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庭院,见灵儿跟另为三个丫鬟在打扫,转身从刘二手中挑了一些吃食交给灵儿,让她们分了。又送去母亲处一些,让母亲又是一通夸奖另外赠送了一通埋怨。无非就是大病初愈,自当歇息之类的。
回到房中,无所事事的徐吉,翻腾着以往的物件。没想到徐吉以前倒是调皮的紧,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就整整一小箱。无非就是货郎手上那些杂七杂八。
好在箱底还有两册书籍,分为《孝经》《论语》。记忆中还是有这些内容的,毕竟这是蒙学的两册书籍,前身之所以把它收藏在箱底,不是有多么喜欢读书,而是为了记住这两册书,挨了先生多少手板,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直到现在,两册书籍的内容仍然牢牢记在脑海,不敢相忘。
徐吉对此也是觉得好笑,孩童心里就是如此天真可爱。只因为怕挨打,竟是花费如此力气和决心记住这不算薄的两册书籍。本该在熟记两册启蒙书籍,就要出师的。也就是外出求学,寻求名师指点,进而掰碎了讲解,深造。以备童子科考试。
现如今的风俗就是重文轻武,贱商贾。徐谦倒是托关系找过几个有名的老夫子,倒是吃闭门羹的结局多一些,至于其他不相熟的直接不见,一商贾尔,不相为谋!若再相求,实在自讨没趣,于是这一年倒是徐吉前身最快乐的一年,每天装装样子读书,之后就是四处撒野。
如今,闲来无事,那就练练繁体字吧。想起就做,从书桌上铺好宣纸,用镇纸压住,开始研墨,徐家现如今勉强算是中产之家,家境还算殷实。用的笔墨纸砚倒是不错。
徐吉前世练习硬笔书法,总是不觉间入迷其中。无他,兴趣尔。
不自觉又找回了当年练字的感觉,当然毛笔字还是差些的,能拿会写就算不错。
幸好,徐吉这小子练过,手上功夫还算不错。并且身体的习惯记忆还是不会消失的。须臾间,一片字符跃然纸上,算不得多好,不等墨迹干透,随手置于一旁,开始继续练习,兀自咕囔以前的徐吉为何如此讨厌读书写字,令人不齿。
徐吉一边写字,脑袋里却想着以后该如何生活,毕竟自己这半吊子的文采,求科考高中还是没多大希望的,再说徐吉前世也是不喜读书的。家里经商却是手头应有的妥当之路。后世之法拿来此处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想必不会差到哪去吧,该想想怎么跟父亲说这事呢......
时间在徐吉的练字中,悄然而逝。不知不觉已是中午,只见灵儿侍立一旁,轻轻地研墨。怪不得,除了刚开始自己磨了第一次,就一直酣畅淋漓的书写,竞然没有发现灵儿侍立于旁。
灵儿见徐吉停下,就说:“好叫公子知道,现已日中,老爷已回府,夫人让小的来请公子去前厅就席。。”
“知道了。”徐吉转动酸涩的手腕,起身出门。
徐吉初到南宋,对于平日的这些繁文缛节甚是不喜。想来都头疼不已。讲究太多,对于自由惯了的徐吉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从温习《孝经》《论语》到这两日来的所见所闻。初时的新鲜劲过后,就是厌烦。
行至前厅,主座之上一年三十岁的男子,星目如辰,炯炯有神。剑眉如墨,眉心紧锁。见徐吉近前,方露微笑,颔首示意。
“给父亲请安。见父亲眉头紧皱,似有烦恼缠身,吉,愿为父亲分忧解难。”徐吉上前施礼说道。
“哈哈,坐吧。我儿平安喜乐,就是为我分忧。”徐谦颇为宠爱的说。
接下来又是一通嘘寒问暖,徐吉都是一一应答。几番下来,倒也和谐。就在此时,只听厅外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
徐谦略一皱眉,旋即笑了。搞得坐在下首右侧的徐吉莫名其妙。
侧身望去,只见一稚子小儿,蹦蹦跳跳的跑来。随后却是母亲与另一个妇人各带女童向前。三个孩童眉眼间与徐谦亦是有几分相像。
婉儿右手抓着一个小小纸鸢,想必也是从哪个货摊买来的。见到父亲,反而随手丢到一旁,向前脆声喊道:“孩儿给父亲请安。”
随着众人到来,前厅就像闹市一般,莺莺燕燕,嘘寒问暖之声不绝于耳。
“小弟给大哥问好,见大哥身子爽利,小弟不胜欢喜。”徐莽坐在一侧拱拱手说道。
“多谢二哥挂劳,与大哥怎生如此见外。”徐吉笑笑对其拱手还礼。
下首是八岁的婉儿,在那坐的像个小大人一样,见到徐吉看来,冲着徐吉甜甜的一笑。徐吉回以鬼脸,惹得婉儿淑雅尽失,捂嘴偷笑。徐谦见众人就坐,就吩咐丫鬟开席。
先上的果品,每人吃了些,说了些家常。后上汤羹,每人一碗。甜点,小食满目琳琅。却是味道不合徐吉口味。徐谦好酒,丫鬟在一旁用一个小小的炭炉专管温酒,酒是黄酒,徐吉也不知喝起来如何。只见徐谦独酌得有滋有味。
看着眼前一家其乐融融,徐吉内心五味陈杂。原本这一切都是前身应有的一切,可现在就这样占有了。徐吉并非无情之人,感慨难免多些。不管以前是是非非,就以本性而为,活一个别样人生。
“吉儿,怎么不多吃一些?”许是发现徐吉久不动作,徐谦关切的问道。
“父亲,孩儿已经吃饱了。”徐吉应道。“孩儿见父亲,自始至终都是眉头紧锁,不知忧心何事,不如一一道来,所谓一人智短,三人智长。说不得孩儿也能为父分忧解难。”
“生意上的琐事,你还是不必插手。你该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准备参加童子科考。方才有一条出路,为父只因一纸盐钞就奔波百里,这一季盐引超期作废,未售卖的商盐被充公。不盈反亏不少。若在这般下去,自家产业必会被茶盐拖到倾家荡产,后果堪忧。”徐谦说完一气干掉杯中黄酒,轻叹一声。
“既如此,父亲为何不转让茶盐这两项,专营丝匹棉布呢?”徐吉疑惑道。“天下盐利尽归县官,父亲又何必趟这浑水,臂膀难拧双腿。就像读书,博览不如精读。”
“哪有这般简单,本家分给为父这些产业时就已经交代,守好家业莫要丢失。若临安有些许闪失,在此也好有一条退路,如今怎能轻言舍弃。”徐谦苦笑道。
“舍小保大,总好比最后家业被拖垮强些。”徐吉说“商贾之道本就是趋利避害,有舍方有得,父亲暂舍亏营产业,专精其他或是另寻出路。吉,为徐家长子,本应替父分担,孩儿愿随父学习经营之道,总好比过终日无所事事。”
前厅众人都默默的看着父子俩讲话。徐王氏满意的看着徐吉的应对。
徐谦沉默不语,良久不言。见徐谦在思考,徐吉也随众人看着父亲。
“吉儿身为长子,为父本想求个士门,寻个告身。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那从明日起先在城里的店铺,跟吴掌柜学些本事,以观后效。莽儿,自当勤奋读书,将来好求个告身,不可学长兄如此胸无大志。”徐谦思虑良久还是应允了徐吉的请求。
“谢父亲成全。”徐吉起身施礼拜谢。徐莽亦是起身施礼称是。
酒足饭饱,众人回房,徐谦临走前吩咐徐吉去正屋训话。徐吉乖乖的跟随父亲身后离开。剩下丫鬟小厮在收拾残局。
过庭院,入正门,常年侍奉母亲的翠儿给正座大堂的父母倒茶。徐吉坐于下首,陪着父亲喝茶。亦不能说话。
盏茶过后,徐谦看了徐吉一眼,说道:“为何会有下海经商此等心思,为父在外苦求良师而不得,就是希望你能博个好出身,不用像为父一样操持贱业。你可明白为父的苦心。”
“孩儿,自是知晓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然吉志不在此。”徐吉稍微思考一下,如是说。
“那你志在何处?!”徐谦似有不满,色厉内荏的说道。
“回父亲的话,人贵有自知之明。吉,苦读《孝经》《论语》六载,仍不得其中真髓,碌碌无为,是为不才。自古功成名就者了了,却多为世家门阀子弟。寒门士子寥寥无几。多不得意者。或卖字为生,或为掌柜伙计。读书二十载后做掌柜,吉不愿如此,何不将用于读书的大好光阴专精于此。尽早为家里出些力气,辅佐父亲一二。为父排忧解难更合我心意。”徐吉说着起身一拜。
“罢了,罢了。难得我儿一片苦心。为父随你心意便是。”徐谦叹了口气说道“明日你就去吴掌柜那里,多学多看多问,不可胡来”
“是,父亲。”徐吉应道。顿时喜笑颜开。
“你这个泼儿,让你读书,不知害了多少打,现在不用读书,倒是欢实的紧。”徐王氏看着徐吉高兴又是感慨又是责备的说。
“自孩儿生病以来,劳烦父母操心。孩儿也算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自当有些作为才是,既然读书不行,那就学些营生,也好有个生计。如若成才,也好早早帮父亲操持家业呢。”徐吉俏皮的说道。
就在此时,婉儿徐徐走来,向前给父母施礼,就来到徐吉的身边。一会儿看看徐吉头上刚刚结伽的伤口,一会儿问问徐吉身子是否好利落。宛若小大人的口气,让徐吉微笑着连连点头。
丫鬟给徐吉换掉未喝的凉茶,重新添了一杯。徐吉端起,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吐掉一嘴的茶末。让丫鬟连连告罪。
徐谦和徐王氏亦是疑惑的看着徐吉。
徐吉走到煮茶的火炉边,看着细碎的茶饼直接放在茶壶里煮。看着父母连汤带茶末一起喝下,轻叹了一声。唤过丫头,吩咐一声。就来到火炉旁,亲自烧水泡茶。徐吉才注意到,原来南宋说吃茶是真的在吃的啊。本来就苦涩不已的茶汤,怎么就能喝的下去。
本就不冷的水沸腾不已,父母丫鬟都好奇的看徐吉到底想干什么。接过丫鬟拿来的茶叶,看了看,捏出一根茶叶嚼了嚼然后吐掉。就用后世的泡茶方法,冲泡了一壶茶叶,从洗茶,冲泡到打茶,熟练无比。当然在后世平日都没少喝茶,自会熟练。倒出四杯,分给父母婉儿,请其品尝。
徐谦端起这杯只见汤没有茶末的茶水,闻了闻,然后轻酌一口。“这种喝法倒也新奇,就是淡雅了些,没有茶味。”
“自家倒是喜欢这些清淡的茶水,初尝淡雅,其后甘甜,没有苦涩之味,别有一番滋味。”徐王氏喝完如是品评。
“好喝。”婉儿倒是没什么要求,一大口喝完很是给面子的说道。也不知其到底喝没喝出什么味道。
“父亲,母亲,千人千道茶,各凭喜好。合自己口味就是最好。”徐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