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特拉布宗农军旗官蒙着沉重精锐的铠甲,怒吼着趁着此矛兵方阵四角射击军换填弹药的机会,挺着一根橡木骑矛奔袭而来,但抵住他正面的一列列吉麦吉斯士兵们的圆盔闪烁着阳光,咬着牙把长矛伸出如密林枝干般,这农军骑兵旗官的战马畏惧着嘶吼着,驮着主人来回侧跑避闪,这旗官于是索性将橡木矛抛掷到了矛阵当中,结果被几根大步兵矛在半空里拨落。
他拔出了佩戴在腰上的,长四尺的阔剑,又准备纵马劈砍没有防护的一角火铳手们。
正在他做出此行径时,遮在铁盔帽檐与面甲间的双眼清清楚楚看到,那群火铳手们抬出了根大型的火铳了来,它的契丹雪用量是普通长火铳的近十倍,铅丸也沉重得多,预先装填好了,被两个强壮射击军扛着的,现在架在了桦木叉上。
这旗官举剑奔来,而大型火铳的钩机也被扳动。
相距十五尺上下的距离,一团烟雾炸开,那旗官胸前的扎甲被轰得支离破碎,连阔剑都连带着被打断了,重铅丸从他的后肩胛爆出,带着飞散的血练和碎甲,接着这旗官前仰后合了下,伏在马鞍上,似乎还要挣扎着继续作战。
三名射击军士兵一哄而上,将垂死的他直接拖下马来,掏出匕首和短刀揭开他的铠甲,对着其暴露出来的脖子和下阴处猛戳猛刺,结果了这位。
纷繁血腥的战斗当中,第二个大方阵的其余支队也陆续列成空心方阵,将大步兵矛如豪猪般放开,抵挡着特拉布宗农军骑兵的袭击,中间还夹杂着小队的射击军和散兵,凶猛地对抗着农军骑兵。无数长矛、战马、火铳的烟雾,时而错杂,时而冲撞,时而分散......
高岩上黑圣母旗下的西奥多罗,看着他的农军骑兵队伍已经零散开来,无法再形成猛攻的楔子,并且遭到有力的抵抗,并未能成功闪击突破对方的阵势,不由得面若死灰,抖动着胡须,看着微茫的查克马克山的方向,语气带着绝望和抱怨,“我集中所有精锐,从阿马西亚兼程倍道赶到这里,牵制住了高文的主力,然而那个库塔伊西小子到底在干什么?面对高文那么少的留守军力,足足两万人,两万人,却到现在还没有突破那边的大教堂!”
还未等西奥多罗相明白,塔尔苏斯方临靠溪流的第一个大方阵,吉麦吉斯旅团的三个支队所有矛阵士兵,在司令官格里高尔于马上举起了了银穗旗后,和帕尔尼伯爵将军一起大喊,“光荣的叙利亚基督战士们,握紧你们的长矛,往前冲!”
“为了圣保罗!”所有士兵们将长矛齐齐摆下,矛刃稍微倾斜朝着地面方向,列成了“野猪头”般的锐阵,开始排山倒海的突进。
另外面,第三个大方阵也终于成功推进到了目的地,而后也顺着街道轴线,铺开阵势,同样迅猛推进。
夹在中央位置的第二个大方阵不久亦开始如此。
排排火铳和弓箭的掩护射击下,数千名精锐矛手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横亘于查克马克溪直到穆哈丘陵间三个古里的阵线,轰然往前持矛,平推!
许多红手旅团的将士战前都憋着一股气,他们是经历过当初于帕弗拉哥尼亚遭受特拉布宗农军特别是骑兵队伍欺凌战斗的,谁想数年后会在喀尔斯以十倍的气焰偿报之!
特拉布宗农军则在其后,足以用“土崩瓦解”来形容。
向来以精强勇猛著称的罗斯佣兵队,被矛阵给碾压过去!
向来以“攸克兴海之花”自矜的农军骑兵,被矛阵推翻、杀死,有的也已开始后退逃亡;
向来以狩猎技巧和箭术精准闻名的特拉布宗箭手们,死的死,伤的伤,开始满山满谷丢弃阵线逃窜。
“高文,高文......大卫,大卫!”黑圣母旗下的老将军看到他的队伍惨遭狂潮般的矛林攻击,死伤惨重、节节后退的景象,眼睛都要流出血来,不由得先是呼喊着高文的姓名,而后即是愤怒着建造者大卫军队的无能为也。
整个天际在西奥多罗.加布亚斯的眼前哀伤地旋转起来,浓烟里的查克马克山、沙努赫高地、穆哈丘陵,和颤抖战栗着的喀尔斯主堡,都旋转起来。
而后他的眼前浮现出妻子玛丽安漂亮的微笑,“一切都结束了,我经营特拉布宗数十年,我的雄壮师团精锐之士,真的宛如一场夏末的荼蘼,即将调散殆尽。再见了,玛丽安。我即将在这里成为守护特拉布宗黑色海洋的圣人。”
西奥多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始终没有明白的是,凭借乔治亚近两万精锐步骑,却无法突破那座圣使徒大教堂的区区车垒,里面只有高文自各个旅团里抽调组成的五个支队而已,“大卫这个嘴上没胡子的年轻家伙辜负了我。”
据目击参战的吉麦吉斯旅团第一大方阵的士兵事后的汇报,他们举着血迹斑斑的长矛,冲上阵地尽头的一处飘扬着黑色圣母旗帜的高地下时,发觉原本这里是片被满溢的溪流冲刷灌溉的沼泽沙洲,但而今已被重重叠叠的特拉布宗农兵尸体覆盖,乃至他们的靴子根本没有沾湿到水滴,就一队队踏了过去。
老将军急速攻来,本就是信守了和建造者大卫的承诺,因为统领六千精兵来到喀尔斯,其实是完全没有补给粮道的,可以说是鼓起了背水一战的勇气。
西奥多罗先前多次违背盟约却活了下来,这次他遵守了盟约,只落得全军覆没身死国灭的下场。
攻上旗帜高地的吉麦吉斯士兵们,遭到了一群敌人的殊死抵抗,这群人有少年军乐手,有旗手,还有伴同共治皇帝出征的修士,这些人最终全在纵横的矛刃前战死,没有一个退缩的。
旁侧更高处的山岩上,一队科马洛伊骑射团的下马战士,手持长短火铳占据这里(手持长铳,肩带上悬着两短铳),居高临下对着黑圣母战旗所在地排射猛轰,“那里最后位戴着金冠的将军,还未冲到我们矛阵前,就几乎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碎片——他浑身都悬挂象征地位武勋的饰物,后来我们辨认了尸体的身份,得知是伟大的西奥多罗将军,没有士兵劫夺他的遗物和衣甲——因为这个英雄根本是耻于逃走的,他的队伍也一样,逃走的人不超过一千人。”