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的声音哗哗的响,像夏季缠绵的雨一样一下一下滴进人的心里,又像一股股清泉流过一级一级长满青苔的石头台阶,那么温柔,那么细腻,撩拨的人心里痒痒的。
如今天热,苏畅几日未洗澡,加上高烧之后全身发汗,身上的汗臭味隔着两道街四辆马车都能闻的见,或许因为汗味太大,屋子里连只蚊子也没有,寻常时候,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如今半躺在木桶里,他把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洗了个遍。
芙蓉等的实在心急,不得已她又躺回到床上,一会儿摆成人字形,一会儿摆成大字形,大雁南飞队形转换也没有她频繁吧,客栈的床铺虽不舒服,因为上头留有苏畅的体味,却让她觉得异常安逸。
她这样眯眼盯着浅色的帐子,不一会儿,竟打起了瞌睡。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睡觉呢,她拧了拧自己的大腿,下手太重,疼的她“嗷”了一声。
“白氏,你怎么了?”
“没……没有……”芙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摆出妩媚的样子,隔着烟雾缭绕的空气冲苏畅抛媚眼。
“白氏,你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直翻白眼?”
“翻白眼?好吧。”芙蓉低下头,咽了口唾沫:“什么时候洗完哪,要不要我给你加点热水?”
“不用不用。”听芙蓉这样说,苏畅哪里还洗的下去,三下五除二的又搓搓,便拿毛巾擦干了:“唉,我的衣裳都脏的不像样子……难怪当初杨波以为我是要饭的乞丐呢。瞧瞧。不但脏,而且烂。”
芙蓉心里暗暗叫好,苏畅洗完澡没有干净衣裳穿,那可不得光着身子了么?一想到苏畅光着身子在她面前走动,她的心就按捺不住的狂跳。
苏畅用一块毛巾挡着往床头来,芙蓉只看了一眼便彻底红了脸,见苏畅伸手。她以为要拥抱她。便故作娇羞的将头扭向一边:“你这个人,也太坏了……”
“我怎么坏了?”苏畅伸手从枕头下拉了一套衣裳出来,半新的。浅蓝印元宝纹袍子,水色夹裤,细纱小褂,还有一双全新的深蓝色金边鞋子:“这个杨波。怪不得酒楼开的这样好,瞧瞧。他多细心,早就把衣裳跟鞋子给我准备好了。”
芙蓉看看那些衣裳,又看看那双鞋子,心里早叹了一百口气了。这个杨波,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呢。
苏畅很快穿戴一新,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又有好相貌,身材也是一等一的。穿上这淡蓝色的衣裳配上这深蓝色的鞋子,虽瞧不出富贵,到底有一股清凉干净的气质在里头。
“大白天的,穿这么整齐做什么?”芙蓉见苏畅挨着她坐下,伸手从小几上端起茶壶倒了两碗金黄色的茶汤,一杯自己喝,一杯给她喝,她哪里有心思喝茶呢,她把茶放在一边,只是拉着苏畅的手:“苏畅啊——”
“恩。”
“那个……长夜漫漫,我一向无心睡眠哪——”
“天不是还没黑吗?”苏畅将茶一饮而尽,并指了指窗外斑驳的光线。阳光如金丝一样,一缕一缕的,一片一片的投射进来,这金色的光暖洋洋的,像成熟的稻子在梯田上肆意的生长,摇曳。
“天是还没有黑……天果然还没有黑哈……”芙蓉见苏畅没有动静,心里暗自失落,唉,这个苏畅,在牢房里呆久了,脑袋都呆傻了么,怎么一点儿风情也不解了,想当初他俩刚成亲的时候,简直是晚上盼天黑,白天盼天黑,一天到晚盼天黑啊,怎么如今提及这些,苏畅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
芙蓉故意解开自己的一粒盘扣,露出些许白嫩的胸脯,一面呼呼吹着气:“那个……天有点热啊,我解开盘扣……那个凉快凉快……”
“嗯,天是有点热,你要是热,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把蒲扇。”
“我……”芙蓉被噎住了,苏畅还是不急不慢的喝茶,她凑上去偎依着他,贪婪的呼吸着他的味道:“那个……你一定也很热啊,这么热的天,你穿的也太多了,我帮你脱两件。”
“不要了……”苏畅紧紧的护着胸:“我发烧刚好些……并不是很怕热。”
“这样啊。那……我帮你脱一件……”
“不要了……我真的不热……甚至还有点冷呢。”
“这样啊……那我给你暖暖。”芙蓉嘴角一咧,一脸阴笑的试图抱着苏畅,没料想苏畅放下茶杯站起来,就站在芙蓉面前,先是舒展舒展筋骨,然后便开始表演武术,多日未见,苏畅的功夫倒还了得,虽是生疏了一些,可一招一式的,也算行云流水:“白氏,我的功夫还好吧?”
当初刚认识苏畅的时候,看到他表演功夫,芙蓉自然十分乐意。这功夫,会让任何一个女子动容吧,何况芙蓉这样的花痴,但如今芙蓉心急火燎的,哪有什么心思看什么功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表演功夫一个看,那不是傻么?芙蓉又把苏畅鄙视了一番,这也太不解风情了,都这个时候了,表演功夫是几个意思嘛。
她撇撇嘴,哼了哼,表示自己的不满,也不去看苏畅,只是又把盘扣解开了一枚,她就不信苏畅会无动于衷。
当她解到第三粒盘扣的时候,她的完整的嫩白的胸脯都要暴露了,她偷偷瞄了苏畅一眼,苏畅果然停下了,不再练什么功夫,而是呆呆的站在那儿。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芙蓉暗笑,把第三粒盘扣解开,又迅速的合上,又解开,又合上,故意挑衅苏畅。
“白氏……”
“啊?”
“我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就来啊……”芙蓉一听苏畅说忍不住。就像布置好的陷阱终于迎来了猎物一样,她顾不得许多了,“噗通”一声,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摊着手脚眯上眼睛,轻轻的咬住了嘴唇,顺便。两只脚一用力。一双鞋子就被她轻而易举的蹬掉了。
苏畅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站住。
屋子里静默起来,风的声音从缝隙里钻入。像小小的水蛇,蜿蜒的在人身上盘旋,凉凉的,麻麻的。让人忍不住喘息,突然芙蓉就喘的像拉车的牛一样。“吭哧吭哧”的。
“白氏,你做什么?”
“啊?你不是说……忍不住么?”
“我是忍不住,不过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在配合你么?”
“配合我?配合我什么?”苏畅皱眉。
芙蓉偷偷睁开眼睛,只是冲苏畅眨巴着:“那你先说。你忍不住什么?”
“我是说,忍不住要向你打听爹的情况,我听闻府里发生那些事。不知是真是假,听闻爹的身子……刚才一直没敢问你。怕是真的,如今想想,躲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是要问你,这些都是真的吗?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些是真的吗?”
“真会扫兴……”芙蓉噘嘴从床上坐起来,不情愿的扣上盘扣,然后慢吞吞的下了床,找好鞋子穿上,声音也是慢吞吞的:“唉,害我白折腾一场,我还当……唉,看来我真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你的消息倒也灵通,府里的那些消失都是真的,爹如今还昏迷不醒呢,大夫说是无大碍,只是什么时候醒却不好说。我一直想着,或许你见爹一面爹就会好了呢,只是一直不清楚你的下落,如今你也回来了,不如跟我回府见爹......”
“不行……我不能回去。”
“怎么?”芙蓉皱眉:“爹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可他一直很挂念你,你怎么能不回去看他呢?”
“我……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你大姨妈来了?”芙蓉撇撇嘴:“你说,你哪里不方便了,腿不是还在身上长着嘛,从这里到苏府,不多时就到了。”
“那也不行,我暂时不能回去。”
苏畅斩钉截铁,虽不明白他为何不能回去,芙蓉也只随他:“那好吧,你就先窝在这里吧,不过苏畅啊,我怎么觉得你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连家也不肯回,你真的不是从牢房里偷跑出来的?”
“真的不是。”
“你不会是犯了什么别的错要被缉拿吧?”
“没有。”
“你果真没犯什么大错,比如,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
“当然没有。”苏畅无奈:“你刚才都把自己放倒了,我不是也没调戏你吗?”
“你想的美,我才不愿意呢,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芙蓉低下头去:“你既然不愿意回府,那好吧,我也不能拿绳子牵了你回去,还好如今有旺仔跟小馒头一直在爹床头跑来跑去,爹也不寂寞。”
“什么旺仔小馒头?”
“就是你的孩子啊。”
“白氏,我的孩子叫旺仔,小馒头?”
“是啊,是不是很动听?”芙蓉笑。
“是很动听。”苏畅直摇头:“不但动听,还很……生动……旺仔就不说了,单说这个小馒头……你是挨饿挨怕了么,怎么会脑子一抽就想到这名字来?就是叫小包子或小点心,也稍稍高贵一些啊……”
“就叫小馒头。”芙蓉瞪着苏畅。
“好吧。你说她叫小馒头,她就叫小馒头……”苏畅笑了笑道:“孩子的名字呢,就依你,不过,有一件事,你得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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