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在昨日,陆清清今日就查出了凶手,速度倒是很快。
宋言致发现陆清清在破案方面很有才干,更确切来说,陆清清似乎很早以前就在为调查凶案做准备。人都有秘密,宋言致也不去多问,让陆清清先讲一讲这驿站第二场的凶案的凶手是谁。
“感兴趣?你先把你昨天想说的话说了,我就告诉你。”陆清清眼含笑意,语气里有点逗弄的意思。
宋言致斟酌片刻,对陆清清道:“这件事一旦出了差池,极可能有杀身之祸,你确定要听?”
又是秘事,又死人,陆清清早料到不简单了。所以宋言致话音刚落的时候,陆清清立刻就点了头。
宋言致旁观陆清清的表现,目光又深邃了几分,随即开口告知陆清清:“高虎死了。”
“你杀得?”陆清清惊讶问。
宋言致点头。
陆清清皱眉:“你怎么总杀人。”
“陆县令别误会,不是我家主人杀得,是高奇下的手。”孙长远忙替自家主人解释。
陆清清心里更加惊讶了。高奇和高虎俩人可是亲兄弟,宋言致为了惩罚高虎,竟然让大哥亲自下手杀弟弟,这就更残忍了。
宋言致的心果然和的样貌完全相反,又黑又丑。
“高虎是杀害潘青山的真凶,”宋言致抬眸,对上陆清清的眼,“那日潘青山被勒晕厥后,高虎趁夜里将其杀害,伪装成自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宋言致点头。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处置高虎,而是等到现在?”陆清清很快就把惊讶消化掉,继续追问宋言致。
宋言致:“钓鱼。”
原来这高虎还有同伙,宋言致想要从高虎身上找线索,放长线钓大鱼。
“那高虎到底是为谁办事,竟敢潜伏在你身边?”陆清清问。
在旁待命的高奇忙认错地垂眸道:“我和弟弟在大人身边伺候已有六年,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兰花教的人。怪我的错,竟没有及时发现二弟的问题,令大人身处在危险之中。”
兰花教?陆清清知道一下,前两年的时候还十分有名,遍布全国各地。有些盛行的地方,十人之中必有两人以上是兰花教的信徒。兰花教就如其名一样,教众无一例外地十分喜爱兰花。陆清清在那时候还瞅准机会安排人养兰卖兰,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后来得知朝廷要剿灭兰花教,陆清清及时收尾,就转做别的生意了。
“我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兰花教已经被朝廷剿灭了,教主当众伏法。”陆清清道,“而今这是余孽?”
宋言致边点头边多看了两眼陆清清,他发现跟陆清清说话从来不用费力解释什么,对方的领悟能力很强。
“所以你此番来汝南道并非真的巡按,而是想剿灭兰花教的余孽?”陆清清皱眉,“那你来到长乐县,是觉得长乐县有兰花教余孽?奇怪,我来此这么久竟没听过。”
“这是长乐县前任县令潘鸿茂托人捎给我的信。”宋言致把信递给了陆清清。
陆清清打开看,满满的一页纸,从头到尾都在讲兰花教。信里主要内容就是潘鸿茂怀疑兰花教的余孽藏匿在长乐县,他还怀疑身边人有兰花教的奸细。所以他谁都不相信,信托给多年的老友暗中帮忙送往京城。
陆清清看完之后,又特意扫了下信头,没有注明给谁,这倒是奇怪,正常情况下信的开头一定会写“某某大人垂鉴”的字样。这封信却没有,但信纸完好无缺。陆清清猜测可能是当时潘鸿茂也不知道把消息给谁,毕竟他只是一方县令,不大可能认识哪位京官,大概是托他老友上京后随便交给一个可靠的京官就行,故而只详述了内容,没有写开头。
这些细枝末节陆清清自然不会多嘴问,她倒是很好奇潘鸿茂信中所提的兰花教会用“五鬼运财术”的说法,询问宋言致到底是何意。
“五鬼指的其实是瘟神,又称五瘟,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以及总管中瘟史文业。民间有传说认为驱使五鬼将别人家的财物运到自己家,可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财。”宋言致解释道。
陆清清惊讶地点点头,眼里闪烁出兴趣,“那还挺神的。”
宋言致睨她一眼。
“怎么了,不神么?我要是有这能耐,还做什么生意,干在家躺着等钱来就行了,省得操心。”陆清清半开玩笑道,正经询问宋言致,“那这五鬼运财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言致打量陆清清腰间的符纸和脖颈上的佛珠,“你信这些?”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宁可信其有。”陆清清很认真地跟宋言致解释完,就手抓着佛珠,灵活地转动她黑白分明的杏目观察四周。
宋言致跟着陆清清扫视屋子,皱了下眉。他之前听孙长远说过一嘴,这宅子在长乐县最大最好,价格也便宜,但就是传说闹鬼。而今看来,这陆清清这副打扮是怕鬼了。
“这里死过很多人?”
陆清清点头,转即摇头,试探问宋言致:“你们之前……不知道?”
“不深知,你尽管讲,我并不介怀这种事。”宋言致道。
“好汉,胆大。”陆清清佩服道,“既然你在这住都不怕,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座宅子在十一年前死了二十多口人,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死的人全都是慕家大房。”
“还有二房?”宋言致问。
陆清清:“二房的人因当时住在东院,两房之间隔有一道门,天一黑就上锁,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尸体。倒也奇怪了,二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二房主仆竟没有一人听到过响动。”
宋言致目光一直在陆清清身上,“你看过案卷?”
陆清清点头。
宋言致了然点头,“凶宅的事且不提,你该说凶手是谁了。”
陆清清看眼裴经武,对宋言致道:“人我都带来了。”
裴经武从跟着陆清清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旁陪伴,默听二人说话。直至宋言致对他投来得冷冷探究的目光,裴经武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被陆清清指为凶手。
裴经武懵了,茫然向陆清清求证:“大人刚刚说的人是我?”
“对,你是凶手。”
“大人,宋御史还在呢,您就别和属下开玩笑了。”裴经武见陆清清很严肃地盯着自己,再次愣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好的我干嘛要杀人!”
“这话我正要问你,你好好地为什么要连杀两条人命?”陆清清目光锐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经武。
“我自小和大人一起长大,我什么人品大人最清楚不过。大人做官后,我伴在大人身边,忠心耿耿地为大人鞍前马后,处理县务,何曾有过一点怠慢,也更加不会知法犯法。请大人明鉴!”裴经武说罢,就拱手跟陆清清行礼。
“在今天中午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你会是凶手,是你自己暴露了你自己。”陆清清见裴经武还要开口辩解,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孰是孰非,待稍后开堂审问时自然清楚。”
陆清清话音落了,那厢就有人来传邓修竹的消息。陆清清附耳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就把人打发走了 ,转即吩咐下去即刻准备开堂。
裴经武整个人还有懵,最后被人架出去时,方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冤枉,但很快就被堵住了嘴,拖远了。
宋言致微微点了下头,又嘱咐道:“兰花教的事——”
“我懂,死也不说。”陆清清随即用食指堵在了最中间,然后和宋言致道别。
“大人,这案子有点意思,要不咱们跟着去瞧瞧看? ”孙长远见自家主人久望陆县令的背影,立刻提议道。
宋言致默了下,随即允了,跟着陆清清出发。
在到县衙时,他们刚好碰到一伙衙差回来。照常理县衙的衙差根本没有条件骑马,因而今的县令有钱才跟着借光了。宋言致在一众骑马的衙差中间,看到有一淡蓝衣的年轻男子很特别,长得极白,眉目俊朗,也因为俊美得过于精致了,略有些阴柔之气,但笑起来如光闪耀,很吸引人。
衙差们都认识宋言致,连忙下马行礼,又热情地跟宋言致介绍蓝衣男子为仵作邓修竹。
邓修竹也下了马,对宋言致文雅地作了一揖。
宋言致淡淡点头,扫了眼邓修竹腰间的月牙玉佩,下马率先走进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