔,抱着啃吧。”
“夫人,这……不好吧。”芙蓉试图把玉如意还回去:“这太贵重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
“唉,苏少奶奶这便是客气了。”钦国侯夫人满是爱怜的抚摸着旺仔的小脑袋:“这玉如意虽贵重,到底只是一个物件,旺仔这样的小少爷,配它,也没辱没它。再说,刚才旺仔手里的玉如意被天晴给弄坏了,我要替天晴赔一个给旺仔的,你若是不收下,便是不肯原谅天晴了。”
“这——”
“苏少奶奶还是收下吧。”其它几位夫人打量着钦国侯夫人的脸色,她的心思,众人也猜到了几分,便附和着道:“难得夫人喜欢旺仔,以后啊,苏少奶奶常常带着旺仔来走动也就是了,我看着旺仔跟天晴倒要好的很……”
芙蓉真不明白,她们什么时候看到旺仔跟天晴好了,唉,难为她们,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
旺仔却不管玉如意是不是贵重,他“噗嗤噗嗤”啃着,果真像啃骨头一样。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相士怎么说的?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样的人啊,以后会有大作为的,便是苏府的家世,旺仔以后的前途啊,也不可限量呢。”钦国侯夫人正夸赞旺仔,斜眼看到天晴在门口玩耍,便冲婆子们使使眼色,婆子机灵,很快抱了天晴来。
天晴一见旺仔,就把眼睛瞪的铜铃那么大,显然不待见旺仔:“我不要见这个鼻涕泡。”
旺仔咧嘴笑笑,见是天晴,赶紧把怀里的玉如意护好。
“天晴啊,旺仔怎么是鼻涕泡呢,你不要这样说,你跟旺仔玩好不好?”钦国侯夫人哄着她。
天晴却不愿意,挣脱婆子跑的无影无踪。
众人笑起来。
钦国侯夫人温声道:“我这个女儿啊,唉,都是被侯爷惯坏了,侯府里有什么好的,都尽着她,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啊,侯爷也要蹬着梯子去摘,所以……天晴的脾气大了些,唉,小姐脾气,真让人忧心呢。”
“夫人大可不必忧心。”众人道:“哪家的千金小姐没有脾气呢,何况天晴如此尊贵,依我说,天晴就应该长长脾气,免得以后受人欺负,还有那些好色之徒,等天晴长大了,谁敢多看她一眼,就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芙蓉心里一惊,赶紧伸手捂住旺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