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进苏府做苏大夫人的。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么,那位苏老爷,早就喜欢上我了。”宁夫人又是祈求又是得意:“苏老爷喜欢上了我,那苏府以后,不就是我的天下,到时候,银子的事……”
“你也别太得意。”华良拿起桌上的一个仿制瓷罐,抚摸着上面的裂纹道:“苏老头喜欢你又怎样,他还有儿子,他儿子苏畅,我们也打听过了,如今在朝为官,又娶了一个女人叫什么白芙蓉,他们可不是软柿子会任你拿捏,你进了苏府,也未必就能做的主。”
“你们放心好了。”宁夫人轻咬着嘴唇道:“那个白芙蓉,她是一个瞎子。如今她的吃喝拉撒还全靠下人打点,她当然不足为患,至于那个苏畅,你们就没听说他被捉进了宫里?听说是得了什么病,而且病的快死了,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即使以后他的病好了,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收拾他,也不费事。我宁夫人阅人无数,岂会把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华良听了宁夫人的话,不住的点头:“俗话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果然是真的。你若能成功入得苏府,将银子的事打点好,那一切都好说。我们自然不再纠缠你。”
宁夫人稍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陪着笑脸。
“啪。”华良举起手里的瓷罐砸向铜镜,好好的铜镜被砸出一个窟窿,铜镜碎裂成好几块,斑驳的纹路如同蜘蛛网一样。
宁夫人不禁缩了缩脑袋。
“宁夫人刚才说的那些,若能做到便好,若是久久不能成事,那保不准下场就跟这铜镜一样。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华良从长案上跳下来,扔下面色苍白的宁夫人便走。
宁夫人显然被吓坏了。面前破碎的铜镜声犹如惊雷,她全然没有了主张,只希望自己尽快的进入苏府,尽快的弄到银子。以便摆脱这帮凶神恶煞之人。
小菊果然捧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回来,宁夫人雇了轿子,由小菊跟着去了侍郎府里。
这侍郎大人年轻时本风流,跟宁夫人也有过短暂的交往,当年也去过几趟宁府,如今宁夫人投其所好,又送了酒水,他便跟宁夫人讲了些宫里的见闻,从侍郎府出来,宁夫人马不停蹄的去了苏府。
苏老爷在书房里写毛笔字。他本是不骄不躁的人,如今因为苏畅的事不能静心,只有写写毛笔字,他才能放松一些。
书房里摆放着三四盆绿植,又有几盆腊梅。腊梅并没有开放,屋里空有香气。
宁夫人亲自给他研磨,苏老爷便停了笔,洗了手跟宁夫人坐在书房里说话。
“老爷……”宁夫人小声道:“我知道老爷在为苏少爷并少奶奶的事担心,我在京城里不认得什么达官贵人,只认识侍郎大人……”
“你认识侍郎大人?”苏老爷抬头,眼神里有疑惑。
宁夫人赶紧扯慌:“当年我去大慈庙里烧香。正好遇见了侍郎夫人,因为投趣,所以成了姐妹,也往侍郎府里去过几趟,还算熟悉。”
“哦。”
“我特意去侍郎府里问了的。侍郎大人说,他也听说了苏少爷跟芙蓉姑娘的事。如今二人都关在太医院后院里,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们成天在研制汤药,不但苏少爷喝,皇上也同喝。只是没见好呢。所以,也没有下文。”宁夫人叹了口气,又伸手给苏老爷抚抚背:“老爷着急,也在情理当中,只是如今……不然,明天我再去侍郎府问问。”
苏老爷摆摆手:“你腿脚不方便,明日就不必去侍郎府了,畅儿的事,侍郎大人跟张大人那边说的一样,都说被看押了起来,如今他病了,喝的药跟皇上所用的药一样,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们被关着,即使打探消息,又能有什么消息呢,只能等等了。不过……”苏老爷转而感激的望着宁夫人:“不过我要好好谢谢你。”
“老爷要谢我?”
“当然要谢,我不过随口说了说畅儿的事,你便如此上心,还亲自往侍郎府里跑了一趟。”
宁夫人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把苏老爷的手放在手里握着,以前,苏老爷还有点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可这一次,却任由宁夫人把他的手握紧:“其实,老爷也不必谢我,苏少爷虽不是我的孩子,可毕竟是老爷你的孩子,老爷一皱眉,一担心,我就要跟着揪心,我视苏老爷为自己人,帮着打听苏少爷的消息,也是本份。”
“你真是好心人。我没有看错你。”苏老爷感慨。
立于宁夫人身后的小菊忙附和着道:“老爷有所不知,夫人的日子,本来就穷困,如今为了打听苏少爷的消息,把家里仅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买了坛上好的女儿红送给了侍郎大人,这才从侍郎大人嘴里得到些零星的消息。”
“你这丫鬟,说这个做什么。”宁夫人嗔怪。
苏老爷更是感激不尽,当即摸出腰间的玉佩来递给宁夫人,又让帐房拿了两锭银子来:“你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宁夫人自然不肯走。
“你收下吧。一则这次你也破费了,没有白让你破费的理。二则,这玉佩是我的贴身之物,如今我把你当成自己人……你若不收,倒见外了。”
“老爷这样说,我只得收下了。”宁夫人示意小菊收下银子,她自己把玉佩装进袖里,一时跟苏老爷依依话别,走出不远,小菊雇了轿子扶宁夫人坐上,宁夫人从袖里掏出那玉佩来掂量了一番,又掀起轿帘对着稀薄的光线照了照,见玉佩毫无杂质,品相上等,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回袖里,又拿过小菊递上来的银子掂了掂,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
“夫人果然会筹谋,如今赔上一坛女儿红,倒得了这些银子。”小菊奉承着。
“有我宁夫人出马,有办不成的事么?”宁夫人笑笑,将两锭银子握在手里:“如今苏老爷给我银子,还得求着我收下呢,有朝一日我进了苏府,苏府的家产……”
“到时候华良他们就不会再追着咱们不放了,再也不敢欺负咱们了吧?”小菊提及华良等人,眼神里便有惊恐之色:“到时候华良再敢欺负咱们,夫人定然不饶他。”
“那是当然。”宁夫人轻蔑一笑:“华良他算是什么东西,如今咱们怕他,不过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等有一天咱们跟他两清了,他若再敢如此放肆,本夫人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宁夫人咬牙切齿,猩红的嘴唇如蝙蝠吸了血,连她身边坐的小菊听此话都要忍不住打个哆嗦。
宫里。
太医们按时熬了药。以往七寻一天至少要喝六七副药,喝的她肠子都青了,嘴里都是药渣的味道,就连吃东西,也如同吃药渣一样,如今倒好,自从发现了那虫子以后,太医们便按照书上所描述的医治虫子的偏方开药,如此,一天只早晚喝一次,嘴里好受多了,只是常常昏睡。
这方子喝了有两三天,直到第三天下午,皇上觉得身上有些精神,便看了两份折子,另叫了一位大臣进宫议事。
大臣刚到,跪着给皇上行礼,皇上见大臣衣裳上绣着白鹤一只,白鹤下方,是银白色丝线绣的水波纹,水波荡漾,波纹蜿蜒,看到那弯弯曲曲的纹路,皇上突然想到了太医所说的红虫子,嗓子眼里便又痒又甜,一低头,喷出一大口血来,那血落在大臣身上,他衣裳之上所绣的白鹤也被皇上的血染成了红色。
大臣吓的跪地不起。皇上却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几个太医听到此消息,吓的小腿直哆嗦,若此时方子依然不管用,再把皇上喝出个好歹来,那他们真得提头来见了。
于是挤进养心殿给皇上把脉,不敢再乱给皇上喝药,只是喂皇上喝了些糖水。
皇上躺在榻上,形容消瘦,脸颊都深深的陷了下去。
太医们交头接耳,声音小的如蚊子哼哼:“此次皇上吐血,怕是跟以前一样,想来这方子也没有效果,不然怎么会这样?看来咱们的死期到了。”
年长的太医皱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当日从牡蛎中捉住的虫子,明明跟医书上写的一样,而且咱们也是按照医书抓的药,抓药的时候我亲自盯着的,一钱都不差,份量刚好,怎么会……”
大臣站在那不知所措,身上的血连擦也不敢擦。
七公公让小太监领着大臣去换了衣裳,一面又小声交待他:“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病体欠安,如今不宜说话,大人请先回,但今日养心殿的事,大人万不可外泄,提防人心才是啊。”
大臣连连点头:“七公公说的是,我一定谨记。”
打发走大臣,七公公见皇上还没有醒的意思,便督促各位太医:“你们的医术,远近闻名,如今皇上的病……唉……还请大人们快去研究方子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也看见了,刚才皇上又吐了血,这次吐的血,好像比前几次都多。”
太医们提着药箱神色晦暗的回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